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常复杂。

    深夜，李伯的茅屋里。龙战躺在床板上，呆呆的看着茅草屋顶，借助昏黄的烛光，能看见一只指肚大小的黑色蜘蛛趴在蛛网上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李岩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盛着热气腾腾的鱼汤。龙战吃力的坐起来，注视着李岩，目光里充满哀伤。李岩把鱼汤放在龙战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吃吧，好好休息，明早我们要赶路。”

    龙战忽然问道：“李伯，救我的黑衣人是谁？”李岩怔了一下，表情复杂的说道：“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是龙家的另一面，常人看不到的一面。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了，休息吧。”

    李岩说完，转身向外走。龙战看着李岩的背影，继续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赵无极来的时候，你只是用鱼竿示警，却不肯现身阻挡？”李岩停了一下，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走了出去。龙战也没有追问，而是低头看着那碗鱼汤。

    鱼汤是用村口小溪里特产的银鱼所煮，汤色清亮，气味鲜香。龙战用双手手腕慢慢托起大碗，鲜美的鱼汤入口，却味同嚼蜡，龙战的心里满是苦涩。

    勉强喝完鱼汤，困意上涌，龙战昏昏沉沉睡去。在梦里，龙战又回到了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千雪陪着自己在山上玩耍，娘在村口等他们回去吃饭。突然，狞笑的赵无极出现，龙战忽然醒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缕阳光透过草屋空洞的窗户照射进来，天亮了。李岩的伤药很是神奇，睡了一晚，身上的伤竟然好了大半，而且几乎不疼了。

    双手十指也有了知觉，可以稍微的活动。龙战吃力的站起来，走出草屋。湛蓝的天空，温暖的太阳，满眼的绿树红花，美景依旧。

    只是心很冷，很痛，眼前熟悉的景物，到处都有千雪和娘的影子在晃动。龙战几乎发狂，勉强控制住自己。李岩看到龙战出来，也没有说话，转身慢慢向村外走去。

    龙战在后面跟着，每走一步，心都像是被狠狠割了一刀。几乎花了半个时辰，二人才来到村口。村口站着男女老少数十人，这些人龙战都认识，都是这小村的村民。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龙战心里平添伤感。村民们在二人来到近前之时，呼啦一下全部跪倒在地。为首的老者语带哽咽的说道：“战公子，我等在这里向你赔罪。”

    为首的老者姓董，龙战平日里称呼他董老伯。见龙战满脸不解，董老伯继续说道：“昨夜赵无极带领上百禁卫把小村包围，以我等全村老少性命胁迫李大人不得出手。你娘因此惨死，千雪也被人带走。我等侥幸得活，特地在此向你赔罪。”

    龙战闻言看向李岩，李岩表情有些落寞。龙战扑通也跪倒在地，哭着说道：“是我们连累你们，龙战就此别过，请诸位乡亲保重。”

    在一众村民的送别声里，二人缓缓离去。直到转过山脚，远离村子，龙战低声说道：“李伯，是我错怪于你。”李岩长叹一声，停下来正对龙战。

    李岩把胸前衣襟一点点解开，龙战惊呆了。李岩的胸口没有皮肉，白森森胸骨上下交错，胸骨里面也没有任何内脏，空空荡荡。

    李岩重新把衣服系好，说道：“你何错之有？老夫早已是废人一个，苟延残喘而已，若不是赵无极过分奸诈，不肯以身犯险，莫说救下村民，老夫这颗人头怕是早被那厮砍下回去邀功了。”

    龙战心情更加沉重，还是有些好奇的问道：“李伯，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李岩脸上闪过痛苦神色，低声说道：“战儿，你我甚是投缘。待到时机成熟之时，我自会讲与你听。”李岩一语带过，龙战也没有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