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为九妹的女子应道。
九妹?
这个称呼唤起了阿刃已经消逝的记忆,十年前,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风雪之夜,似乎也有一个人被称为九妹,那个人,是医家的的人,而眼前女子的相貌,似乎也与阿刃记忆里的那张面孔有几分相似之处。
想起这些,阿刃突然高声叫道:“等等!”
“怎么?”皇甫平泽冷笑着瞧着阿刃,“怕了?怕也已经晚了,今天你别想生离医谷!”
“老子会怕你这王八龟孙?”阿刃也嘿嘿笑着骂向皇甫平泽。
皇甫平泽自小养尊处优,哪曾被这种粗鄙言辞羞辱过,一时间胸中恨意猛涌,喝声中,跃步上前一掌拍向阿刃。
“都说了叫你等等了,听不懂人话、还是急着投胎啊?”
阿刃一边揶挪皇甫平泽,一边抬手连施「逆水行舟」之掌,拨开了皇甫平泽攻来一掌之后,身子滴溜溜一冲一转,已是就近扎进了围观医家诸人聚成的人堆中。
“老子找九妹有事……。”
阿刃一头扎进了人堆里,皇甫平泽没办法追击,而那围观医家之人,也并非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医谷中有医家弟子千余人,会医术的未必懂武,懂武的未必会医术,毕竟医武两道均是需要毕业钻研的无尽之道,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兼顾二者的聪明。
阿刃在人堆里左奔右逃,医家诸人中,会武的欲以武力擒拿阿刃,不会武的想避开这个祸乱之源,一时间搞得医家诸人鸡飞狗跳。
“你别拦着……。”
阿刃还在高声叫着,声音忽东忽西,皇甫平泽一时间找不到他的方位。
“事情完了后,老子再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话声中,阿刃已经从人群另一端脱出,此时他距皇甫平泽颇远,距那个被称为九妹的女子倒是更近一些。
皇甫平泽见阿刃直逼九妹,不禁心头焦急,急忙提醒道:“九妹,这小子身怀「傲世四诀」,小心!”
哦?
那个被称为九妹的女子却是没有丝毫紧张之意,只是略带笑意的瞅着急奔而来的阿刃,笑着:“你会「傲世四诀」?难道你是楚汉哥哥的传人?”
皇甫楚汉,正是阿刃爷爷在医家所用化名,阿刃见这女子亲切称呼自己的爷爷,不禁心中顿生亲近。
“你是九妹?”可是也没时间与她亲近,阿刃见身后皇甫平泽正往这边赶来,急忙问出自己的问题。
“哟!你才多大年纪就这么叫我啊?”那女子笑盈盈的捂住嘴,“姐姐我叫皇甫嫣然,你叫我嫣然姐姐好了。”
几句话间,皇甫平泽已经赶到,阿刃急忙脚下一旋,转到皇甫嫣然身后,避开了皇甫平泽的掌势。
“皇甫乌龟,你别着急啊,等老子说完这句话再打!”
短短几个照面间,阿刃已经给皇甫平泽起出了外号,这是阿刃小时与泼皮无赖打架时的招法,口头上的便宜一定要占,起了外号若是对方没有办法回骂,那就算是赢了,即使是拳脚上打不过对方,也是赢了一半。
皇甫平泽自幼出身于书香门弟,家学之中也只是教他如何知书答礼,这市井泼皮间的无赖战法,怕是没有教到。
此刻被阿刃接二连三的辱骂,心中气愤难以言表,皇甫平泽骤然一声怒吼,拨开皇甫嫣然,就要乱拳打死这无礼小儿。
可阿刃也是脚下步伐急展,紧紧跟在皇甫嫣然身后,寸步不离,狗皮膏药一样贴在皇甫嫣然身后。
皇甫嫣然似乎有意回护阿刃,笑盈盈的任由阿刃跟在自己身后,也是不理。
“九妹!”皇甫平泽骤然止步,怒声吼道:“你怎么护着这小子!”
“人家要跟我说话,说完了再打么。”皇甫嫣然嗔怪的看着皇甫平泽,似乎本来就是他的不对。
“你!”皇甫平泽面带怒容,但似是拿自己这个任性的妹妹没办法,只得怒哼一声,转身负手而立。
这时阿刃才从皇甫嫣然背后钻出,他现在看这个女子,亲近之意更增。
“十年前,那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你记不记得?”阿刃问皇甫嫣然。
“十年前?”皇甫嫣然现出思索的神情,“下大雪?那天……,我记起来了,怎么?那天我见过你?呵,不会吧,难道你暗恋我这么久?那时候你才多大呀!”
此言一出,阿刃顿觉脚下虚浮,连背对着他们的皇甫平泽也是禁不住一声干咳。
眼前这个女子不会是和皇甫歌有亲戚关系吧?阿刃觉得,论起思维的跳跃性,以及言行的不合理性,皇甫嫣然与皇甫歌的作风倒是蛮像的。
“那天你给我一些东西。”
说着,阿刃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包的是一张卡片和一叠钱。
十年前阿刃从孤儿院逃出,先是遇到了受伤的爷爷,再遇到了骑机车的一男一女,这两次相遇,是幼年阿刃在人生中仅遇的两次温暖,对爷爷阿刃感激在心,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阿刃也一直铭记不忘。
可是从只言片语中,只知道她是「医家」之人,那张卡片上的电话,爷爷却禁止他联系,直到近来得知这个「医家」必定就是「济世医家」,而那个被称为「九妹」的女子,想必也就是此刻眼前之人。
仇是仇,恩是恩,阿刃虽自认与医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恩情也不能不报。
十年前若是没有遇到爷爷,九妹给阿刃的那些钱就将是他的活命钱,也就等于给了阿刃一条命,救命之恩,怎能相忘?
皇甫嫣然看着那些已经磨损老旧的钱币和那张卡,久远的记忆也浮上心头,她面上的嘻笑之色渐渐消失,用带着几分感动的神情望着阿刃。
“你、你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孩子?”
阿刃点头。
“臭小子!”皇甫嫣然突然一巴掌拍在阿刃脸上,语气严厉,可是眼眶竟有几分湿润,“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你不知道那天之后我在城里找了你好久,什么孤儿院警察局医院都找遍了,还以为你死了,我、我哭了好久。”
这一下虽然打在阿刃头上,阿刃却不觉得得痛,反而有种暖洋洋的温馨之意在心底升起。
看着皇甫嫣然痛红的双目,阿刃骤觉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阿刃狠下心来,瞧瞧四周,强敌四伏,自己又是来找麻烦,绝不能弱了气势!
他心下一横,把手中东西塞进皇甫嫣然手中。
然后,跪下。
磕头。
阿刃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平生只为两个人而跪。
对养他十载的爷爷,跪多少次阿刃都心甘情愿,而对眼前曾有救命之恩的皇甫嫣然,这一跪,阿刃自觉就偿清了两人间所有亏欠。
从此后,对济世医家他再无情谊可言!
阿刃深深的伏下了头,然后挺身站起,看也没看一眼皇甫嫣然,转身,对着皇甫平泽冷然道:“皇甫乌龟,来吧,老子拍死了你,那只老乌龟就出来了吧?”
皇甫平泽转身,目中寒光迸射:“无知小儿!来吧!”
阿刃一声冷喝,抬步就要向皇甫平泽冲去,却猛得感觉到后颈一痒,像是什么东西在自己脖子上扎了一下,接着,强烈而迅猛的晕眩感便涌上脑际。
轰然倒地之前,阿刃挣扎着转身,虽然没有成功,但眼角余光仍能看着皇甫嫣然手中拿着某个东西,立在自己身后。
你也害我……。
这个念头未过,铺天盖地的黑暗便吞噬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