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者

    “为什么要离开？”

    “我要找他。”

    “找他？为什么？”

    “因为我想他，我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可是这么久了，我，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他说着，声音渐渐的低下去，低垂的面孔上露出深深地落寞。虽然出来之前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可是现在听她说出来，他的心还是深深地刺痛着。

    “忘记？不，我不会忘记他的，不会。”她圆睁着眼睛瞪着他，似乎在望着伤害自己的那个他的仇人一样，她声音有些愤怒地道“我爱他，永远爱他，不管他离开我有多久，不管我们分隔有多远，我都一直爱他。”

    “可是他呢？他也是这么想的吗？”他抬起头来，目光忧郁的望着她。

    “他也是，一定是。他对我发过誓，他一定会爱我，永远爱我；他说过等他安顿好了就会回来接我，他说过我们要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她握紧拳头，轻轻咬着薄唇，坚定地说着“我相信他，他是不会骗我的，他一定在外面想着我，惦着我。”

    “如果他骗你呢？”他落寞地说着“如果他忘了你呢？”

    她瞪着他，恨恨的瞪着他。他在损毁她心中的那个人，他在撕毁她心中美好的愿望。一股难以压制的愤怒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大声道“就算他骗我忘了我，我也爱他，永远爱他。”

    沉默，短暂的沉默。

    心里的痛一点点的扩散，散布全身，可是他的思维还很清醒，清醒的感受着这份痛楚。一年，他以为他们可以永远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他以为他已经从她的心里淡忘。虽然他没有对她说“我爱你。”可是他以为，她理解他，她已经接受了他对她的爱意。然而，她没有忘记他，他没有从他们平静的生活里消失掉。她离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悄悄的离开了他们的家。家，他一直以为的那个家，让他猝不及防的，瓦解了，破碎了。

    可是他还是追出来了，虽然他的心里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他还是一路追来，担心着她，想着她，梦着她，心系着她。她能感觉到他的用心吗？

    他抬起忧郁的眼神，茫然的望着伸向远方的道路，无力地道“走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有必要吗？”她轻率地说着，美丽的鼻子里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有必要吗？他只觉得眼眶里有东西要流出来，他扭转身，面孔背对着她。那个轻率的声音像重鼓一样的敲打在他脆弱痛苦的心里。有必要吗？原来，他在她的心里一点分量也没有，原来，她是这样淡漠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泪滑出了眼眶，缓缓的流淌在他落寞的脸上。

    可是她毫不在意地走了，朝着她心中的他的方向走去。没有回头，没有话语。静默在路的两端持续着。她见不到他那痛苦的表情，当然，也不会再见到他那流泪的脸，她见到想到的，只是那个一年前离她而去没有音信的他。只有他，她心里的他。

    她找到了他，可是，他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

    离开她没多久，他就结婚了，娶了个能给他带来荣华地位的女子。他的生活过的风风火火，滋心顺意。于是，他到底还是忘了那个还在等他的女子，他到底忘记了他的誓言。

    可惜，他的恣意妄为到底为他惹了祸，依仗权势，作威作福，强占民田，杀人为利，他的风光似乎就到了头了。

    于是见到他时，他已在大狱之中，等候着即将到来的死刑。

    “你见到他了。”

    “”

    “他已经不是原来你想着念着的那个他了。”

    “”

    “他成亲了，有了家室，有了财富地位。”

    “”

    “你说他对你许过誓言，应下承诺，你说过，他安定下来就会回去接你。”

    “”

    “可是你看到了，当你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几乎认不出你了。并不是你变化很大，并不是他记忆不好，只是，他忘记了。”

    “”

    “他忘记你还在等他，他忘记你们之间的情义。你还在苦苦等他，你还在为他担惊受怕，你还在日思月想的念着他，可是，他却是这样的对你。值得吗？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

    “”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在为他担心吗？”

    “是的，”她终于说话了，悄悄滑落的泪水渐渐的风干了。她的脸庞有些憔悴，有些痛苦。也许她真的为他的不信守承诺伤心痛苦，也许她真的对他的背叛感到愤怒，只是，她恨他吗？她应该恨他吗？现在他身在囹圄，随时面临着身刑受死的危险，她的心里，竟是那样的担心和焦虑。没有恨，没有失意，只是担心和焦虑。“是的，我还在担心他。”她这样平静的说出来，声音是那样的轻，那样的镇静。

    他竟有些吃惊起来，呆呆的望着她的面容。也许他真的不了解她，或许，他真的不善于理解她。他道“为什么？为什么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还是对他担心焦虑？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为他着想？”

    她的目光坚定的望着他，淡淡地道“我爱他，永远爱他。不管他过去做过什么，不过他是否背叛了曾经的诺言，我也不管他是否伤害了我，我告诉你，我爱他，这一点永远不会变的。”

    他那忧郁的面庞略微侧向一边，双眼定定的看着那随风飘荡的柳条，他轻轻叹道“他就真的那么好？”

    “是的，他就是我的生命，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她突然呜咽起来，情绪变得激动不平。“我千里迢迢的来找他，就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无论他做什么怎么看我，我也愿意。”

    “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别的人值得你去关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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