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从中秋的时候就想着回来,出门在外,便是办着急差,走过一处也都挑了当地的好东西买下来,常州的梳篦,锡州的白玉镯,雕着热闹的子孙满堂和五福捧寿。还有寻常的小儿玩物,并不是什么精美的做工,拨浪鼓、选官图、竹猫儿,宜娘子,大街上瞧见了觉得有趣便勒马买上一只,一路走行礼就一路多起来。
站在通河县河提上时,这些行礼都归置好了,就放在马背上,只等着下了河堤,就一路快马加鞭回京复命。
或许是归心如箭,少了防备,当地方派来护卫的官兵抽出匕首扎进他胸口的时候,他都没来得及反应,向后一仰就落进了滚滚江河之中。
胸口流出的血在水中氤成一片红色,河水湍急不过片刻就没了踪迹,锦衣卫也不是人人都会水,等找了善泳的人来,万事就都迟了。
云衍醒来已是一天后了,睁眼就是几个大汉燃着篝火烤野鸡,陆明撕着一只鸡腿,吃得嘴边流油,一回头对上云衍的眼睛就是一喜:“殿下醒了!”
自打陆明去京城受封镇南将军,最初颇有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等到过了一两个月,不见兵不见丁,朝廷只把虎牙寨上的人编成一个卫所,依旧由他这个镇南将军管。除了那点年俸禄米,其余的品阶、下头兄弟们的职位,全都模模糊糊没个准话,有事只让他找边城里头的武安侯。
马蹄渐渐就走不动道了,陆明被留在京城里,皇帝还赐了所小宅子。再打发人去接镇南将军的家眷,可不是一接一个准,等一家人在小宅子里团聚了,陆明才反应过来,这会看着老婆闺女喜气盈盈的样子,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只是虎牙寨里没了大当家的,其余几个兄弟有了分歧也没人镇得住,被武安侯指挥得团团转。羊肠谷里那些零星的小寨子渐渐打下来了,可俘获的壮丁都被拉到边城里充了兵。虎牙寨得了地方,可没有人,地方越大越不好守,陆明坐不住了,让一向稳重机变的老三带着家眷来京城,把他换回去。
等他回去了,武安侯又是另一副面孔了,纡尊降贵和他喝了一回酒,就拨了几百士兵给他,让他接着打,虎牙寨和武安侯里应外合,早日把羊肠谷扫荡下来才好。
事做了一半停是停不下来了,再说京城里还有妻儿老小,可陆明心里也不痛快。当着武安侯的面答应的好,回去就让兄弟们整军编队,把队伍先规整规整,自己带着人要衣锦归乡。他年少出来流浪,许多年不曾回过家,连二老还在不在都不晓得。
好比小媳妇闹别扭,偶尔使使性子还颇有情趣,要是蹬鼻子上脸就真要被冷落了。陆明心里知道这个度,不过是表个姿态罢了,老家通河县离得不远,快马加鞭三两日就到了,衣锦还乡有半个月也尽够了,半个月后回来还是得听话干活。
谁知一出发就下雨,瓢泼大雨下个不停。都不知二老还在不在世,哪有冒雨回去的那份心,才想回转算了,就收到了老三的信。想了想还是得去。
通河县的人,打小在水里玩大的,越是皮的就越是善泳。陆明小时候就是个十里八村狗都嫌的皮小子,没想到还能在水里救人一命。
把云衍捞起来,也不敢再送回去,他看得清楚,云衍胸口那个窟窿可是官兵捅的。想来想去,只好先抓个大夫来把命保住,再往武安侯那里送。这个人情可大了,救了他外孙一命,下回也能向武安侯多要些兵。
那一刀正中要害,要不是云衍本能往后仰掉进河里,再扎深一寸,就无力回天了。
云衍也觉得此时去变成找外公最好,他受伤虚弱,在军营里也更好养伤。到边城已是事发第三天,武安侯看到云衍的时候,差点老泪纵横,第一时间就跑去写了折子给朝廷报信。
就是这三天的时间,云衍负伤投靠外祖,庄妃却是挣扎难产,死生一线。
批回的折子上寥寥几句触目惊心,云衍带着伤就爬起来,武安侯沉默的看他穿衣,眉间嘴角的皱纹里,不仅有老将的沉着肃穆,也满含着一个老父的忧心伤恸,叹了口气挥帘出帐,点了一个百户护送他回京。
云衍不敢耽误,日夜兼程往回赶,胸口的伤裂开了,停下来撒了药粉包扎上,就继续翻身上马。伤口好了裂,裂了好,创面越来越大。
云衍白着脸回宫,进了御书房还没跪下去,皇帝就让人扶住他。父子两对视,云衍虚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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