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双人

    在那被爱情占满的岁月里，男人一下班就跑下那个山坡，坐四十多分钟的汽车，再坐上两个半小时的火车，再换上半个小时的汽车，去见心爱的女人。

    他搂着女人的腰，沿着那条小河，走啊走啊，走到夜深。

    他有着说不完的话，怎么说也不口渴。

    他不时看着女人，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轻轻吻着她的脸颊。

    他不会累，他只是快乐。

    女人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自然很舒服，陶醉于被呵护被宠爱的感觉。

    他抑制不住的热情的笑容，把女人心里那纯洁的冰筑成的长城一点点融化掉了。

    女人忽然有了从来没有过的勇气，对男人说，我愿意把自己给你，我要给你生一群孩子，让他们快快活活地成长。

    男人把女人抱起来，转了一个圈。两个人的心，都快乐得几乎蹦出了胸膛。

    双方的家长都不同意，横加阻挠。

    女人离家出走，被揪着头发抓回去，又出走，最终奔向男人。

    男人给父亲跪下说，对不起，我要定了她。然后奔向女人。

    从此他们都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

    在黑夜的寒风中，男人和女人战栗着拥在一起，，誓言不离不弃，只求拥有彼此。

    他们选择了这个外来人的城市，远离一切干扰和喧嚣，让生活重新开始。

    十多年过去了，男人和女人结了婚，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一个孩子，终于在他乡的土地上安下了家。

    男人拼命工作，女人工作之余，还肩负着带孩子和全部的家务。

    两人忙碌着，为一衣一食奔波，不敢松一口气。

    每天的生活，在忙碌和疲惫中度过。两人自己也不清楚，有多长时间没有看一场电影，有多长时间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男人去出差的晚上，女人病倒了，发着高烧。

    女人勉强着自己，整整烧了一夜。第二天，医生说，你必须住院治疗。

    女人哭了，打电话给男人。

    男人说不行，我回不来，你自己搞定吧。

    女人把孩子委托给朋友，住进了医院，一住就是二十天。女人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朋友，住院的第三天就把孩子接过来，早上送孩子上幼儿园，然后赶去医院打针，下午接孩子回家，做饭给孩子吃，陪着孩子睡觉。

    男人出差回来，只是说了句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语气里没有一点疼爱或是歉意。

    女人心冷了，泪流满面。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和他争执。

    夜晚，女人不甘心地摸摸男人的后背，说我想跟你说话。

    男人静了静，说你说吧。

    女人说，抱抱我好吗？

    男人转过身，伸出手来，轻轻抱着女人，没有说话。

    女人哭了，你记得吗？以前，我有一点点不舒服，你都会心疼地抱着我的。这次我住院

    男人很冷漠地打断她，你想累死我呀。说完收回了胳膊，转过身睡了。

    女人没有再说话，泪水无声地流着流着，也就不流了。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柔和得象是水。

    男人的鼾声想起来，响声不大，在这样的深夜里，却吵得女人怎么也睡不着。

    女人坐起来，看着男人熟睡的面庞，笔直的两条剑眉，英挺的鼻子，依然是当年深爱的模样，可是爱呢？爱到哪里去了呢？

    女人伏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的鬓角，又回到自己的枕头上躺好。

    搬了新家，买了这张一米八宽的大床。

    这床真大啊！怎么翻也翻不到男人的怀抱里，翻不回穷的时候，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相拥而眠的时光。

    月光渐渐照过来，照着这张寂寞的双人床。

    男人抱着自己的被子睡得正香。

    女人抱过一个漂亮的抱枕，也正努力地让自己进入梦乡。

    2002-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