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事未说吗,银赦生?”
星月泠泠,萤光也似的徘徊于赦生的发间、衣上,他眉心微皱,现出一点苦恼之色:“黛玉不肯与我说话。”
确切的讲,自白日着了恼后,黛玉便再未与他说上一个字。男主人的归来令阖家上下都沉浸在洋洋喜气之中,连黛玉的丫鬟们待他都比素日热切了好几分。惟有黛玉态度冰冷,俨然把他这只大活魔当成了空气,别说交谈,便是连眼风也不肯扫上一扫了。
赦生情知她在恼自己不顾惜身子,还对她百般隐瞒,但个中曲折实在无法与她明说。他是寡言,却并不拙言,若是在战场上叫阵,他的言辞之犀利刁钻足以把十世功德的高僧大德都气成个鹌鹑,可若是对象换成自己在乎的人,却半个字也无法吐露。那些喜怒哀乐的心情,每一样都得揣在心底,斟酌个千遍万遍,最终错过付诸言传的机会。
越是珍重,越是无法外露于言辞,这大抵便是流淌在银氏血统中的孤绝秉性。
是以,在黛玉显而易见的冷战态度面前,赦生束手无策。他苦思冥想,觉得此事还是应当向有经验的长辈取经,于是填饱肚子之后,他就有些难为情的接通了朱武的传信符。
小儿子难得主动向他这个做爹的倾诉一回心事,还是这种可爱到不行的少年魔的爱情烦恼,朱武幸福得简直有点受宠若惊。至于恋爱经验,他和九祸这么多年一帆风顺夫唱妇随(你确定?)的走下来,别的没有,恋爱经验简直丰富到没处放!赦生向他求助,绝对没有找错魔!
经过深思熟虑,朱武笃定的道:“直接推倒她!”每回与九祸争执,言辞上落下风的时候,他都是二话不说径直强推的,那过程怎一个刺激旖旎了得,嘿嘿!
赦生直接拉黑了朱武。拿这种问题去请教银朱武?他就不应该犯这么弱智的错误!
赦生展开了第二轮的苦思冥想,便决定来向元瑶求助。可惜比起朱武的热情似火,这位冷面冷心的女修显然缺乏了几分助魔为乐的好心肠。直直对上他殷殷期待的眼神,元瑶回以看傻子的眼神:“我从未有过道侣。”
管一个名义上是贵妃实质上仍是单身的女修讨教怎么哄媳妇儿……银赦生,你是回了一趟老家,就把智慧忘家里了么?
赦生铩羽而归。
因着黛玉不搭理他,入夜后他只好睡在外间的榻上。头一晚如此,之后夜夜也只好如此,韶光如此美好,空守着爱妻却只能孤枕独眠,这样的生活实在凄惨得令人耳不忍听。赦生实在无法,只好向另一人求教。
“怎么讨好心爱的女子?”柳湘莲被这个问题兜头砸来,有些会意不过来,“黄兄不是和嫂夫人一直好得分拆不得么,怎地也讨好起来了?”
赦生忽略掉了他言下的揶揄之意,径直道:“有何建议?”
柳湘莲的表情郑重了起来,他虽然仪容俊美,又喜欢扮戏串场,以至于常被人误以为精通风月之道,实则于风月场上的交陪从来与走心无关,而儿女之情上的他却是实实在在的经验匮乏。问他讨教如何讨好心爱的女子?他连寻觅到心爱女子继而对她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体验都未及有过,便被尤三姐阴差阳错的拿下,自此蜜里调油好得分拆不开,至今连嘴都不曾拌过半句。你问他,他问谁?
可柳湘莲对赦生的脾气还是了解的,知他一向正经,绝不会开这等轻薄玩笑,加上性情孤绝,如非遭遇艰险难关,绝不肯开口向他人求助,是以一旦他张口求助,势必便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虽不知那位林郡君到底和他闹了什么天大的别扭,能比赦生逼到这等田地,可兄弟有难,袖手旁观岂是好男儿该为之事?柳湘莲急速的运转着他那伶俐的头脑、匮乏的经验思考起来,并及时的在对方失望前挤出了一条无比正常的计策:“送礼物?”
“礼物?”赦生愕然。
柳湘莲努力启发着:“嫂夫人家常喜欢些什么?胭脂?绸缎?簪环?玩器?知己知彼,方能投其所好嘛。”
可这些他从前都送过不知多少回……赦生很是苦恼。
沉思数天后,他终是将冷冽的视线转向了雷狼兽。雷狼兽直觉的感到了危险的迫近,瞬间将自己炸成了一只壮硕圆润的白色毛球,又在主人的瞪视里委委屈屈的服帖了周身柔软的白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