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过了一刻钟,见她不哭不闹,依旧是那副模样,便有些坐不住了,怕她受不了这个刺激,又添病症。
忙伸手去轻拍她的脸:“别怕,有我在呢。”
宋静节木木麻麻地瞪直着眼,看着俯下身来一脸紧张的少年,想到自己如今孑然一身,能依靠的竟只有这个罪魁祸首,眼前的人还皱着眉,嘴里喁喁安慰着,宋静节一口气堵在胸口,又急又痛起来。
想到庄子里的人,惨遭屠戮,却因被她连累,府里连报案查证都没有,就让凶手逍遥法外,亡魂何安?从小服侍她的这些人,她连她们的坟冢都不知道在哪里,往后便是拜祭,也不知道该遥祭何方。
一张张温言笑语的脸从她眼前掠过,便是无香无牲,她至少该为她们哭一哭。而她虽还活着,此时府中,定也有人在哭她。
眼泪落下来,哭着别人,也哭着自己。本是无声的低泣,心里的悲恸却越来越不能自已,迷迷蒙蒙间揪住了云衍的衣襟,先是发出一两声气音,实在忍不住了才咬着嘴唇漏出几声抽泣,慢慢竟嚎啕出声。
宋静节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的时间,到最后心中的抑郁已经纾解了,眼泪却止不住,依旧淌水似的往外流。
云衍从没见过这样昏天暗地的哭法,最开始还惊讶,这瘦小的身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泪水。到后来便攒紧了眉心,这么个哭法,可不得把刚刚好转的身子给哭坏了。
等宋静节自己也无奈了的时候,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响了两声,她脸一红,气一滞,眼泪才终于停住了。
云衍这才松了一口气,怕她尴尬,赶紧道:“我去拿吃的来。”说完抽出袖子就往外走。
宋静节脸上还挂着泪珠,看着云衍那半管湿透了的袖子,心里懊恼的不行。
云衍端了两碗面进来,前两天宋静节昏迷着,只能灌下一点米糊糊,今天又大哭了一场,确实觉得饿了。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接过大海碗,埋头吃起来。
平时府里什么面没吃过的。拿不大不小的银鱼,只要两鳃上那一小团肉,细细剔下来。费出十多条,得了小半碗,再将这鱼腮肉一点点揉进面里去。
熬了半天的老母鸡汤,把油花撇净,母鸡捞起来,那十多味香料补药也要滤的干干净净,单只要那浓郁醇厚的鲜鸡汤。
再把银鱼面下进去,面太细,一下锅就得赶紧捞起来,撒上刚掐来的葱花。一路端上桌,面在热汤里又泡的软了一点,吃起来就是正正好。
看上去清汤寡水的一碗葱花面,倒不知花进去了多少精力,多少好食材。
此时眼前的才是真正的清汤面了,连葱花都没有放。宋静节却一口气狠吃了半汤碗,才觉得饱了。
正要放下碗,云衍伸手就接过来,拿了自己的筷子,就着剩下的半碗吃起来。
宋静节先是一惊,正要阻止,想到之前门外的一番交涉,又张不开嘴。
这两碗面要过来不知被甩了几次脸子,加上云衍这年纪,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一碗面才将将能有个六成饱,加上这半碗才差不多了。
大冬日里,呵气成冰,宋静节吃完时,这面底下还有些温度,上面却连热气都没有了。
宋静节看着云衍眉目不惊,三两下半碗面就下了肚子,再去拿他自己的那碗,早也凉了。
一碗面从冒着熏人眼睛的热气,到汤上结出一层冷冰冰的油霜,宋静节的心也渐渐冷了下来。低着头攥紧被面,虽有大仇,可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之后几天,宋静节对云衍虽不算苦大仇深,却依旧冷淡排斥,若不必要,等闲绝不开口。
云衍倒还是一日三餐并三顿药地仔细照看她,宋静节没痊愈,他也不能就此丢手不管。
等宋静节能下床走上几步了,云衍手上最后一点银子也换了一包川贝,炖了冻梨,加上少许冰糖,宋静节喝下去嗓子确实舒服了些。养了这许久,病倒好了七八成,只咳嗽难除干净,一到晚上,更是咳得睡不着觉。
今日的午餐,只有两个番薯。宋静节看着云衍接过自己吃剩的半个,顺手就递进嘴里,眉心也一日比一日攒地紧。
这些日子下来,她早不是侯府里挥金掷银的大小姐了。
以前来庵堂,只知道佛门清净,师太们待人温和宽容,如今讨碗米面都要听小尼姑们在门外指桑骂槐,才晓得以前种种方外清幽恐怕都是那五十两香油钱的功劳。
三不五时的看少年当东西,从玉佩到荷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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