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狗想不到魏言期在被自己点中穴道之后,兀自余勇如斯,确实令人惊异不置。
这一霎,草狗心情十分紊乱。即惊于魏言期身手了得,又赞叹于魏言期这一手功夫的变化玄妙,竟是叫他全然看不出其中门道来,此次偷师却是不像上次偷学修罗剑那般顺利。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正常。虽说修罗剑剑法一样乃是这世上可排入前三甲的绝世剑法,但毕竟草狗旁观古柯运剑在前,又得阅两式剑谱在后,算是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底子,而后又是凭着负剑老仆一剑一剑逼迫着酆都夫人,慢慢将一套修罗剑给喂了出来,天时地利人和全占,缺一都不至于叫草狗在一夜之间便就将一套修罗剑谱参悟出四五分且牢记于心。
此刻魏言期本人使出自家刀法,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套路可言,化万千变化于随心,已是到了有万千招作无招的境界,即便是存了魏氏刀六变的大趋势,但草狗只凭几番对招实在是难以参悟。
眼前当然不是他细想的时候,首先,魏言期这救命一击“断魂掌”就不得不令草狗腾身回避。
草狗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之下,腾身而退,“唰”退开三丈开外,龙游剑在烈日下闪出阵阵炫目白光,龙啸声不绝于耳。
魏言期把握着这一刻良机,奋身一跃,一刀横扫。这一跃,已尽其全力,再加上草狗虽是后退之势,但身在半空无以凭借,无形中刀口已经点在了草狗的项间。
那是一处草狗手中长剑再难顾及的地方。
魏言期这一刀自当是留手三分,可无奈刀锋太利,刀口尚未触及草狗身体,草狗脖子上便就已经沁出几丝血痕。
草狗身子一经落下,就地一滚,翻出丈外,才觉出全身麻软不堪,几乎走动皆难,以他所练的内家功力,虽然是可以打通各处关隘穴窍,无如这阵子麻痹之感,来得大异常情,如非他强自镇压,几乎有攻心之势。
这一来,他才知道其势果然厉害,身子一缩,局促于马车边上。虽说双方动手之前约定不施展内劲,纯粹是比较招法优劣,然而两人皆是武道行家,一招一式早已于自身气机合二为一,即便是交手过程中强行压制内劲,但偶尔总有收不住的时候,而草狗便是被几丝魏言期一时难以收住的内劲所伤,体内才会有此刻的不妥。
魏言期一击得手,猛然后退,快步至江明身侧,单手扣住江明脉门,内劲压制之下,只是瞬息,便就制住了江明,武功只比铁手低一线,武道品秩直趋近于二品境的江明只一瞬便就被魏言期制住,如没了主心骨一般,身子瘫软在魏言期手中。
“岳公子,承让了。”魏言期嘴上客气着,一边准备着带着江明与方浪抽身离去,一边则还在提防着负剑老仆会突然出手。然而叫魏言期略感意外的却是那老仆坐在车中,一副随时恭候草狗召唤的模样,然而草狗站在那里,却是丝毫没有再做阻拦的意思。这股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的气概倒是颇得魏言期好感。
“魏先生刀法如游龙惊鸿,飘渺无痕,实是天人之笔,小子佩服之至。”草狗
“岳公子严重了,倒是岳公子的剑法才当如繁星棋布,气势磅礴已超过罗辰剑一头,假以时日,想来便可在名剑谱之上留名。”魏言期收刀抱拳。两人互相奉承几句,便就在官道之上别过,魏言期走的匆忙却不失潇洒,草狗气定神闲的原地站定,目送魏言期远走。等魏言期提着江明方浪两人的身形消失于天际的时候,草狗才狠狠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跌坐于马车之中。随着草狗胸中那口浊气一齐被吐出的还有一口污血,这一番交手,草狗俨然是受了颇重的内伤。草狗方才吐出一口黑血,车内的酆都夫人即刻嫌恶的皱了皱眉头,而后又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轻嗤一声,草狗对酆都夫人的小动作无动于衷,并不搭理他,只是自顾摸到车内,盘膝坐下。
“公子,就这么把那姓魏的小子给放跑了。头一回见着新晋刀神,便就这么蜻蜓点水的说几句话就算过去了?”老仆微微睁开眼,伸手摁在草狗肩头,助草狗内视一番。
草狗听了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他已知晓了我的身份,也算是互相认识了,这便足够了。这天下江湖英雄人物稀缺,每一个的身上都有各色奉承巴结的交情无数,寻常收买人心的那套招数放在他们身上并不管用,真正要笼络他们的心,唯真心实意尔。”
“公子高见!”老仆将手收回,恭敬递上剑鞘。
“内伤如何?”草狗还了龙游剑,抚着胸口迟疑问道。
老仆轻轻一笑。“无妨,新晋刀神出手还算有分寸。”
草狗点点头,他与老仆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官道上另一个身影上去,被点了穴道的铁手蓦然站定,草狗歪嘴一笑。“得好好想个办法来对付这锦衣卫大人了!”
老仆不说话,只是在草狗身后乐呵呵的笑着。
……
魏言期带走江明与方浪之后,并未回去他的老窝桂林,竟只是绕山转了一周,便又折回到了嘉兴城中,自城里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他既不怕朝廷鹰犬敢前来找他麻烦,也不怕江明与方浪能在他的手底下给跑了。
事实上他并不认识江明与方浪二人,连一面之缘都没有,但魏言期的手下人却是暗地里追查了江明与方浪好久,两人在嘉兴犯了事,官府的通缉令放出之后,捕快没能第一时间锁定两人的位置,倒是由魏言期的手下先行寻到,魏言期得了两人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就不远万里的往这里赶来,当然,魏言期的目标自然不会是江明与方浪这两人,魏言期要寻的,另有其人。
魏言期端坐于桌前,手上拿着茶壶,正缓缓在往摆放在他面前的那个茶碗里添茶。江明与方浪一左一右的坐在魏言期的双手边,两人目光俱是木讷无神,赫然是被魏言期点上了穴道,动弹不得。
“不知,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祁连山一角,吴家祠堂。
荒凉、萧瑟、破碎,再也没有什么词儿好形容它了。晴天或是月夜,这祠堂经常是山狼野犬盘踞和蝙蝠出没的地方。如果遇到了阴天,就像今夜这种苦雨凄风之夜,恐怕连野犬和蝙蝠对它也会失去兴趣。
祠堂南向的两扇破门,在风雨中时开时合,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半堵红墙,歪斜在风雨之中。当闪电亮时,可清楚地看见墙上的千疮百孔;不过,总算还没有完全倒下去就是了。
一只秃顶的猫头鹰,正由上面拍翅飞来,发出凄厉的喵呜声,令人毛发耸然。
凄风苦雨中,一个身披玄色油绸雨衣的老者,用快捷的身法,飘然来到了祠堂门口,他双手推开破门,迟疑着向祠堂内张望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闪身而入,用苍老但清亮的声音,向里面发话道:“铜爪蛮践约来迟,请朋友们原谅。”说着合袖一揖。
良久,不见回音。
老者不禁后退了一步,目放异光,心中微微有些疑惑道:“奇怪,莫非他们会忘记?”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仍不见任何回音。老者白眉微皱,探手伸入行囊之中,取出一火折子,迎风一晃,顿时火燃半尺,室内光华大盛。
一座红木的供案,其上积尘盈寸,十数方灵牌,东倒西歪,上面刻有:
“显妣吴门李太夫人之灵位”、“显考吴公讳官至东作神位”……
诸如此类,等等不一。
可见这吴氏一族,在先朝倒是一个极有声威的望族,但如今却是气运断绝,子嗣不肖,以至门庭冷落。供桌上有一对锈迹斑斑烛盏,其上犹有半截白烛,想是已经久置多年,色已赤褐。老人费了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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