地道:“那自然是真的,肯定就不吃了。不过后来道长我出了家,出家人眼里众生平等,鲶鱼它爱吃什么吃什么,在咱心里都是平等了,自然也就无所谓。所以出家之后呢,就又开始吃了!”
小二摸不着头脑地道:“不是人家和尚才讲众生平等么?你当老道的应该说万物为刍狗才对。”
“想不到你这小二还有些见识”老道边吃边道:“其实老道也当过和尚,干坏事的时候,都是打着和尚的旗号干的。”
“你可记住了,象咱们老道,是不干坏事地。干坏事的,肯定是和尚!”眼见一个光头老和尚从楼梯走了上来,老道一边大口吃鱼,一边大声对小二说道。
梅清等人下了楼,心中都有些郁闷难当。自己一行本来诸事便不甚顺利,再加上刚才楼上这一闹,着实有些令人心烦。
梅清想了想,这才说道:“黄兄,莫若你我不要再合成一路,还是分别行动,各自打探方好。你便带了姚、周二位,直接去往义丰官府,亮了身份,一则探听闻香教之事,二则传张氏族中人,问讯杨晋一应事体。我刚才听那渔女所唱小调,俗中见雅,想来那做诗的史先生,也不是个寻常人。我便带了侯申,去见见那位史先生,或许更有所得。”
黄仲满早就受够了梅清这微服私访的调调,听了梅清这安排,甚合心意,连连点头答应。一众人当时便分手为两批,黄胖子带了姚定国、周昌,起程前往义丰。梅清则与侯申,雇了一条小船,沿濡水而下,直向下游而来。
此时正是仲秋时节,天空一碧如洗,蓝得如毫无瑕疵上等霁青釉瓷一般。两边山上俱是苍松翠柏,远望去郁郁苍苍,但闻其间松涛阵阵。山间或有一线长瀑,亮白如银,遥挂崖间。崖下小村中,却遍植柿树。此时那柿叶俱都红得透了,远远望去,村间前后连成一片,当真是灿若云霞。
濡水从两道山岭间急穿而过,漫江碧透,水流如箭,带着小船如飞也似急驰而下。梅清站在船头,只觉两山对峙如门,眼前俱是水光如天。清风扑面而来,更有船头溅起的点点水花,如碎琼乱玉般飞迸而起,雨雾般的水汽飘洒在梢面颊,只觉一扫胸中郁郁之气,忍不住放声长啸。
过了此处狭窄之处,濡水在前边转过一个弯,前方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再无山岭隔阻。河道一下子变得宽敞,奔腾的河水也显得温柔起来,四眼望去,水光接天,烟波浩淼,金鳞闪耀。
掌舵地老船夫见梅清刚才放声长啸,心情也甚是快意。此时水势放缓,老船夫笑呵呵地单手扶了舵,放开沙哑地喉咙,唱道:
濡水蜿蜒来,长泓日射漭;
下有蛟螭潜,上有云雾。
有客乘兴游,铁笛中流响;
从此入十洲,羡门可相访。
醉来夜忘归,船头一偃仰;
清风当我怀,明月波心。
归与亭阁间,心神犹觉爽。
梅清听船夫唱得忘形,也不由喝声彩道:“唱得好曲。不想老丈却是隐逸高人。”
船夫哈哈大笑道:“你这后生却会说话。老头子不过会撑船打鱼,算什么高人。这曲子乃是港里的史先生写的。史先生有时乘我船时每每唱过,老头子跟着学了几句罢了。”
“哦?”梅清一听笑道:“在下此去,正是欲访史先生。不想老丈与史先生倒是相熟之人呢。”
船夫笑道:“我看你却象是这意思。到港里来的贵人,都是来拜见史先生的。”
梅清便借了这话题,与船夫攀谈起来。
原来这史先生名梦竹,乃是永平港里人。史姓本是当地名族,只是到了史梦竹这一辈,人丁不旺,只得兄弟一人。史梦竹少时丧父,自小聪慧过人,于书无所不窥。后来中了举人,外放一任后,因见不惯官场诸般形态,又母亲年老,膝下无人,便再未出仕。
“史先生为人再好不过,那么大学问,对我们这些苦哈哈可和气得很的。平常有些事时,官府作威作福,史先生也常常为了乡里出头。”船夫的神情,显是对史梦竹颇为崇敬。
“哦?那官府不与史先生为难么?”梅清问道。
“史先生那是有来历的人,朋友故交也多,都是大人物,哪个当官的敢惹他呢。就连前些时候闹得那般热闹地闻香教,对上史先生也不敢放肆。”船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