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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碗面想到的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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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拉赫马尼诺夫“浪漫曲”的音乐声中,我想起了一碗面,想起了一碗面之外的浪漫,于是很想把这碗面也归于浪漫一词所能营造的氛围中。

    某一个春天,一群朋友爬上一座几近废弃的山庙,推开柴门,灶膛上还留着守林人柴火的灰烬。大家分工拣柴、采野山茶、拔野山笋、取山泉水,当沸腾的山泉水在锅沿嗤嗤作响的时候,灶台上的热气也烘暖了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悬在灶房粱上的几根黄幡。坐着吱吱嘎嘎作响的竹椅、坐着留着刀斧痕迹的长凳,用快磨完了内釉的大碗喝茶、喝酒,看青光一寸一寸的熏暖山风、熏暖山林、熏暖山庙、熏暖山神,那种遗世独立的况味一直萦绕至今。浪漫吗?有点儿。但不全是,因为早上起身时大家都知道目的地。

    可这一碗面却是我不曾设想过的,即使设想也无论如何不会作这样的设想的。

    也是一个春天,知道你要来,知道你日程安排很忙,所以就不知道能在哪儿见你。当你下了台阶款款走向我的时候,印象中那个朴实、憨厚、儒雅、可亲的兄长不见了,你竟然像被春雨洗过一样换了一个人。干净、朝气、聪慧,闲淡的书卷气掩盖了儒雅一词背后的成熟,亲切依旧。

    “我找不到附近能坐一会儿的地方。”我说。

    “走,一定能找到的。你没吃饭吧?能吃饭的地方总有坐吧。”你说。

    “好。”我说。

    过马路,在所有的灯光里能和吃连到一块儿的只有一家没有招牌的只在玻璃门上用红漆写着“小吃店”三字的门面。你推门进去的刹那,我意识恍惚了一下:你,刚从精英们的晚宴聚会上离开,就能如此自然的走进这间从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的狭窄得放下三张餐桌后过道只容得下一个人走路的“小吃店”

    进店,落座。

    环顾四周,简陋得真的比乡下农舍还要多一分油腻、三分散乱。祖孙三代显然没有料到过了晚餐这个时间了还会有人来光顾,那位母亲就像招待自己儿女一样为我拉开冰箱的门,让我在盖了保鲜膜的四碗配菜中自行挑选。蒜不吃,辣不吃,在我要了冬瓜和鱼丸的时候,你说:“还是要碗面吧。”就这样,在那个乍暖又寒的春天的夜晚,在不是因为你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跨进那个样子的小吃店里,我这个不喜欢面食的人要了这家店仅剩的最后一把面,用鱼丸、青菜、笋丝做配料。而你,就坐在我对面用一杯白开水陪着我吃了这碗面。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象孩子那样兴奋那样多语;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张摇晃的凳子差点让我一个趔趄;至少我还记得,你的从容和淡定消弭了所有身份高下的拘谨;你同样坦诚的微笑和幽默碎语消弭了漫长时空的隔阂。我不知道竟然还可以在这样的空间见你,不知道竟然可以这样在你面前毫无顾忌的说笑着吃一碗面,渗透在那碗面里的兄长般的那份信任、亲切、包容让我在以后的岁月里感到寒冷时可以时时回忆它那腾腾的热气

    出来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送你回去的路上你和司机为车能在这样的夜晚开到多少码速欠身而起的考证让我真切的感到你还留着几分可贵的孩子般的纯真,我为之庆幸,为你统领的那个“舞台”庆幸,为一个阶层庆幸

    时光很快远了,你也远了,留在我记忆中的你不知怎么又恢复成最初印象中的那个朴实、憨厚、儒雅、可亲的兄长了,也许我内心深处固执地认为唯有这样的兄长才能在那样的氛围里安然地陪我吃一碗面吧,那个精英层的你只属于舞台

    什么是浪漫?我们可以自行设计和大自然相约的种种浪漫,就像我们曾经设计在山庙里享用山风、山笋、山泉,用我们的心去体会从形式到内容的用亲近自然来给予我们不曾迷失一份心灵的澄明的浪漫。但我们无法设计人和人相遇的种种境氛能给我们留下的浪漫——那是一种要求超于形式的卸下负重用本真的信任和理解来沟通彼此的一份温暖、一份时过境迁后会对那份连自己都不能相信的偶然问自己一声“这怎么可能呢”的惘然。

    大自然就那么赤裸裸地袒露在我们面前,你和它沟通与否,喜欢与否,感动与否,全赖于你个人单方面的心智和努力。而人与自然不同,尘世中有太多的因素让作为人的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把自己包裹起来、躲藏起来。相遇,那是一种偶然,相识,那是一种互动,相知,那是一种缘分。所以,传于世的那些经典的浪漫很少会是人和自然之间的故事,一定是人和人之间的故事,一定是一场人们不曾期待的相遇,更是一份人们不曾期待或者不敢期待的相知、相惜和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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