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提旧事

    常籽曦醒来时，已经快到午时，她怀着战战兢兢的心情向聂欢请安，聂欢看了看她，问道：“酒醒了吗？”

    常籽曦忙点头，“醒了。”

    聂欢‘嗯’了一声，常籽曦看了看四周，没看到楚云昊，忍不住问道：“咦，怎么没看见师叔？”

    聂欢淡淡道：“他清早就出去了。”

    常籽曦闻言道：“师父，那我去做饭了啊。”说完便准备撤。

    聂欢叫住她，“等等。”

    “师父，你别骂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喝醉了。”常籽曦以为是因为喝醉的事，连忙软着声音道。

    聂欢放下手中的医书，站起身，看着常籽曦，用极其平静的声音道：“籽曦，为师决定了，暂时不去你的那个时代了。”

    常籽曦吃惊道：“为什么？师父，你是怕找不到师娘吗？”

    聂欢摇摇头，他答应过楚云昊，不将他的病情对任何人提起，“为师有重要的事要去办，暂时无法离开。”

    常籽曦道：“师父，你说的‘暂时’是什么意思？”

    聂欢笑笑，“等为师将事情处理好之后，若为师还有命等到下次天狗蚀日，为师一定会去你那个时代。”

    下次天狗蚀日，他们都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也许，一等又要数年。

    常籽曦道：“师父，究竟……”

    聂欢打断常籽曦的话，沉声道：“你不必再说了，为师已经做了决定，不会再变了。”

    常籽曦没有再问，其实和聂欢在一起相处这么多天，她很清楚莫言在聂欢心中是什么位置，她知道，如果有选择的话，聂欢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常籽曦看着聂欢，真心道：“师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做徒儿的，都会支持你，徒儿会在未来等着师父。”说完常籽曦对聂欢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回到灶间，开始做午饭。

    常籽曦想的没错，聂欢做出这个决定，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昨夜饭后他其实是去了泉眼，一想到很快便可以去阿言生活的世界，他又紧张又激动。一边是见到爱人的机会，一边是自己的师弟，他权衡许久，最终还是无法眼睁睁的弃自己师弟于不顾。

    楚云昊破晓时分便醒来了，这一觉，虽然短暂，却做了很多梦，在梦中他一直浮浮沉沉不得安宁。

    已经有很多年，他都没有梦到过她了，可昨晚，他又梦到了她，梦中他还是那个年幼稚子，而她将他揽进怀中，温柔的抱着他。

    他和聂欢谎称去凉城办事，聂欢没有多问，楚云昊便骑着马离开了，他的确是去了凉城，也是为了办事，他只不过隐瞒了究竟是什么事而已。

    隆冬季节，护城河边两岸的树木还没有发出新芽，光秃秃的看起来很是凄凉，早晨的空气新鲜而清冷，这种时候，竟然有一个人坐在河边垂钓，而他的旁边，还放着一只垫着软垫的凳子。

    楚云昊看到他后，便跃下马，将马儿随意拴在一棵光秃秃的柳树下，然后便走到那人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垂钓者转过头看向楚云昊，赫然是晋南王薛浅，薛浅脸色带着淡淡的笑容，眼中是赞许之色，“一别数年，别来无恙。”

    楚云昊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问：“今早可有收获？”

    薛浅笑道：“天气太冷，鱼儿们都不肯出来了。”

    薛浅说完又打量了一下楚云昊，叹道：“陛下都已经这么大了，果然没有辜负我和你娘亲对你的期望。”薛浅对楚云昊说话，并没有像平时一般自称‘本王’，而是用了‘我’。

    楚云昊轻轻冷哼，“我这次来，并不是来听你叙旧。”他盯住薛浅，冷冷道：“你好像没有履行当日的诺言好好照顾她。”

    薛浅眼神一黯，低声道：“不错，我是没有尽到责任……但是，陛下该知道，身为王室中人，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不过请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娘亲白受这次苦。”

    楚云昊冷笑：“既然明知道身不由己，当初又何必拖累她。”

    楚云昊提到凌珍时只有‘她’来代替，薛浅叹了口气，知道这麽多年来，楚云昊的心结还是没有解开，不过见他仍然关心凌珍，便转开话题道：“你娘亲很想你，有空的话你去看看她吧。”

    楚云昊撇过头，冷笑道：“我不想见她，她还记得我？”

    薛浅也是做父亲的人，又怎会不知道当年之事给楚云昊带来多大影响，他这一生，唯一觉得愧疚的，就是对不起楚云昊。

    “你娘亲昨晚昏迷前还跟我说，想见见你，这些年来，她没有一日忘记过你。”薛浅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锦囊上绣着一个‘昊’字，“你每年生辰之日，你娘都会为你绣一只锦囊，在里面放上一枚刻着你名讳的玉牌。”

    薛浅想将锦囊交给楚云昊，楚云昊看着锦囊，心情起伏不定，最终他收回目光，冷冷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这些年都没有娘亲的照顾，现在也不会要她的东西。”

    “我这里盘踞了很多皇帝密探，你行事要小心些。”薛浅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的收回锦囊，仍关切的嘱咐道。

    楚云昊冷笑，“你放心，我很快便会离开这，不会让你为难。”

    薛浅知道楚云昊心中有多恨自己，但他是凌珍的儿子，哪怕他们立场不同，他还是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楚云昊站起身，转身便要离开，但走了几步，停住脚步，压低声音道：“好好对她，如果再有下一次，你我相见之日，我必取你首级。”说完便解开马缰，骑马而去。

    常籽曦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件惊心动魄的往事，二十一年前，出云国派兵在两国边境挑衅，调解不成，晋南王薛浅奉皇命率大军前去迎战，那一次，薛浅遇到了生平最厉害的对手，出国云第一大将石均七。

    那一场大战，一直打了整整两个月，双方死伤数万人，一直难分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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