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犯人,都是能被周肇昆轻易左右的亡命之徒,而我,之前审问过我亲弟弟谢夺,我九弟亲口告诉我,韩皎在跟绑匪决斗的时候,是他出手把韩皎从阎王爷那捞回来的。请先生仔细想一想,如果这绑架案是一出戏,就算那群绑匪没料到有皇子会穷追不舍,那也不至于对韩皎灭口吧?照这些口供的说法,他们演完这出戏,拿了银子,远走高飞不就成了?若是真杀了韩皎,他们岂不是鸡飞蛋打?”
刘通拿起审讯录,指给燕王过目:“殿下请看这一段详述,大致意思是:那个被九皇子殿下手刃的绑匪,是因为事态失控,狗急跳墙想要杀皇子灭口,见事情不成,又想做戏打晕韩皎再逃跑,却在过程中被九皇子击毙了,事实上,他并无杀害韩皎的意图。”
燕王都被气笑了,无奈地看向刘通:“绑匪有没有杀害韩皎的意图,究竟是该相信这些证词,还是该相信我九弟亲眼所见?”
刘通再次哑口无言。
“算了,刘大人,我六弟对韩皎一心一意,咱就别在这儿当恶人啦。”大皇子站起身,神色失望地看向燕王,淡淡道:“你只愿意相信你想看见的结果,旁人再多劝阻,也无济于事,当哥哥的劝你可以不听,可你不能为了一个新来的谋士,寒了徐阁老的心。他老人家费这么大力气,替你查出这些疑虑,只是让你有所提防。就算是对徐阁老的尊重,至少先让你的新谋士搬回自己家住去吧?你为何非要把韩皎全家都搬来自己别宅?娶媳妇都没你这么周到的,难道是想替他孝敬二老呢?”
燕王被这话讥讽得脸色一红,辩解道:“我接他来自己身边,还不是因为周肇昆威胁他和他家人的性命!”
“现在大势已定,李阁老的人不敢再折腾了,你赶紧把你的‘千古奇才’先送回家去。”大皇子苦口婆心道:“这小子至少还得蹲一年多翰林院,才能正式任职,现在他无权无势,你把他当佛供着,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你这不是把他放在火上烤吗?越是这样,他越会成为众矢之的。”
燕王略一思索,皱眉道:“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想让他别待在我身边,是吧?”
刘通忙到:“阁老正是此意。”
燕王摇了摇头:“实话告诉你们,韩先生他自个儿还不乐意住在我别院呢,他爹出狱之后,他每次来我府里,都会请求搬回原宅,是我苦劝他多留些时日,先生才勉强住下。阁老既有此意,下次本王不做挽留便是了,不必无端忧虑。”
燕王终于退让了一步,刘通二人见好就收,拱手告辞。
夕阳西下。
练了一个多时辰的蹴鞠,韩皎骑着毛驴回道府巷时,额角脖颈依旧挂着汗珠。
老远就瞧见王府太监等在巷子里,一看见韩皎,就笑脸躬身迎上来。
韩皎赶忙下了毛驴,询问何事。
太监说是燕王有请,韩皎便随他一起去了王府。
几乎每日傍晚,燕王都会请他一起饮茶清谈,这并不稀奇。
“先生今日回来晚了,是翰林院里公务缠身?”燕王好奇道。
“噢,没有,散班后,微臣与同僚去了趟蹴鞠场。”韩皎坦诚相告。
“先生会蹴鞠?”燕王惊喜道:“怎么不早说?本王一直犯愁:先生又不爱下棋,又不好酒乐,简直不知如何取悦……”
韩皎解释:“臣其实是第一次玩蹴鞠,并不擅长,怕是短期内也没法陪殿下过招。”
“这样……”燕王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先生跟哪些同僚一起去了?”
韩皎没多想,把陪同官员的姓名一一说了。
燕王仔细听着,听到其中一个名字的时候,双唇忽然抿了一下。
韩皎这才猛然察觉不对,立即静下心来,专心应对燕王的询问。
“臣是否该与同僚保持距离?”韩皎报完名字,主动询问燕王的意思。
燕王略作思索,便坦言道:“你刚说的那个张崇熙,是周肇昆的老乡。”
翰林院新一批进士,早被徐阁老的人摸清了底细,这个张崇熙,早就去周肇昆府上拜过山头,徐阁老自然也如实向燕王密报过。
韩皎心下一咯噔,忙站起身,拱手道:“是臣失察!”
“哎——”燕王忙跟着起身道:“先生别误会,本王承诺过绝不负先生,必不会对先生起疑,只是除我之外,也得让旁人安心,一会儿我去把徐阁老替我调查底细的密信给你誊抄一份,往后要小心应对。”
肯将徐阁老的密信与他共享,那真是百分百的诚意了,韩皎先是感动,后又起疑。
燕王看起来对他很是信任,但还要如此谨慎的顾及“旁人”,显然,这个“旁人”,地位在燕王心中不轻。
长此以往,再坚固的信任,也经受不住亲近之人接连不断的谗言。
思索须臾,韩皎下定决心,抬眼看向燕王,严肃询问:“恕臣斗胆,敢问这位‘旁人’是谁?对臣有何不安心?臣想求一个自证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先生的坏话也敢说,随手而就恁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