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律轻轻笑道:“此次虽然是难得一见的拍卖盛会,但对于那些沉浮江湖数十载的老一辈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拿那把饮血剑来说,虽然罕见神秘,但对于他们来说,亦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与他们所着眼的家族事务相比,分量要轻上不止一星半点。”
樊律顿了顿,叹道:“用当下的话来说,他们见过的人或物,比我们吃过饭还要多。”
白鸦恍然,自然知晓樊律言语中的意思,对于世家豪门的长辈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一件,那便是家族的兴衰,除此之外,一切都要往后排上一排。
饮血剑作为兵器,并不是一件可以让一族瞬间崛起的东西,单方面的增强实力,自然不是上策,他们要的,是举族实力的飞升。
而且,此次压轴的这把剑,已经从江陵主城城主手中过手了一次,这意味着什么,显然易见。
早先,有人猜测此间为铸剑山庄千年底蕴的化身,其中藏着让人眼红的传承宝藏,故而此剑名声大震,眼下江陵主城城主已经品鉴完毕,之后却是选择将其拍卖,自然是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没有人会质疑一城之主的眼光,他将此剑置于大庭广众之下拍卖,是因为此剑并没有入他的法眼,但也不是说此剑完全就是垃圾货色,至少,从城主府对此剑的保护措施来看,此剑应该不俗。
于是,饮血剑的价值范围便出来了,下限不低,当然上限也不会高到离谱。
这才是主要原因,若非如此,凭借三大家族在主城优势,大可以在饮血剑刚刚落入城主府的时候,便可以暗地里与城主达成协议,从而夺取此剑。
经营一座偌大的家族,谈何容易?哪还是时间去干涉其他?
樊律补充道:“再说,
他们可拉不下脸与我们这些晚辈争抢。”
白鸦点了点,问道:“我看樊兄对此剑兴趣不大。”
“哦?”樊律有些讶异,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此话怎讲?”
白鸦看着栏杆外的那一大片人群,轻轻道:“如樊兄之前所说,年轻一辈争抢的东西,就不一定对其他人有足够的诱惑力。”
樊律看着白鸦,眼神中闪动着难以琢磨的神采。
白鸦继续道:“樊兄根本就没有把自己与我们放在同一个水平之上。”
樊律开怀笑道:“你说的很不错,我的确对这把剑没有多大的兴趣,顶多就是有些好奇。我虽然是江湖人,却从未佩剑游历过,所追求的也不是武力盖世,我的命运与他们不一样,而我的使命也只能是保证家族的……兴盛?这个词不准确,应该说是保证家族的繁荣能够延续下去,至于是否能够将其发扬光大超越列祖列宗,这倒是次要的,当然,能超越更好。”
白鸦感概道:“出发点不一样,走的路也不一样。”
樊律突然说道:“我要纠正一下,你刚才说我没有把自己与你们放在同一水平之上,这句话有些瑕疵,如果把‘我们’换成‘他们’就更好了。”
白鸦略作沉吟,便哈哈大笑,拱手道:“樊兄如此看重小弟,当真是让小弟受宠若惊。”
白鸦接着轻轻问道:“不知那个‘他们’指的是谁?”
樊律敛起笑意,正色道:“主城内,除你之外的所有同龄之人。”
继方子灵之后的江陵主城第一公子哥,竟是如此霸道绝伦。
不但向来城府深沉的田巧巧有些心神恍惚,他身旁的那位大眼睛女子亦是瞪大眼睛。
牧文纪武非但没有半点羞愧,反而愈发崇拜这位樊家大公子。
身后的管家看着那个坐着笔直的身影,目露欣慰。
白鸦微微一笑,对于樊律的这句话,白鸦既是认可,又有些不理解,认可他言语里的霸气,毕竟他的确有这个本事,底子扎实的五穴巅峰实力,放在江湖上的年轻一辈,已经是天骄之辈,除却白鸦蒲公英这等野路子,堪称顶尖。
与此同时,樊律的谋略心智冠绝同辈,在这偌大的江陵主城,除却那位消失已久的方子灵,已没有与之媲美的年轻俊杰。
此等人物,日后掌握樊家乃是必然。
无论是眼下,还是将来,都是让人望其项背的存在,他说这句话,自然是有着足够的底气。
白鸦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樊律会将他排除在外。
仅仅是因为他六穴巅峰的实力吗?还是因为他如今才是十六岁的年纪?又或者是因为白鸦目前所表现出来的天资?
答案不管怎么说,都很勉强。
白鸦心底迷惑,却没有再去深究,因为拍卖会开始了。
下方传出一阵直冲云霄的喝彩,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闷的轰隆之声,像是空旷原野之中,自天际而来的一道闷雷。
方台之上,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影,并非是凭空出现。
从白鸦的角度望去,女子是随着方台上的机关升降台,自地底下缓缓升起。
衣着大方的女子举起裸露着的白玉手臂,台下轰然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