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弗悄悄瞧去,见那姑娘生得秀目丰颊,眉宇间透着勃勃英气,说话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使人望之而解忧:“她们昧了姐姐下给我的帖子,瞒着我消息,当我不知道——哼哼,他们猜也猜不到,韩家妹妹一早儿的就把姐姐办这消寒会的消息知会我了!”说着牵起了一旁抿着嘴直笑的文秀姑娘的手,“这不,我早早的跟家里打了招呼,说是要去寻韩家妹妹玩,到了她家,就挤在一辆车上过来了。凭她们再怎么想拦着我,倒是拦得住呢!”
黛玉有些动容:“原来竟有这许多曲折,真是辛苦周妹妹了。周妹妹这片拳拳盛意,我记在心里。只是回府后,周妹妹怕是难交待呢。”
那姑娘活动了下脖颈,语气轻松:“理她呢,不过就是拌顿嘴,还能把我活撕了不成?至多挨上几下,就我家母亲那点儿拈针绣花的力气,连她养的那只花点子小京巴都打不疼,我怕什么!”
一旁的姑娘笑她:“就你气力足!谁不知道你打小儿跟着姑父拉弓骑马练筋骨的,活生生的练成了个假小子,全没一点儿斯文样儿。难怪姑妈放心不下,老要把你放在眼珠子跟前盯着,我都看不下去呢。”对她的抱怨,那姑娘回以嘻嘻一笑,得意道:“你也就是嘴硬。说是看不惯我,不还是帮着我从家里溜出来啦?”
赵宜弗认出二女乃是周将军家的二姑娘与锦乡侯家的四姑娘。锦乡侯的姐姐嫁给了周将军,正是周二姑娘的母亲,故而周二姑娘与韩四姑娘是实打实的表亲。只是与韩四姑娘的温婉秀雅不同,做表姐的周二姑娘却是爱武装胜于爱红妆的。若论执掌家务、针织女红,有韩夫人强按着头命学下的底子,周二姑娘样样倒也不弱于人,便是诗文也来得,奈何天性跳脱豁朗,看着别家姑娘吟风弄月、曼声细气,她总要望风而逃,因此京中闺秀倒有大半和她合不来的。奇怪的是,这般不耐文事的性子,她却与韩四姑娘要好得堪称亲密无间,连亲姐妹都要靠后。
赵宜弗记得清楚,从前周二姑娘对态度娇婉袅娜、工于诗文的黛玉是十分的敬而远之的,何时起,两人竟要好到了前者不惜违抗母命逃家也要应约的地步了?而韩四姑娘向来是有名的娇怯腼腆,没想到内里竟是这等胆大妄为,敢冒着触怒长辈的危险拐带了表姐逃家,这等离经叛道的行事态度,倒是与林姐姐颇有几分神似。
物以类聚,这话真是无错。
倒是她自己……自琅治难缟削煊裎难顾淖螅抑斜忝膑煊袷枇送础w煊裼钟肽男┤艘茫膊桓伤氖铝恕o窒瞒煊窈萌菀装竟枘汛吵隽司置妫懦萌仍钏频母狭死矗炝骋策芽戳诵
想到这里,赵宜弗不由顿在了原地。同来的姑娘们已过去与黛玉问好,独有她怯生生的站在人堆外,有些落寞,望着其他人开怀明媚的谈笑风生,又有些艳羡。正自满心委屈,忽见黛玉在众女簇拥下向她招手:“傻站在那冷地里做什么?这边才暖和,快过来坐着。”
一个娟秀的丫鬟忙过来为她引座,她认得那是黛玉最倚重的大丫头紫鹃,不由略觉尴尬的缩了缩身子。紫鹃似未察觉她的讪讪,笑容暄暄的道:“我们姑娘记得四姑娘爱吃鱼,可巧得了上好的关东鱼,特吩咐厨下把那鱼头做了来尝鲜呢。”
时人重关东美食,尤以鹿、鱼两样为最。但关东地僻路遥,肉类不易保存,总要等到入冬,道路冻得坚实,才能实现大量运输。关东大鱼个头极大,差不多的都有三丈来长,肉质极嫩极滑,头骨尤为味美,能与等量的燕窝比价,哪怕是在赵家,这也是不易得的佳肴。有美食做引,赵宜弗心底那点抹不开的小别扭顿时烟消云散。紫鹃把她引到了黛玉左手边的位置,右手的位子坐的则是位年纪与赵宜弗略小一些的姑娘,生得容态清冷出尘,她认得那是黛玉年纪最幼的表妹、贾家的四姑娘贾惜春。
原来在林姐姐的心里,我仍是和她的姐妹一般吗?赵宜弗呆呆的看向黛玉。因堂内暖和,黛玉只穿了件俄罗斯紫羔的皮褂子,那皮毛卷曲黑亮,衬得她淡而秀的眉目委实嫣润如画,感觉到赵宜弗的目光,黛玉向她温熙一笑。
赵宜弗心满意足的坐下。
一座尽欢。
这厢花光秀艳笑语融融,而数千里之遥,钟山北高峰峰巅之上,却是一派天风高旷朔雪如迷的肃杀与苍莽。元瑶以元神态飘身浮风雪空中,昂首仰望着浩渺苍穹,久久,仍是锁紧了双眉,无法开释。
在她的元神融入世界结界的那一刻,世界之道固然为她打开了参悟天道玄机的终南捷径,她的元神却也对世界之道做出了一点看似微小的改变——她本为纯阴玄冰之体,受此影响,此方世界的气候在这两年间已渐转酷寒,达官贵人身居锦绣膏粱之间自无所觉,然天下生民已受其殃——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长此以往下去,祸患无穷。
此结,应如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