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奇迹

    赵天双手插在裤兜里，默默地站在战舰最前端的空地上。面色沉静得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

    金属头骨传授的诸多智慧中，最为神秘的，便是这幢刚刚完成的建筑————“奇迹”。

    宇宙历1521年的年度星际科学大会上，曾经有人提出：科技展到极限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究竟是灭亡？还是永远升华？当时，这一提案被看作是历史上最滑稽的笑话。然而，当人类社会分裂出机械清洗者和天人二族后，人们忽然现：这绝对不是什么茶余饭后的笑料。而是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恐怖事实。

    一艘人类探险工会的驱逐舰，在追杀清洗者的同时，曾经遇到过一支神秘的种族。对方自称为“宇宙遗族”。他们的科技强大到乎人类的想象。在这种绝对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人类一贯引以为骄傲的先进技术，简直就是巨人脚下无用的沙砾。

    幸运的是，宇宙遗族并未表示出敌意。他们甚至将一张载有大量资料的信息记录器赠送给当时的探险者后，便朝着宇宙深处继续航行。而这台记录器也因为探险者们相互垂涎而引火拼。最终，驱逐舰长在临终前，把部分信息传回了中央资料库。剩余的部分，则随着战舰的爆炸，永远消失在茫茫宇宙。

    由于传送回来的资料残缺不全且极其复杂，它逐渐成为迄今为止也无人可以解读的可怕科技。因为对这种科技过于敬畏，人们甚至于将它称为“神学”。

    金属头骨里有着对“神学”的详细注解。并且在这种高深科技的帮助下，更形成了独特而神秘的建筑————“奇迹”。

    这是一种远远出人类理解能力的可怕建筑。

    它根本就不符合已知科技的任何范畴。甚至于人类语言中根本找不到任何能够对之形容的词汇。尽管获得“神学”残缺部分已经整整过去了数千年，然而科学家们每每谈及它的时候，就好像一群远古时代尚未完全进化的原始人，亲眼目睹到外科医生进行开腹手术那样茫然、震撼、畏惧。

    按照金属头骨的注解：“奇迹”这一建筑具有两大功能————重构和重组。

    将某种物体彻底粉碎，按照其数量、质量、特征、结构等特性，重新构装成为另外一种物质。这就是重构。

    至于重组，基本原理和重构有些类似。区别在于，重构是缩减数量对新的物体进行彻底改造。而重组则是在小幅添加原物体数量的基础上，使其性能得到最完美的强化。

    抚摸着巡洋舰表面光滑的装甲外壳，赵天只觉得有种想要仰天狂吼的冲动。

    他知道：从现在起，自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随时可能被杀，生命没有丝毫保障的工业平民。只要愿意，他随时能够组装无数的太空战机，再将之重构成威力强大的战舰，在浩瀚无际的宇宙中，获取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领地。

    男人，就应该顶天立地的活着。去拼、去杀，用敌人的鲜血和尸骨，成就我手中无上的权力。

    蝼蚁般的苟且同样可以生存，但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换在几个月前，赵天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那时候，他考虑最多的，仅仅只是如何才能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不是他的错。

    只有在保证生存的基础上，才能进一步产生新的**。人类，本来就是宇宙中最贪婪的生物。也只有无穷的**，才能使得生物进化的脚步永远不会停顿，才能使得最初的古猿一步一步变成文明和科技的创造者。

    我是人。

    但是我决不满足。

    如果可能，我要成为人类中的强者，统治者中的帝王，亿万星球的唯一掌控者。

    甚至，成为神。

    “吼————”

    思维急剧扩散开来的赵天，忽然双眼变得一片赤红。如同洪水般倾泻的庞大意识从脑部扩展开来。过正常情况下百倍度的思维能力，催促着体内的血液在瞬间沸腾。加剧流转的它们强行扩张着血管膨胀的极限。在它们的带动下，肌肉、经络、骨胳的生理循环都在同时加快。倍受刺激的细胞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突如其来的压力。它们以过千百倍的度疯狂地分裂着。最终导致赵天的头疯长、指甲锐化、能量受到增压的肌肉团块拼命膨胀。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头从远古洪荒走来恐怖巨兽。

    伍凌已经彻底吓呆。

    不，应该说是吓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肌肉暴涨擂胸嘶吼的赵天。瘦小的身体如同筛糠般地颤抖。

    之所以恐惧，并不完全因为赵天的异变。而是因为那艘刚刚用太空战机完成重构，从“奇迹”中滑出巡洋舰。

    这艘战舰的自重，至少过上千吨。

    然而，它却正在慢慢上浮。

    秃头男的眼珠都快瞪出了眶外。

    没错，它的确正在上浮。从地面开始，以垂直角度缓缓提升出一片毫无阻拦的空间。

    它的引擎绝对没有开动。这一点，伍凌敢用自己的脑袋担保。

    问题是，它真的在动。

    双目赤红的赵天仍在怒吼，伍凌的脸色却已变得一片灰白。

    尽管不是专业人士，但他却明白，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结论。

    他很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上帝、菩萨、安拉、无上道尊、远在天国的老爸老妈，各路神灵鬼怪。尽管我平时对你们并不尊敬，可是看在我从不玩弄小mm，也不猥亵老大妈的份上，放过我这一次吧。从今往后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每天按时烧香上供吃斋念佛。求求你们保佑我能活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作恶太多，还是上帝真的厌烦了这个时刻以偷窥自己私生活为目标的废物。战战兢兢的秃头男最终还是现：基地里所有没被固定的东西，矿石、桌椅、零件、食品……甚至包括停机坪上剩余的战机，全都仿佛轻巧的鹅毛般，从原来的摆放位置垂直升起，静静地悬浮在近乎凝固的空气中。

    “天啊！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平民，也不是什么该死的雇佣兵。他，他，他是……是一个真正的精神力控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