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的,要让你这样玩弄?”
字字愤怒,句句伤心,声声控诉,道济感到钻心的痛,他,伤了所有的人而不知后果严重得几乎无法挽回,他从来只知道逃避,从来没有深入主动地了解过胭脂,他从来不知道胭脂为他做了那么多、多得超过他的想像,他,是如此的幼稚,是如此的自以为是……
老太太拉住了想说话的胭脂,又看了眼道济,平缓了下语气,“修缘,你们是青梅竹马,订婚后,也经常互送礼物、互递情诗什么的,我们做长辈的也没阻止,睁一眼闭一眼,看起来,也是两情相悦,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王舅舅也紧皱着眉,“是啊,修缘,如今,我们也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道济闭了闭眼,抬头看向两长辈,面上尽是痛楚无奈,挣扎着开口,“岳母,舅舅,我,当初,我……”
“娘,舅舅,”胭脂打断了道济的话,看了眼两位老人,又重新跪了下来,道,“成亲那天,修缘他觉醒了前生的记忆,他是罗汉转生,所以,他要去出家,他不能跟我成亲,请你们原谅他吧,他,他也是没办法。”两人都有些惊讶,老太太问道,“这么说,传说圣僧法力无边、活佛在世,是真的?”
胭脂点头,王舅舅问道,“那既然这样,当初,怎么偏偏在那个当口出家?要是提前,哪怕半天就好了,还有,修缘啊,你怎么就没有留下来解释清楚再走,哪怕一句话也行啊?”
“修缘他,应该是因为一下子回忆起前生,接收了前生法力,只觉得自己就还是那个未转生的罗汉,迫不及待地去出家了,而忘了自己还是李修缘,忘了还有李修缘应该了的尘缘和责任。”胭脂又抢答道,她看着这样的道济,实在是心疼,不愿再让长辈为难他。
陈老太太和王舅舅都没想到会这样,老太太忍不住问道济,“真的像胭脂说的这样?你都忘了?”
道济点头又摇头,脸上全是忏悔,“也不全是,一开始,记忆的确有点紊乱,后来,可我以为没什么的,我以为胭脂会改嫁的,我没想到……”
“娘,舅舅,修缘他前生就只是个不通人情、不晓人事的神仙,你们不要再难为他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好不好?”胭脂截了他的话,恳求地看着两位老人。
陈老太太叹了口气,示意胭脂上前,然后拉了她的手,满眼疼惜,“傻女儿呀,到了现在,还是一心为了他,”停了下,又问,“胭脂,那你跳崖后,是修缘救的你?你们一直在一起?”
“娘,我已经成仙了,您不用担心,一切都好。”说着,撒娇似地抱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几十年风雨,听胭脂避重就轻的回答,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肯定吃了很多苦,可是,再多问也于事无补,反而徒增伤心,只好爱怜地摸了摸胭脂的脸,道,“成仙?有什么意思,像修缘这样,还不如不是神仙呢,你们俩反而能和和美美的,现在肯定连孩子都有了。”
“是呀,是呀,”王舅舅连声赞同,又问道济,“修缘,那你们都是神仙了,应该也可以继续过日子,可以成亲生子吧?”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老太太高兴地拍了拍床,“修缘,既然你当初只是一时之失,那你和胭脂,现在也算破镜重圆,你们……”
“娘,”胭脂娇嗔地叫了声,很认真地道,“娘,舅舅,修缘他是神仙,也是和尚,天上的和尚也是和尚,不可以成亲的。”
“那你怎么办?胭脂,你难道就永远一个人吗?”老太太有点急,“修缘,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是呀,修缘,你总要给胭脂一个交代啊,她是你的妻子呀!是我们李家的媳妇呀!我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和尚,你总归也是胭脂的丈夫。”
道济对着两位长辈的殷殷目光,又接到胭脂丢过来让他敷衍的眼神,他心绪复杂。
即使到了如今,岳母也没有半分让他和胭脂分开的意思,舅舅也一直把他们当成夫妻看待,胭脂从来都以妻子自处,只有他,他不停地在逃避,不停地在推开,任性、自私、不负责任,可却在犯了那么大的罪过后,仍然能得到宽恕,仍然能得到关爱,他,真的无地自容。
道济握紧了拳,郑重地看着两位长辈,肃然道,“岳母、舅舅,你们放心,我会仔细考虑,不让胭脂伤心,一定妥善安排、好好照顾!”说着,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两人连连点头,满目欣慰,终于让道济起了身,坐在了凳子上。
胭脂想了想,对道济道,“修缘,你让小昙出来一下。”
道济哦了一声,手一挥,昙华便揉着眼睛出现在房中,她打了个哈欠,靠向道济,软软地道,“爹爹,我要睡觉……”
胭脂招招手,“小昙,到娘亲这儿来,快,过来!”
昙华把头转了过去,看到是胭脂,便听话地走到她身前,嘟了嘴,有些不满,“娘……”
胭脂抚了抚她的小脑袋,转向正惊讶着的两位老人道,“小昙,这是娘亲的娘亲和爹爹的舅舅,快叫外婆、舅公。”
昙华圆圆的眼珠子里尽是好奇,但仍然很听话地喊道,“外婆好,舅公好,我叫小昙,是爹爹和娘亲的宝贝女儿哦!”陈老太太和王舅舅两个人顿时笑容满面,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声答应着,把昙华叫过去好一阵细看,直到昙华都困得睡着了,王舅舅仍然把她抱在胸前,嘴里一个劲地说,“这下好了,总算是有交代了,总算是有脸见姐姐了!”
老太太则很是责怪地看了道济和胭脂一眼,“你们既然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刚才不早说,害我们白白担心。我们做长辈的,又不会不讲道理,也不会墨守陈规,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了。”
“是呀,我们吃点苦、受点罪没什么,如今,看你们好好的,就放心了!”王舅舅也很是感叹。
两位老人心中都认为这对小夫妻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没能光明正大地告之,但肯定是夫妻团圆的,这不连孩子都有了吗?小夫妻俩现在又都是神仙了,也就不用再讲些凡人的俗规,何况原本也是拜过堂的,既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在一起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了。
胭脂当然知道两人的误会,不过,她不打算解释,就这样安安他们的心,已经是唯一能做的事了。
道济原本想说的,却被胭脂用眼色制止了,道济想了想,也就作罢了。本来他心里也已认了昙华的,再说,对于仙人来说,以这种方式出生的孩子,也的确是两人的孩子,仙人很少有以凡人方式出生的。
人类生育繁衍的能力是女娲娘娘对人类的偏爱,是娘娘用了造化之力的奇迹,任何其它一个智慧种族都子息艰难。
天道对于众生来说,总是残忍又公平的,如果仙人有了凡人一样的繁衍能力,那么,天地就会失去平衡,直至崩溃。所以,即便他真和胭脂成了亲,以他们的仙体也是很难有孩子的,昙华的的确确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老太太搂着胭脂,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最后,解脱般地道,“胭脂啊,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我可以安心了,”又看向道济,“修缘,要替我照顾好胭脂呀!一定要照顾好她呀!”
道济神色黯然,重重地点着头,胭脂也觉察地抬眼望着陈老太太,老太太笑笑道,“我刚才其实看到那几个鬼差了,修缘,我是不是时候到了?”
道济无言地点头,胭脂却抓着老太太不放手,犹豫地看向道济,“修缘,其实,我,我可以……”
道济起身上前,拉起了胭脂,“胭脂,勇敢点,让岳母好好去吧,让她重获新生!”
胭脂抓着道济的胸前的衣襟,惶惑不安,“你,你保证,我娘她以后会好好的,否则,我……”
“我保证,我保证,”道济任她拉着衣襟,轻轻地把她带到角落,“让我们送岳母最后一程,胭脂。”说着,挥手将昙华召回了体内。
老太太欣慰地看着两人,转头对王舅舅道,“晃弟,要跟你告别了!你自己保重了!”
王舅舅眼角带泪,“好,阿姣姐一路走好。见到姐姐,替我问好。”
“好,好!帮我把孩子们叫过来,我再看一眼。”
王舅舅又看了眼老太太,转身对道济胭脂道,“你们有空就回去看看,李府我一直都派人看管着,跟你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你们总要给姐姐姐夫去烧柱香的!”见两人点头答应,便出去了。
道济拉着胭脂,对老太太道,“岳母,我们在这送你走,其他人就不便相见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胭脂的。”
老太太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这一对璧人,道,“我的眼光一向不错的,你们俩是多么登对呀,要好好过日子,好好过。”
“娘,娘,啊……”胭脂哭喊着想上前,被道济一把拉住胳膊,“胭脂,冷静点,没事的,没事的……”一边安慰着,一边隐了身形。
不一会儿,一众子孙都面带哀容地走了进来,老太太条理分明地安排了所有事项,包括重新礼佛什么的,对所有的后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最后还自己梳洗穿戴了坐在床上,向道济所在方位望去。道济挥了挥手,让老太太能看得到他们。
胭脂哭着喊着,“娘,娘,娘亲,修缘,我难受,我好难受。”无助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道济轻轻地揽住胭脂,不停地抚拍着她的背,“胭脂,没事的,没事的,胭脂,岳母去重生了,这是好事,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重生了,就有一个更好的人生,是不是,对不对?”无比轻柔地说着,无尽耐心地哄着。
胭脂渐渐平静下来,回转身来,哀伤地望向陈老太太,老太太反而微微地朝她笑了笑。
道济又挥了挥手,几个一直等在门外的鬼差进了来,先是看了看两位大神,见没别的意思,连忙利落地开展工作,然后飞速离开现场。
胭脂从老太太魂魄离体到鬼差离开、以及屋内众人离开,都没有开口,道济也静静地拥着她、陪着她。
良久,胭脂才轻轻叹了口气,“修缘,原来了断尘缘是这样的,明明有办法不让她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不能逆天而行,好残忍,好残酷。”
道济安慰性地捏了捏她的手,胭脂抬头看他,道,“修缘,还好,你不是凡人,我们都不是凡人,生命没有那么短暂,我们还可以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哪怕不能在一起,好歹总能遥遥相望,一起好好地生活在这方天地中,时时听到他的信息,比死亡重生实在要好上太多。
道济替她拭了拭泪,“嗯,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还有时间考虑我们的未来,胭脂,你给我点时间,容我想想我们该怎么办。
“修缘,”胭脂握住了他的双手,让他望着她,然后坚定地说,“我一定不要再承受这种痛,光想像就承受不了,所以,即使要死,我也要死在你前面。”
“好。”胭脂啊,我是不会让你再死在我面前的,再也不会让你再发生一点点意外,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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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传之誓言篇》:『……娘亲很爱很爱爹爹,所以她要求爹爹一定要死在她后面,因为她没办法承受失去爹爹的痛,爹爹答应了,可是,明明爹爹已经承受了两次差点失去娘亲的痛,明明爹爹也承受不住……所以,那是因为爹爹不忍心让娘亲去承受吧?——所以,爹爹也是很爱很爱娘亲的,比任何人想像得都要爱……』(昙华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