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蹄声惊破了两人之间静谧的交谈,女人道:“看来你只能是以我为人质了。”
“给我搜,莫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黑衣人听到外面西南方向不远处有人高声喝喊,正是那个假冒他弟弟的南陈将领。
“小师妹,你怎地如此糊涂?”黑衣人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要走出房门。
他的脚刚刚迈出,“噗!”一道怵人的声音响起,黑衣人的表情顿时他缓缓低下头去,只见一只狼牙箭斜斜刺入他的心口,他手中的短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身子晃了晃,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失声道:“怎么会……”
一语未了,他仰面便倒,他用尽全身力气往屋里爬去。
待在屋中的女人脸色大变,抽出了一把短刀,同时往地上伏去,惨叫道:“啊……救命……”
她的声音刚刚响起,院中便箭骤如雨,只听箭矢破空声不绝,一枝枝羽箭嗖嗖不断,不断有羽箭从门窗中射入。
饶是这女子十分的镇定,此时也是惊惧万分,方才的喊声明明是在西南方向,但暨大郎中的那一箭却是从东南射来的。
暨大郎是他的师兄,为人机警,若是有弓箭手在远处埋伏,想必早就被他发觉了。
她方才也观察了外面,目光所及之处,并无伏兵。
更远之处的一处小山丘呢?
不可能,就算那里有弓箭手埋伏着,也不可能把箭射的这么远。
所以,这个小山丘并未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相信暨大郎亦是如此,既然知道那里超出了射程,自然未曾对其生起戒心。
北周军卒们仿佛携带了无数的箭矢似的,利箭穿空,连绵不断,瞬间将那小小的木房子扎得都是箭矢,女子只能是伏在地上,用一块木板护住头背要害。
与之相比,暨大郎就要倒霉的多了,他的双腿被射中了三箭。
在他即将爬进木房中的时候,女子在他的手上轻轻地一拽,将他拖了进去。
这个细微的动作十分的隐蔽,并不会被外面的士卒们发现。
“师兄!师兄!”
女子一声充满压抑的低呼,一把抓住了暨大郎,把他挪到了木板墙下。
“我终究是大意了!”
暨大郎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疼痛钻心,心知不妙,急急去抓女子的手,可是他现在全身已没有半点力气,甚至连眼前都出现了重影,他赶紧指着自己的胸口示意。
女子泪水夺眶而出,她自幼跟众位师兄一起学艺,师兄妹之间情同兄妹,随着年龄的增长,暨大郎对他倾诉爱慕之情,但她始终只是待他如兄长,并无他念。
即便如此,暨大郎也是一直守护着她,不肯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
只是随着一次次的执行任务,她的心愈发地冰冷起来,她吃惊的发现,这次竟然对暨二郎的死她都能够无动于衷了。
她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挥刀就要割断插在暨大郎的箭杆。
岂料暨大郎已经早出手一步,只见他手一攥紧箭杆,并没有往外拔,而是用力地向里一捅,那箭却“噗”地又深陷了几分,暨大郎“呃”地一声,两眼中流露出无限的留恋,死死地瞪着女子,奄奄一息地道:“师……妹……这……这是最后……最后一次帮你了!”
女子惊愕地睁大了双眸,她也知道若是此次师兄不来救她,凭其身手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可为了救她,他以身犯险,外面箭雨密集,无人能够冒着箭雨从这里逃出去。
她望着奄奄一息的暨大郎低声啜泣道:“你本不应该来救我的,是我害了你……是我……”
暨大郎身处弥留之际,挣扎着颤声说道:“这……是我的……选择,怪不得你……虽然我心知,你心中……并没有我,但是……为你做……做一些事情,我还是愿意的……”
他越说越急,越说气息越弱。
女子满脸泪痕,这一刻她才发现,其实她的心并不是铁石做的。
女子哽咽道:“可是你完全可以以我为质闯出去的,这些军士虽然勇悍,但也不是你的对手,周围便是山林,周军多是骑兵,你隐匿其中便再无踪迹可循。”
暨大郎气若游丝道:“方才……你说的……很对,一个死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只有让……让他活着……活着才能更好地……为我们汉嗣堂……所用……所用……
我从未……见你垂泪,今日……却见着了,说……实话,我很……高兴。我死了,你便……安全了,只是……只是还要委屈……你,才能使……其疑虑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