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之深,连亲生兄弟也要靠后一步(邪郎大怒:“什么?”)。待穿越到此方世界,闲来无聊,便择了良犬亲自训练。经他之手训出的狗各个凶猛无比,可与狼虫猛兽对阵而丝毫不惧,有一只陪伴在侧安全感十足。此番打围,赦生特意挑了两只精神又漂亮的守着黛玉,谁知甫一亮相即吓到了人不说,待冷静后,对他的审美表示赞叹的只有宝玉,黛玉只是默不作声。
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千种风情遇上了不解风情,赦生下意识的黑黑脸之余,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委屈。噎了会儿,他翻身下马,指了指一侧的小白马,遥遥向黛玉伸出手:“上去,教你骑马。”
旭日朗照下,他的身姿凛然若冰树琼枝,姿容凛艳。如斯少年,又是如斯殷殷的邀请,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不由为之软了心肠。何况黛玉连日下来,最初的气恼早就消了,再见赦生转前转后的样子,便觉透着股难以形容的可爱,兼之宝玉就中斡旋,那剩下的最后一丝赌气小性儿也烟消云散。见他此刻主动俯就,言辞虽简明冷硬,可内里分明是央求,黛玉掩于轻纱下的两颊不由微微一红,却掩饰似的故意扭头望向他处,一副事不关己之状。
她气息的转柔,与她心音相通的赦生立时察觉到了。多日来的憋闷愁苦一扫而空,他直恨不能立时拥佳人入怀,面上却强自按捺,冷冷一瞥宝玉。几乎是同一时刻,黛玉亦悄悄地回头盼了宝玉一眼。宝玉心领神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腔幽怨难以言说,只得干咳了一声,用了跺了下脚,装模作样的抱怨了句“好毒的日头”,便返身钻回了自己的帐篷。
他撤得如此识相,反倒令黛玉有些难为情,谁知余光一扫,丫头婆子们俱早已乖觉的作鸟兽散,站在边上远远的瞅着他俩笑,一时更觉两颊发烫。忽听一声漫长嘹亮的鹰唳,一只海东青忽闪着翅膀自高天疾速俯冲而下,两只利爪尖锐,直直朝赦生的肩上扎去。
“仔细肩上!”黛玉不由失声叫道。话甫出口,她即看清赦生肩头以特制的皮具缝出了护肩,正适合搭鹰之用,登时哑了嗓子。
“不生气了?”赦生眼睛一亮。
黛玉抿了抿唇,慢慢的向前走了数步,越过赦生,与小白马温驯澄澈的眼睛对视,探手想要去摸它的耳朵,又胆怯的收了收,回头嗔道:“还只管站在那里……愣着做什么!不是说要教我骑马么?”
赦生知机,立刻快步上前将黛玉扶上了马背。
海东青自他的肩头跳起,扑棱着落在了帐篷的穹顶上,抬起翅膀捂住了眼睛。
赦生高坐于马背之上,另腾出一只手牵着黛玉之马的缰绳,两人并辔而行。头顶低垂的白云缓缓的周流,云下人亦缓缓的优游,越过几弯清溪,惊过几只野兔。草原一望无垠,穹庐高远无尽,风吹草低翠浪千重。世间万事万物皆是静谧,除却长空中飞旋的鹰唳,周遭鼓荡的风,便只剩下了咫尺之侧伊人幽微的呼吸之声。
天地之间,似只余彼此二人。
侧眸相望之际,赦生望向黛玉的目光倏然幽暗。
仿佛被凶兽赤光闪烁的双瞳牢牢窥伺的压迫感令黛玉不自在的侧过了脸,下一刻整个人却自马背上飞落。翠色如玉的长草自身周向上蔓延,很快即环充了视野,下颌被温柔而霸道的扳转,眼前一暗,嘴唇上便多了温热而略显干燥的触感。纤浓的长睫如蝶翼般扑闪了几许,终是缓缓的闭合,掩住了素水清露似的眼瞳深处娇羞而明丽的霞彩。
宛如源自亘古的孤绝冷僻,独角银狼怀着满腔的清漠孤静在荒原上游荡,骤然于仙境之畔望见了一株绛红扶疏的清净仙葩。惊艳,想要拆吃入腹又舍不得,只好一寸寸的嗅闻,一寸寸的舔舐。直到彼此的气息交融于纵横的骨脉、滂流的血液、跃动的心脏之中,它终于饕足的盘卧在了仙葩之旁,悠悠的打起了呼噜。
圆满。
“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帐篷之中,宝玉哼吟着《牡丹亭》婉媚缠绵的曲调,铺开了纸张,抬笔饱蘸了深浓的墨色,笔走游龙,文思泉涌,埋头苦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