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半面青砖铺就的路面上洒满阳光,街边的几株苍老古槐上已然透出一派绿色。这条街上,左右都是经营各类古玩的店铺。只是因为此时尚早,少有客人,只有各店铺的伙计们,开了店铺之门,正在洒扫收拾。梅清等三人随着迟哥一路行来,每到一家店门前,伙计们都要停下手中活计,恭恭敬敬地打着招呼问声早。梅清与这些伙计也都甚是相熟,也笑着一一打过招呼。只有那李玫却昂着头,眼睛只管看着前边慢慢行去,不大理会这些伙计们。
行过几步拐个弯,前边一处小小院子,正是李玫寓所。他进去将自己手中的砚台交与一个十四五的小厮,正是他的书童墨雨,又嘱咐了几句,这才与几个一同随着迟哥走去。
迟哥引着三人,一直向西,拐过两条胡同,又向南行来。
梅清三人的脸上,不由有些异色。
迟哥引三人来的这个地方,叫泥鳅沟,虽然也是天子脚下,京城之中,却是穷苦之人聚集之处。大多卖苦力、做些小买卖的人家,才会在这里居住。迟哥家境贫寒,住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但那疤儿刘居然也住在这里,就实实的令人难以理解了。
但凡有能力玩古玩的,就算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至少也得是有一定地位,家中富足安康。象梅清年纪虽小,却是祖荫世官的,因为父亲早已亡故,因此他还在幼年,便已经世袭成了正五品的武德将军之衔。只是因为前些年身体有些问题,才一直未到任,谋了个京中闲差,一直告病在家。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家中田宅尽有,无忧无虑。王师古亦是如此,不然怎么会放着一科进士,不去为官的。
就是那李玫,虽然家境不显,但凭着手下画艺,也颇有进项。若是寻常贫寒人家,哪有能力摆弄这些玩艺。
那疤儿刘既然一眼能分出汝窑、官窑之别,显然对此颇有心得,若非日常相对,哪能辨得这般清楚?如汝官等名窑瓷器物件,随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别说寻常人家,就算如梅清、王师古等人,也是轻易见不到的。因此三人一直认为,这疤儿刘虽然身份隐秘,但必然是大户人家中人。不想迟哥居然引他们三人直向这泥鳅沟行来,自然大出三人意料之外。
王师古便忍不住问道:“那迟哥,莫非疤儿刘也住在这泥鳅沟不成?”
迟哥点头说道:“是啊,刘爷在东头儿小院里住,就他独自一个,也没有家人朋友。平时我常去他那里,给他送烧饼。今儿去时,见门紧闭着,还以为他不在家呢。后来听见屋内有动静,问了两声,他也没开门,只是透过窗口要我到茶馆中找您三位过来。”
三人心中大是疑惑,这位疤儿刘居然一个人住在这样贫贱的地方,身分实在大有可疑之处。王师古又问了迟哥两句,只是迟哥虽然机灵,毕竟年纪还小,平时对这疤儿刘也只是卖烧饼时才有接触,了解也不多。只是说他无妻无子,一间破房,寻常见不到他人影。三人心中生疑,也只得闷头随着迟哥继续前行。
三人行到泥鳅沟这地方,只见这地方的房子,大多是草泥所筑,低矮破败,门口道路泥泞不堪,气味也不甚好。这地方虽然叫泥鳅沟,其实倒不是在沟中,只是地方低洼破败,不知怎么地被人叫成这个名字。
路边许多打闹的孩子,在垃圾堆里翻得都是满头脏乱,一个个如泥猴一般,看几人,便远远地跟在后边,指指点点,眼中全是好奇的神色。偶尔也有才开门的婆娘,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毫不在意地拎了马桶出来。路两旁的土墙下,已然有几个早起的老头儿蹲在那里,眯着眼睛感受春日已渐温暖的阳光。见了梅清一行人,目光中偶然闪过几分疑惑,随即便又恢复成了似乎万古不变的麻木与漠不关心。
王师古手中的折扇不住扇动,胖胖的脸上有了几分不耐。李玫脸色本就不佳,尤其看到自己八成新的粉底皂靴上溅上几点泥星后,更是阴沉似水。只有梅清似是司空见惯一般,脸色如常,对周边脏乱之境不闻不问,只管随着迟哥走过来。
一直走到这一片房子的最东头,前边两间斜斜的泥房。这房子下半截是用青砖垒起来的,上半边却是黄泥,房顶之上满是野草,门窗都破旧得很,显得荒凉不堪。
迟哥用手一指说道:“前边那房子就是刘爷的地儿了。三位爷自行去吧,我就算往常送烧饼也只到门口,却有些怕见他呢。”
三人见了这房子,面上疑容只有更甚。王师古摸出几个铜钱来,扔给迟哥让他买果子吃去。迟哥喜笑颜开,一叠声地谢过,拎着烧饼篮子一溜烟地跑了。
三人站在房门口,互相看了几眼,梅清上前敲门道:“刘爷在家么?梅清三人应命前来,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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