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时节, 连宫墙内的槐树都好似瑟瑟地缩着身子, 殿顶的琉璃瓦上,已经被涂了层盐粒似的白霜。
这时, 离安岚被下令禁足已经过了两日。这两日里, 不断有各路派来的人, 反复问她关于那盒香膏的事,可无论是什么人来问,安岚始终镇定, 坚持自己一无所知。而太后还没有转醒。
幸好她罪名未定,下人们也不敢苛待她, 房里的炭炉和火炕都烧的足足, 安岚无聊时, 便让侍女给她弄来点栗子,在炉边上烤热了再一颗颗剥来吃。
钟毓秀已经被恼羞成怒的皇后给送回了将军府, 安岚还记得她离开前,抱着她不断念叨会找爹爹来帮忙, 让她千万不要害怕, 这孩子对她倒是一片真心。可安岚心里明白, 只要太后一日不醒, 找不出害她昏迷的真凶, 她便不可能完全脱罪。
炭炉里的栗子发出“噼啪”的声音,汤芷晴抱着盆热水走进来,闻到香味便笑了起来,道:“王妃还真会享受呢。”
安岚站起用那盆热水洗了水, 然后转头瞥了汤芷晴一眼,她正一脸轻松地坐在炭炉边烤着手,香膏的事,她也参与了全程,是以被成帝下令和王妃关在一处,顺便照顾王妃的起居。
安岚用帕子擦干了手,然后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捞出个栗子递过去问:“你不害怕吗?”
汤芷晴捧着那热栗子放在嘴边猛吹几下,然后边剥着壳边道:“奴婢相信王妃是无辜的,王妃迟早能出去,奴婢也没什么好怕的。”
安岚眯起眼:“你凭什么信我是无辜的呢?”
汤芷晴的动作滞了滞,随后又笑道:“王妃这说的什么话。奴婢是王妃身边的人,难道还会怀疑您不成。”
安岚对着融融的炭火,状似随意地低声道:“那么……是谁派你到我身边的呢?”
汤芷晴刚剥好的栗子滑到地上,圆溜溜滚了一层灰,她惊慌地低头去看,再抬头时,正好撞见安岚探究的目光。
见女官吓得面色发白,安岚将头靠过去,挨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如果你是皇后的人派来监视我,必定不会这么轻松,因为像你这样的棋子,知道的太多,必定逃不过玉石俱焚的下场。那么还有一种可能,你背后那位主子就是操纵这一切的人,所以你确信我一定不会有事,你也不过是按他的吩咐,贴身陪着我,方便把我这里的消息传出去。那个人……是豫王爷吧。”
汤芷晴瞪大了眼,连忙滑下椅子跪在地上道:“王妃,你要信我啊,我不是……”
安岚从她的反应就看出自己没猜错,也不再紧逼,捞出个栗子笑眯眯道:“干嘛这么紧张,快起来吃栗子吧。再不吃,可就要烤糊了。”
汤芷晴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以往总觉得这位王妃和善亲厚,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可现在才明白,她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今天这番敲打,就是让自己知道,谁也别想在她身上使什么心计。不管是谁派来的,都安分着点才好。
安岚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剥着栗子吃,这时她余光看见一片雪花落在窗沿上,再化成雪水滑落进来,立即欣喜地走过去,撑起窗杆朝外望去:巍峨宫殿的红墙青砖,衬着漫天飘雪格外动人,然后心里便泛起愁绪,如此美景,如果有他在身边,再泡上壶热茶,就着烤栗子边吃边聊,该是多么惬意。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宫殿外有人高喊:“三殿下!”正疑心是自己因思念而生的错觉,然后便看见那人裹着银色狐裘斗篷,头顶撑一把青伞,脚踏皑皑白雪,朝院中走来。
安岚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见他在窗前站定,那朝思暮想的容颜真实地落进眼帘,便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
李儋元原本在隔着扇窗温柔地看她,一见她落泪便慌了神,顾不上掏帕子,上前用手为她抹着脸上的泪,又调侃道:“这么冷的天还哭,脸上要结冰柱子。”
安岚把他的手掌按在脸颊上,依恋地上下摩挲,然后才哑声问道:“这么冷,你怎么还站在外面。”
李儋元叹了口气:“我去求了父皇很久,他说君无戏言,既然下了旨意不让你见任何人,我便不能进屋去看你。我求他让我在屋外看你一眼,确认你无恙,他才答应给我小半个时辰,但是规定只能站在院子里,说话也得有人站在旁边。”
安岚明明摩挲了许久,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却始终冰凉,连忙道:“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怎么行。”
李儋元摇了摇头:“可我想看看你,多看一会儿是一会儿。”
两人就这么隔着扇窗痴痴对望,过了会儿安岚才想起,连忙跑进房里捧了几个栗子出来放在他手心,道:“我刚烤的栗子,吃了暖胃。”
她见李儋元愣了愣,自顾着剥了一颗塞进他嘴里问:“甜吗?”
李儋元咂摸着口里的滋味,柔柔笑了起来道:“真甜,大概加了蜜。”
“不及三殿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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