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

“为什么不是我们的？为什么这钱是那龟儿子的？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他付出了什么？可是我们呢？我们一辈子这样的辛苦这样的勤奋，我们得到什么了？”他扭转过脸，双手有力的抓着扶手，阴狠的盯着镜子。“不，我们只要抢到彩票，抢到彩票我们就可以得到那笔钱。他只是花了几块钱而已，如果我们得到那张彩票，就像是那家伙代我们买的而已，他只是帮我们买，是吧？他没有什么损失，没有，只是几块钱而已。老刘，你不也买彩票吗？你不也买了不少吗？你应该知道的。是的，那是我们买的彩票，是我们中了奖。”他舒展开严肃的面容，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中了奖，我们改变自己的命运。”

    老刘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凶恶“可那到底不是你买的，那张彩票不属于你。”

    老李吹了声口哨，满不在乎地道“彩票在我们手上就是我们的。”

    老刘道“那会伤害那个中奖的人，甚至会害他丧命。”

    老李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得到彩票了，我们就可以过舒适的日子，我们的生活会充满光明。”

    “那么那个人呢？他不会痛苦吗？他不会绝望吗？甚至，可能他们一家人都在为中了这奖而满怀幻想和憧憬，正打算用这笔钱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或者，他的家里正有需要这笔钱治病的病人，或者，他的家里有几个要读书的孩子。”

    “老刘，我们只要想我们自己就好了，想别人干什么。你想想，那笔钱要是落在那个走狗屎运的家伙手里，他会想到我被债主逼得要跳楼吗？他会想到你在这样简陋的店里过着凄凉的生活吗？老刘，你的年纪不小了，难道你不想住好的房子，娶个漂亮的老婆吗？别傻了，这个世界就是自私自利的世界，没有人会去考虑别人的，懂吗？”

    老刘的眼睛里慢慢的现出血丝，他的心脏现在突然变得出奇的平静。他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子，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裤腿。

    “为什么中了大奖的人就会陷入这样莫名其妙的危险中呢？为什么中了大奖不是一件好事反而是一场灾祸呢？为什么？为什么？”老刘喃喃自语。

    “我已经追查这个孙子很久了，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花光了我剩下的所有钱，要是还找不到他，我就真的死定了！”老李自顾的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老刘的变化。店外街道上传来轿车驶过的声音，几个年轻女子在隔壁的店里有说有笑。摇滚的音乐传来，有些刺耳。

    “我会抓到他的，我一定会抓到他的，到时候我们，老刘，我们贩贰？

    老刘突然一手摁住老李的头，手里的刀子比在了老李的脖子上。

    “老刘，你干什么？”老李惊恐地叫道。

    “为什么你们要逼我？为什么你们要逼我？”老刘丧失了理智，神色激动地叫道。

    “老刘，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你不同意就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做。”

    “你还不明白吗？”老刘凑近老李的脸，表情扭曲地道“你这个杂种，混蛋，你跟他们一样，都想从我这里得到钱。”

    老李浑身发抖，他吓坏了。可是，他还不明白老刘为什么突然发起疯来，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

    “别，别，老刘，你冷静点，我是老李啊，是你的朋友，你不愿意做那件事，我不会逼你的。你快放开我，拿开刀子。啊，老刘，你疯了？你割伤我了。”血从伤口流出来。

    老刘发疯地笑着“你不是想知道谁中了大奖吗？你不是派人去查去找吗？我告诉你，我告诉你。中大奖的人是我，我就是那个获得一等奖的龟儿子。”

    “你贩贩贩”老李惊呆了，身体不再挣扎。

    “很诧异是不是？不相信我能中奖是不是？我告诉你，三年前我就开始买彩票了，买了三年，买了几千张上万张的彩票，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十万，我花了十万块钱买这些东西。你不信？不相信我能花十万块钱买彩票？哈哈哈哈！”他笑着，脸部肌肉抽搐着，嘴里的口水不断的喷出来“我借的，而且我已经把这个店卖出去了。老李，你不知道吧，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的生意，明天，这里将不会再有老刘理发店了。我的生意就此结束了，我将去省里取钱，取完钱我会远走高飞，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买房子，娶个比我年轻二十岁的女孩子，我会过你以前所过的那种舒服的日子。”

    “老刘，你冷静点，麻烦你冷静点，我，我实在不知道，贩贩贩”

    “实在不知道什么？不知道我中了大奖？不知道我这样一个蠢笨的人能一下子变成百万富翁？还是不知道你自己会自投罗网，自己送自己进鬼门关？”

    “我——咳咳——老刘，我，我快被你憋死了！求求你，我还有老婆孩子，他们不能没有我。老刘，相信我，我们是朋友，你中了大奖我为你高兴，真的，我为你高兴！你放开我，不要犯傻，不要伤害了我们的友谊，不要让我和你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老刘，咳咳咳咳，我快喘不过气了，松开点行不行？啊！老刘，你这样做是犯法的，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的，警察会找到你，你会坐牢。老刘，咳咳咳咳，不值得的，你要是杀了我，你那笔钱怎么办？你这样做你得不偿失啊！”老刘狞笑着，道“还记得这段时间报纸报道的那两起案子吗？”

    老李的心咯噔一下，脸色非常难看。

    “那是我做的。”

    汗湿透了老李的衣裳，他睁大了眼睛，看见老刘那疯子般的模样。老刘竟然如此的可怕，可怕到连鬼的模样都比他逊色。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老刘凑到老李的耳边“因为他们想抢走我的钱。知道他们为什么知道我中了大奖吗？因为他们是我的亲戚，我从他们那借了钱，当我第一天中奖后，我傻里傻气的跑去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为我高兴，也希望让他们知道，我有钱了，他们也会有钱。

    “可是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们突然变了，变得异常的无耻。他们说什么？彩票是他们的，是我从他们那里抢走的。他们威胁我，暗算我，几次差点要了我的命。为了这笔钱，他们什么都不认了，什么亲人？什么良心？他们统统不认了。就跟你一样，老李，就跟你一样。你们都是一路货色，都想霸占别人的财产，都想毁灭掉别人。”

    老李挣扎着，扭动着身体。他发现了，老刘是疯了，彻底的疯了，跟一个疯子求饶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得走，离开这个阴气森森的小店，他要回到车里，然后开着车一口气跑回自己的家。不，他要报警，他要将这个疯子送进监狱。可是老刘很有劲，别看他瘦瘦的，他手上的劲是老李所不能抗衡的，而且，老刘手里有刀子，锋利的刀子就在老李的咽喉处。老李失禁了，小便流在了满是头发的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嘘，不要出声，”老刘摁住老李的头，阴啧啧地道“你要是出声我会让你死的跟刘福贵一样痛苦。知道我怎样杀他的吗？我把他骗到乱葬岗，我在他的腹部捅了一刀，他倒在了地上，腹部不断的流出血来。他向我求饶。我知道他很痛苦，我知道他心里很害怕。但是，我恨他，这个老狐狸逼得我不得安宁，自从知道我中了大奖之后，他三天两头跑到我店里来闹事，威胁我，恐吓我，说如果我不带他一块去兑奖，不把一半的奖金分给他，他就去报警，说我抢了他的彩票，而且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是我拿了那张中奖的彩票。所有人，你知道所有人知道我中了大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吗？我会被干掉，我会很快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我没有理会他的求饶，我在他的腹部又扎了一刀，他太没用了，奄奄一息，躺在那里等着我杀死他。于是，我一刀一刀捅在他的身上，他就这样死掉了。”老刘的嘴里流出口水，口水滴在了老李的脸上。他笑着，无声的，恐怖的。老李的脖子上又多了一条伤痕，血一点点渗出来。

    “不要，不要。”

    “你认识刘福平吧？对，就是去年来到这里，租别人房子住的那个。他们两夫妻真是厚颜无耻。那天我去他们那里，他们居然想把我绑起来，然后逼我说出彩票的下落。我跟他们打了起来，我们撞翻了屋子里的很多东西。小孩子在屋子里哇哇大哭。最后，我抓起他们家里的那把苹果刀，我捅他们，一刀，一刀，这个世界忽然间变成了红色的。”

    “不要，不要，老刘，你可不能做傻事啊！”“这个世界变成了红色的。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不再跟我扭打，不再辱骂威胁我。孩子们也不哭了。世界变得那样的安静。好安静的世界啊！我就喜欢这样的世界，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别人回来抢我的东西了！”

    “老刘，老刘诶，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放过我！”

    老刘咧着嘴，口水不停的流下来。他笑着，眼睛里也是笑意。

    “老李，你中奖了！”

    门外传来轿车的喇叭声，女孩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做着漂亮的发饰在街上咯咯的笑着。摇滚乐是那样的吵，仿佛那一声声的吼叫都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焦躁。

    老刘理发店的门哐当一声开了，木门左右摇晃，碰撞着墙壁，发出吭吭的声音。门外的阳光斜斜的落在理发店的门内。老刘趔趄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剃发的刀，浑身是血。他咧嘴笑着，口水淌在下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哈哈哈哈，我中奖了，我中奖了！我中了一等奖，我中了五百万！他们都想要我的彩票，他们都想抢走我的钱。哈哈哈哈！我把他们杀了，我把他们都给杀死了，现在，现在没有人能抢走我的彩票了，没有人能抢走我的彩票了！彩票是我的，钱是我的，我的，我的——”

    在宁静的阳光下“啊——”一声惊呼，这条不太热闹的街道突然变得沸腾起来。

    “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