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迟哥,我才拦了一下子。迟哥儿你倒说两句啊!”说着伙计便嚎淘大哭起来,一连哭叫,一边坠着不肯走。
那迟哥儿还有些畏畏缩缩地,又被张亮大嗓门骂了几句,更是吓得说不清楚了。
这时梅清连忙上前,将自己所见从头讲了几句。张亮也知道梅清是个有身份的,听了前因后果,两道浓眉一下子拧起来道:“可是作怪了!李秀才小鸡子似的一个人,怎么地就拎了刀犯疯要杀人了!得,梅爷,既然您也亲见了,就麻烦您也随我们走一趟吧,也算个见证。您看成么?”
说完看梅清有些犹豫,连忙拉了一下梅清,小声道:“梅爷,小的也知道你是个有身分的。只是既然出了这事,兄弟们吃的这碗饭,总得在上边有个交待。若是前街那拐子老五来了,定是拿了这伙计顶缸,图个省心了。小的不愿做那没了天良的事,可总也得有个压得住的见证不是?我知道您心善,肯定不愿这伙计好心没好报。反正您身份在这摆着,我们老爷也不敢欺压您不是?就当是费心帮帮那小子吧!”
梅清心中一动,张亮这话说得不错。虽然张秀才失心疯在前,伙计是为了救人挡了他一下才跌死在街上,不过进了衙门,总是一条人命。何况张秀才还有个功名在身上,若放了寻常官吏,十有这伙计得吃了这官司。张亮这个人虽然有些犯混,但这一片上名声也还不错,平日也挺肯周全人。他说这话,虽然说有为了自己推脱的心思在里边,倒也确实是有帮那伙计的意思。
想到这,抬头看了看张亮,见他相貌面似粗鲁,眼中却隐隐有几分精滑,不由笑道:“你倒会找人。也罢,我素常也听说张头儿你是个义气人,最肯成全人的。也算是这伙计的运气吧,我就随你走一趟。不过李秀才临死前,说了句与砚台有关的话,咱们还是先到他家中看看,我心里有些算计,倒要先瞅瞅去。”
刚才李玫死前,紧抓着梅清说“七星砚”时,梅清心中便存了疑惑。按说李玫所说,应该便是昨日疤儿刘那一方砚。当时见李玫恋恋不舍,脸色大异,莫非其中有古怪。梅清又想起入敛时,李玫紧紧拿着砚匣最后放入棺中之事。当时砚匣未开,说不定便是李玫一时贪心,便将砚取出偷偷拿回来了。既然此砚有古怪,确是应该去看一看才好。
张亮听了,不敢挡着,何况李秀才忽然就犯了疯,既然与砚台有关,不定是什么古怪,自己职司所在,也当去看看。他想了想,便交待高衙役在这守着,又找了个闲人,去府衙报信,自己却带了那伙计与迟哥,和梅清一齐向李玫寓所行来。王师古本是个好事的,开始虽然有些怕,这时见了观众多,胆气也壮了些,何况本与梅清相近,也不好自己走了,便也摇了纸扇,一同过来。
李玫那寓所离这地方不远,走几步拐进一个小胡同就到了。众人才到胡同口,就看到李玫的书僮墨雨正从门中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见了梅清与王师古走过了,墨雨连忙跑了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带着哭声问道:“梅爷、王爷,我家公子倒底怎么了?他们说――他们说公子死了!”
说着“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张亮见了,双眉一纵,上前便要喝问。梅清连忙止住,上前柔声对墨雨说道:“墨雨你不要怕。李兄已然去了,只是临行前道,与七星砚有关。不知你可清楚?”
梅清话音才毕,只见墨雨小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恐怖。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青白,嘴角扭曲,颤抖着道:“砚?梅爷你是说那七星砚么?”
王师古这才明白过来,大声道:“七星砚?原来李玫这小子没安好心,偷偷把人家砚给拿回来了啊!”张亮等不明所以,正要开口询问,忽然见墨雨“啊”的大叫一声,转身便向屋内窜去。
张亮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哪里跑”便向屋内追去,梅清与王师古连忙跟着进了屋。
李玫这处寓所规模不大,三间正房,左手是其书房,右手是卧室。墨雨进了屋,便冲进书房中去。众人都随着一拥而入,却见墨雨就站在书案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案上,一动不动。
顺着墨雨的视线看去,案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方砚,并无砚匣,色作紫色,可不正是昨天见过的七星砚。
王师古眼尖,大声道:“七星砚!果然”
他话音未落,只闻墨雨尖叫了一声,厉声道:“果然是你!你害人――害人――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