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也有些白,默一默,只吩咐宫人们用心伺候,就拔脚走了。
等次日再来,云衍就止住了要通报的王忠,摆一摆手,把孙问行也留在外面,自己抬腿进去了。
宋静节以为他受了两天的冷脸,今日必定不会再来。吃过午饭,就散了一头长发,拿一本《博异志》在手上,翻了两页,手垂在床边,竟睡着了。
她喜静,宫女们知道了,也少进内室来吵她。拨月昨天就和小宫女们一起学规矩去了,这会她静悄悄的睡了,也无人知道。
云衍进了卧房,抬手让宫人轻声,宫女们蹲下来行了礼,云衍手一挥,众人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日光从雕花窗格里照进来,映出一室光影。炭盆放在四角上散着热气,云衍一进来就觉得有些闷。从水晶帘外看进去,小人影侧卧在榻上,一头青丝铺满了软枕,身上搭着厚毯子。仔细一看才发现书掉在床上了,胳膊也伸在外面。
莫摇清碎影,好梦昼初长。云衍想着这句,却不由自主拨开了水晶帘,珠粒叮当清响,竟也没吵醒她。轻轻从她手里拿走书,在把毯子边角拉上来盖住胳膊。看她睡梦中,微嘟着小嘴,少有的娇俏可人,和这两日横眉冷目的模样大不相同。
在床边站了会,才转身出去,把窗开出一点缝隙,透一透风,室内果然清爽了一些。他看一眼刚刚拿到手上的书,心里一笑,这小丫头看的东西倒杂。坐在靠窗的炕榻上,喝着茶,就着这本《博异志》翻起来。
一室安谧,只有书页沙沙作响。
不知睡了多久,宋静节才醒过来,光亮把眼皮都染成橘色,她拧着细眉,迷迷蒙蒙的睁开眼。
有人侧坐在窗前,背着光只能看到一个剪影。头发束起来,雕龙玉冠氤着光,鬓如刀裁,剑眉深目,一管鼻子笔直挺拔,薄唇紧抿。捧着书一页页翻,修长的手指捻在书角。
云衍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偏头看过来,隔着珠帘,四目相对。宋静节还有些发怔,云衍放下书,一甩袍角,迈了腿过来,腰上和田红玉双龙佩的流苏随着脚步,一下一下抛出来。
水晶噼啪相撞,宋静节似乎被惊得回了神,手一撑坐起来。背光的人影快走两步,在她眼前俯下身,宋静节整个被笼罩在阴影里。却见云衍伸手拿了大迎枕,放在她背后,宋静节仰着头,贝齿咬住了唇内的嫩肉。
云衍退后一步,看宋静节神思不属的样子,皱了浓眉,伸手去探她光洁的额头。
宋静节睁大杏眼,往后一仰。
云衍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宋静节掀了被子站起来,一身轻薄纱衫越发显得人羸弱可怜。
宋静节右手叠在左手上,双手虚握置于腰间,正要弯腰福身,云衍开了口:“我这就走了,你记得喝药。昨儿我在母妃那里吃了新做的果脯,味道还不错,给你带了点过来,喝完了药就可以吃,只是甜食不宜贪多,”顿了下,似乎是想了想:“每次最多吃五粒。你好生歇着,我明儿再来。”
依旧是说完就走,也不管宋静节张口要说话。话又被堵在嗓子里,宋静节噎了下,鼓着脸颊,扯了把床边挂着的香荷包泄愤,才坐在床上喊:“来人。”
念礼马上进来了,笑盈盈地给她披上一件褙子:“郡主醒了,可要吃茶?”
宋静节微微摇头,忆书端着药碗和忆诗一起进来。
“郡主,该喝药了。”忆书拿着小汤匙,舀一匙递到宋静节嘴边。
宋静节看着黑黢黢的汤药,光闻着就觉得苦,推开忆书的手,自己把碗接过来,仰着脖子一口喝尽。
小脸皱成一团,咽下最后一口,忆诗手上的小碟就摆在了宋静节面前,玛瑙碟上是深红色的果脯,不多不少正好五粒。
宋静节嘴里苦的不行,叉了一枚放进嘴里,甜腻的蜜汁在舌尖上化开,宋静节猛地皱起眉头“唔”了一声。
念礼脸色一变,赶紧捧了银痰盂过来,宋静节一口把果脯吐出来。
又忙漱了口,她才觉得嘴里舒服了些。
看着盘里剩下的果脯,瞧一眼都觉得甜的齁喉咙,拿绢子擦着嘴角:“这么甜怎么能吃。”
忆书最先反应过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必是娘娘孕中口味重,小厨房特意做得甜些。殿下偏爱吃甜口的,点心里放的糖也比常人多两三倍,可能是殿下觉得娘娘那儿的果脯合口味,所以拿过来了,只是郡主吃不了这么甜的。”
念礼们听完眼睛一弯,忍不住要笑,又不敢在宋静节面前失态,都纷纷拿腰间的汗巾子捂住了嘴。
宋静节看着剩下的四粒胭脂果脯,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弯了唇角,抿出两个梨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