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色已经渐亮。我用手扫去脸上的石灰,随手关了灯。看来这房子有一定的年代了,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墙上,露出斑斑驳驳的印痕,像极了夏日树阴下的暗影。屋外传来鸟群的轰鸣声。我随手摇起百叶窗,一块荒废的田野里停有成百上千只麻雀,忽而一哄而起,低空飞过我的头顶,又在一颗光秃的老树上各自歇息。初春的清晨,如果一直是这样,那该多好。
房间外面已经没有昨晚的热闹,女人们、酒鬼们都已散场,各自回去经营生计。我透过房门上的暗孔,小心谨慎地窥探。吧台里,中年妇女,顶着烈焰红唇,用戴满戒指的手夹着烟斗,不急不慢地将吸入肺部的烟雾吐出,一边又在纸上记录昨晚的收入,一边又叱骂着正在漶洗池清洗碗筷的男招待。她就是这家酒馆的主人吧。不然还有谁有资格去无端辱骂一个正在认真工作的人。男招待连忙起身道歉,却不慎弄湿了衣服。吧台内一位身材矮小的女服务在擦着酒杯,偷偷地看了一下事故现场,又继续拿起另一个酒杯擦拭干净。等女主人心情平复之后,男招待便一脸愁苦地朝着我的方向走来。
惊慌中我好像碰倒了什么,只听到一声清脆的木头的断裂声。我顾不及寻找声音的来源,慌忙跳到床上,待到门锁启动后,我假装刚睡醒,向他打了招呼。
“你醒了?”他的表情有些惊慌,但随机又转为痛苦和绝望。“那个,我的画架是你弄坏的吗?”声音小到我几乎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他跪在地板上,低着头,蓬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想来是一个生活不尽如意地得少年。但是真正的生活不都是这样吗?在磕磕绊绊中才会看清人事,在岔路口才能找到主道。人生本就是这样一条艰辛孤独的路。你绝不是特例。
我竟一时没有想到要以什么样的谎言去回答,因为这个真话只会让他以为我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真相毕竟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我的腿因为饥饿而有些瘫软,眼睛有些发黑。我为此感到很自责,深怕因为我的缘故,将一个少年的梦想打破。
在我三十五年的生命中,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那时我蹲坐在埃美亚大厦前的石凳上,街上鲜有车辆和人群,想必大家都赶往紧急避难所了。b-612小行星将提前一周访问埃美亚。而在十年前,我的部门便接到这个紧急任务“负责模拟出b-612的运行轨道”,根据观察和数据分析精确计算出了时间。相隔两年之后首相公布了“b-612号将在天狼5031年与埃美亚相遇”的事实。这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尽管富商们疯狂一致地投资,同政客们联手,宣誓要建造出一个埃美亚末日方舟--银星::a号。
的确,它可以在极端环境下,自体生产水、氧气和食物,同时可以将空间折叠重复使用。但是我们现在掌握的知识和技术,真的能够抵挡住相当于一亿万颗百万吨级tnt当量的核弹空爆的威力吗?就算真的抵挡住了,难道我们的后代要永远生活在银星::a号里吗?那么他们还会不会渴望欣赏散发着淡蓝色光晕的埃美亚?我不知道。我也只能坐在曾经最是繁华的街市上,看着空气,将思绪放空,最后一次好好看看这个星球。
“对不起,其实我不该这样大惊小怪的。”我回过神来看着他,他已将制服脱下,漏出枯瘦、轮廓分明的背脊,准备换上干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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