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参拜完之后,抬头凝视着眼前的观音像。
这铸铁观音静静地站在倒扣的莲花座上,体态呈“S”形,发髻高踞,面颊丰满,体态丰盈,侧身微转,赤脚露趾,低头含嫣,情趣内向,显得志圣高洁,颇具东方女性特征。
蔡大业轻轻地介绍道:“殿下,这铁佛寺中原有铁一座,大铁佛释迦牟尼、观音、文殊、普贤四尊,经历刀兵之后,仅余释迦牟尼和观音两尊。”
“说来也是奇了,当时西魏企图将这四尊铁佛熔炼打造兵器,三尊铁佛被炉熔后,独有这铁观音砸而不碎、炼而不熔。呵呵,这释迦牟尼也是后来重铸的……”
陈昌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才想起进入大殿时曾经看到的一副对联:“铁佛成像,经神工妙手,当灾无损慈容神采;匠师造型,运三昧丰姿,阅世欣看艺术巧功。”
此时,听蔡大业说起这铁观音砸而不碎、炼而不熔,倒也十分的契合。
不知他自己这次回到建康,是否能如这铁观音一般历经苦难而逢凶化吉、万劫不灭。
一身男装的宁景融站在陈昌的身侧,低眉敛目地轻咬朱唇,似乎正在出神。
大殿之中,梵音禅唱回荡,檀香氤氲索绕,此种意境端的令人忘俗去忧。
陈昌深深吸吸了一口气,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侯安都向外看了看天色,上前恭敬地说道:“殿下,时辰也不早了,您看……”
这里虽有后梁的军卒,但是总不如驿馆之中安全,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陈昌扭过头,摸了摸鼻子,说道:“司空大人,难得孤心情稍好一些,可否在此劳烦师傅们吃些素斋?”
侯安都道:“殿下,寺中僧人勤俭,每日斋饭,除中午一餐吃饭外,多半食粥,佐以陈年腌菜,下官怕殿下吃不惯。”
昔年,梁武帝召集诸沙门立誓永断酒肉,并以法令公告,违者严惩。
由于自上而下的推动,加上寺院自耕自食,广大的庄园提供素食来源,这项改革收到极大的成效,素食由此在佛门盛行。
陈昌道:“司空大人,山珍海味纵也有吃腻的一天,不如让五脏庙清净清净,你说可好?”
侯安都面露难色:“这……”
他心中极为不悦,但当着蔡大业这个外臣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答应。
陈昌不等他回答,向蔡大业问道:“蔡大人,孤这个临时动议给你添麻烦了。”
蔡大业忙道:“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殿下在此用膳,那是铁佛寺之幸。”
一旁的白眉老僧法号虚云,乃本寺住持,他口宣了一声佛号,道:“蔡大人所言极是,若殿下不嫌弃蔽寺斋饭简陋,贫僧这就去安排。”
“有劳大师了!”
蔡大业对主持老僧吩咐了几句,那老僧命人将职掌大众斋粥一切供养典座唤来,让他悉心准备斋饭。
典座和尚答应一声,自去指挥饭头、菜头、火头、水头加紧准备。
侯安都将柳明、周宏唤到身边,嘱咐二人严加防范。
不多时,云板响起,众僧人搭衣鱼贯进入五观堂,依序就坐,齐唱“供养偈”,供养十方三世一切诸佛,并再度提醒自己,不忘上求佛道、下化众生,要追随先圣先贤。
“三德六味,供佛及僧……若饭食时,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陈昌用斋的这间房清净典雅,其中只有他、宁景融和周宏三人。
自从上次在乌头驿遇刺之后,周宏几乎是寸步不离其左右。
如今,后梁历经战火,百废待兴,便是这寺庙之中也不丰裕,斋饭也挺简单,胡饼、蒸饼、白粥,以及几种素淡的菜肴。
陈昌等人席地跪坐,他看着清淡的斋饭,摸摸鼻子,对一旁的宁景融说道:“今日让你跟着孤,怕是要受委屈了。”
宁景融嫣然一笑,并未说话。
陈昌难得好心情,举箸夹了一块胡饼咬了一口:“你也尝尝,和外面的味道确有不同。
“真的?”宁景融眼现喜悦,脖子前探,撕下一小块胡饼,秀气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尝起来。
陈昌看着她秀气的吃相,嘴角不觉露出一丝笑容。
宁景融看他盯着自己看,便将头微微扭到了一边,瞟了一眼后窗之外那缕轻飘的炊烟,墨色的眸心蠕动着数不清的暗涌。
在距离房后只有不到五十步的地方,便是寺庙的伙房,那里炊烟袅袅,烟火气甚浓。
一高一矮两个和尚在烟雾缭绕的伙房中低声耳语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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