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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孽缘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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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姑娘,只得送出宫外,以求平安。”

    “此事当真?”吴业说得再诚恳,孙承也半信半疑。

    “末将以项上人头保证绝对是真,莫将军是当年护送涂姑娘出宫的人,涂姑娘一到淮山村,莫将军就认出了她,为了救她,莫将军也不幸……”说到莫少华,吴业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论辈分,我还应该叫涂姑娘一声皇姑。”月瑜言语平淡无奇,心中却五味杂陈——世间最难挣脱却总是越缠越紧的,就是这般孽缘。她从未感觉过天家的温存,有的只是甘露寺冰冷的石床和永远做不完的祭礼,如果不是天家血脉,她也许还可以如庶人一般过完一生,但这一声“皇姑”,就像给她带上了紧箍咒,提醒着她的身份……

    曾经,京城南迁了,她病了,无地可医,无钱可医,孙承偏偏就是能找到她,治疗她,她也只能一直跟着他,敬重他,叫他一声师傅。可她这师傅城府颇深,又身怀血海深仇,似乎总是想利用她做点什么;涂安真,她这个皇姑,又好似与真金有着特殊的关系……

    “吴长老!吴长老!快开门!”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吴业整理好了情绪,边朝宅子大门走去边说:“是莫顿少爷!”

    “莫顿!”

    “孙大夫!月瑜!”当吴业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三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少爷赶快进来!”吴业正要把那根简陋的门闩插上,“咔嚓!”有人撞断了门闩,随后一群士兵涌进了庭院,这回,轮到四人都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莫顿认出了那些人是蒙古亲兵。

    “安真在哪?”一个低沉中透着愤怒的声音从大门传来。

    孙承预感大事不妙,他望向门口:真金身着黑色长袍,杀气笼罩着全身,面色更是黑得恐怖,手持利剑随时要刺向敌人的要害。

    “快说!在哪?”真金带回去大刑逼供的黑衣人供出了此处,莫顿在池州大街上的时候,就已经被真金盯上,可他没料到的是:孙承居然在此与人推杯换盏,丝薄的信任瞬间断裂,愤怒冲上了头顶。

    吴业的惊讶早已变成了愤怒,他红着眼,咬牙切齿,“孙承,你竟然带鞑子来!你个叛徒!不得好死!”

    里外不是人?亦或腹背受敌?孙承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僵局,怎么解释都不对!他不知所措,没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密密的汗珠渗出了额头。

    “你们是谁?”院子里剑拔弩张,可月瑜并不惊慌,她显示出少见的大家风范。

    真金注意到了大堂中央端坐着的月瑜,她的镇定令真金有些意外,完全不似医馆里那个小娘子的模样,真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示意哈兰术到厢房找人。

    “报——涂姑娘在这里!”哈兰术推开东厢房的门,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涂安真。

    “全部给我带走!”真金一挥手,色厉荏苒,不容任何人抵抗。

    “少爷……”

    “你敢?!”

    “燕王……”

    什么人说什么都没有用,真金怒意上扬,听不进任何辩解。

    涂安真又回到都督府了。

    经历了两次失而复得,真金对涂安真那是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放心。涂安真的屋子外面加强了守卫,都督府的各处也加派了人手,甚至对整个池州城的巡查,都更加仔细,生怕又有什么人,把涂安真劫持了。

    “璇儿,你知道孙大夫他们关在哪里么?”从外面那个宅子里回来两天了,除了有人按时来送药,涂安真见不到任何人,只有问璇儿。

    璇儿最怕别人问话:“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道就算了。”

    “其实……奴婢听说抓回来的几个人都关在都督府里,没有关到府衙的地牢里。”难得璇儿说一段完整的话。

    涂安真又惊又喜,转念一想,如果孙承不在府里的话,她喝的药又从哪里来的呢?可是,怎样才能见到他们?她想见吴业,想问清楚她的身世,还有莫顿,至少……至少有过肌肤之亲,至少在淮山村对她多有照顾,这份情怎么也得还了。

    涂安真拉过璇儿的手,对璇儿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下他们关押的地方?”

    璇儿神色慌张直摇头,她不想惹事,可又不想拒绝主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吧,我自己想办法。”涂安真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管家刘伯教导过:不能让主人满意,是做奴婢最大的过错。可去打听孙承的下落,给她璇儿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璇儿自己跟自己较劲,又自顾自的纠结起来。

    涂安真觉得屋子里很闷,便叫璇儿跟了她,到花园里散步。

    “安真!我就知道你在这!”听不出是无心还是故意,真金就是碰到了涂安真。

    “民女拜见燕王。”涂安真收起了心里的胡思乱想,向真金行礼。

    真金自然地扶起涂安真,“我都说了,你不必向我行礼,也不必自称民女。”

    真金的手碰到涂安真的那一瞬,一阵痉挛通过她的全身,脑子里瞬间浮现那晚和莫顿同床共枕的画面,被侵犯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不经意地往后退,避让真金的手。

    真金看出了涂安真的异样,“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涂安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挤出笑脸面对真金。

    “如果你感觉好一点,我有些事情向你请教。”真金大大方方地说。

    “什么事?”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请你到书房中详谈。”真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涂安真当然无条件答应。

    书房的放桌上,放着两大三小共五个茶盏,灰黄色的,边缘不是很整齐。

    没等真金说话,涂安真就开了口:“这是谁家烧的茶盏,造型也实在不敢恭维。”

    “嘿嘿!”真金不好意思地笑笑。

    涂安真立刻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看着真金,张嘴就想赔不是,真金脾气再好,毕竟也是王爷。

    “不用,不用,你教我怎么烧好就好了。”不等涂安真开口,真金就已经找到了台阶下。

    不等真金“赐座”,涂安真就一瘸一拐地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放下拐杖,笑笑,“烧瓷器非一天两天一人两人能够做成的事情,我家最多的时候,有八十多个工人,一炉窑口烧出来也不过二十件,能用的也不超过五件。”

    “真的很难,这段时间我是真体会到了!”真金根本不和涂安真讲礼数,只是连连点头。

    “哦?你也在烧瓷器?”

    “嗯,桌上放着的就是我的试验品。”

    “哈哈,如果都烧成这样,我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了。”涂安真忍不住要挖苦真金。

    “知道你厉害,这不就是要来请教你么?”真金居然毫不介意,仍然虚心求教。

    涂安真突然记起那个真金对着她指点江山的夜晚,那时真金和今天一样,雄心勃勃、英气逼人,说他要学习推广汉人制瓷的技术,让瓷器不再是皇宫贵族的东西,还说要把瓷器卖到更远的地方去……好像他真的说到做到,现在的他不正在实现么?真金的月白色袍子笔挺齐整,一尘不染,苍白而瘦削的脸显得那么的高贵却又不失诚恳,微微上翘的眼角满满自信。她被他吸引了,她好像被在真金的气场包围,不由自主的仰视他、崇拜他、爱慕他……

    “我能一起烧吗?”涂安真觉得不大可能,这里毕竟是蒙古人的地盘。

    真金盯着涂安真的眼睛,笑意盈盈:“当然,只要你愿意,我很希望我们能一起烧瓷器。”

    我愿意!我愿意!涂安真在心里大喊,她知道,只要她能在池州城很真金一起烧瓷器,那么重燃浮梁城她家的瓷窑就指日可待,瓷窑里的金黄的火苗,就像是生的希望,让人欢喜兴奋,但面上她只是点点头,真金却已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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