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南华倾的目光已经落在黑漆的雕花拔步床的位置。
床榻之上,锦被已全换了新的,但支起来的纱帐还是一模一样,水蓝的颜色,半透明的轻薄质感,除了阻挡蚊虫,根本遮不住其内的春色遗留。
目光被夜风吹起的纱帐所纠缠,怎么也挪不开,恍然间,南华倾甚至能分明地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属于莫瑾言那细微而曼妙的喘息,声声入骨,销魂而醉人。
南华倾觉得,恐怕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这声声或愉悦或压抑的叹息声,会犹如被一柄锥子铭刻在了自己心上的一段乐曲,永远,也无法被磨灭。
收起了目光,不敢再盯着床榻再看,因为南华倾此刻脑海里,已满满皆是莫瑾言那一夜与自己春宵共度的旖旎光景,若再继续遐想,恐怕自己会忍不住,会想要潜入宫中去见她一面。
扭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屋角的书案上,南华倾缓缓走过去,看到整洁的桌面唯有一册古旧的书籍正翻开着,上面似乎花了些花草的图案,旁边还有蝇头小楷对每一株花草的注释。
扬起一抹笑意,南华倾知道莫瑾言对药理颇有兴趣,更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打理后山那块药田。
只是不知她这个半吊子农妇,到底学艺够不够精。
抬眼,又看了看书架后排列并不算整齐的书册,大部分是关于药理医术的,又有一小部分是各种佛经读解,还有,就是一些涉及地理山川的杂书,甚至在靠近地面的一排,明显还有几本才子佳人的小说话本。
灵机一动,南华倾上前,观察着这些书的摆放位置,还有被翻看的程度,挑了好几本应该是她喜欢的,然后动手捧在了掌中。
之前将莫瑾言送入内宫之时走的匆忙,除了让玉簪准备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头面首饰之外,其余的几乎一样没拿。
如今玉簪在莫家去了,南华倾找不到人问到底莫瑾言喜欢看哪些书,这才想着随意挑几本,想寻个机会给她送入宫里,也好让她在闲暇时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想到便做,这是南华倾的行事风格,看了一眼书案上,文房四宝俱全,提了有些发干的白毫毛笔,又取了些清水化开莲花砚台内凝固的墨,然后找到了一叠一尺见方的信纸。
淡淡的墨香,信纸上亦飘出一阵柔和的香味,南华倾觉得十分熟悉,感觉和莫瑾言身上的气味很是类似。
提起笔闻了闻,又拿起信纸嗅了嗅,南华倾眉眼舒展,就着月华,将信笺纸铺开,落笔写下了《观书》中的一句诗词:“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
写完之后,南华倾想了想,又写了一个“华”字作为落款。
似乎觉得这样一句诗词还有些不够,南华倾念及之前妥帖收在怀中的“美人丹青”,于是取了出来,和这信纸叠在一起,装入了一个黄皮信封中,这才十分谨慎地捏着,往门边走去。
送书信和书本入宫,总比自己进去见莫瑾言要容易许多,南华倾立在门边,望了望守在院中的浣古,示意他过来,将书递了过去:“你安排一下,把这封信,和这几本书送到内务府,请他们转交给夫人。”
“是,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
浣古虽然觉得突然间有些没头没脑,而且此时天色暗下来,皇城的宫门应该都关闭了,就算送去,恐怕到了夫人手里也要明儿个晌午过后了,还不如明早再送。
但浣古却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听了命,就立刻捧着一叠书就转身而去。
反正南华倾现在身在侯府之中,戒备森严,就算自己没有陪伴在侧,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想着自己快去快回吧。
正巧,这个时候,绿萝奉了茶来,因为寝屋没点灯,所以看不怎么分明,只晃眼看到似乎浣古一闪而过,来不及停步,险些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还好浣古伸手了得,一个侧身旁移,就避开了“突袭”,还反过来腾出一只手,堪堪稳住了踩着裙角即将脸蛋儿着地的绿萝。
只可惜,绿萝虽然没摔倒,但“哗啦”一声响,刚刚泡好了茶的茶壶碎了一地,热气蒸腾而起,一片白雾倒是很快又融入了夜风之中,来得快去得也快。
“姑娘,你没事儿吧?”
浣古是记得绿萝的,印象中,她似乎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小丫头,却没想,如今已十三岁了,倒是瘦了些,也更标志了,就是手脚不但不够麻利,怎么眼神也不太好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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