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昭立于云雀崖顶,任山风吹乱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一腔思绪。
人常说:天道轮回,不可逆转。
也许她做为马天娇死亡的时候,就应该服从宿命的安排,安心转世投入另一个轮回。谁又能说那云使将她错抓,不是另一种天命安排呢?
现在想来,当初死都死了,就不应该那么不甘心,偏偏要向冥王讨个说法。想那地狱里亡魂千千万万,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自己去的呢?怎么自己偏要当那个刺儿头?向冥王讨什么正当权利?
如果不是她抱着自己的目的,专擅武断地闯入容毓飞的生活,也许他现在娇妻美妾,皇宠尊荣,正过着闲适快活的生活呢。就算偶尔有妻妾争争宠骂骂架,至多算是给他的小日子增加一点酸味的调料,无伤大雅的。
如果不是她不肯放弃自己心里那一点嗔怨,非要带着那一世的记忆再活一回,也许崔天民在服满冥刑之后,就会顺从宿命的安排,转世投胎,重新为人,而不是这样一意执着抛却生死追随而来。
追根究底,今日这所有的因缘宿果,皆由她当初一个嗔念而来。如今她这个肇始者活得好好的,而另外两个人,一个已经坠入阿鼻地狱,万劫不复了,而另一个则是吉凶难卜、生死未明。
她低头朝崖下望去,壁立万仞,云雾翻腾。如果她现在跳下去,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冥王?如果她跟冥王请求:让一切都回到起点吧,我听从你的安排,转世投胎。冥王可会答应?
江月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却不知道一旁陪同的两个人,看她直勾勾地望着崖下,都担心她会跳崖呢,又不好直接拉着她,只能时时防备着。
最后,蒋水生终于绷不住神经紧张,出声说道:“容少奶奶,天色不早了,请回吧。”
江月昭转头看着蒋水生,却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问道:“我听姬掌门说,蒋令儒的尸体已经找到了,他…被埋到何处了?”
蒋水生愣了一下,然后看向吴冲,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回少奶奶的话。”吴冲接过话来,答道,“蒋令儒的尸体确实在崖底找见了,不过…已经摔得不成样子了。当时在场的众位英雄一致认为,他杀害武林同道,弑父夺位,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只有将他曝尸荒野,才能警示后人。因此…未作收殓…”
江月昭闻言,心脏瞬间就翻腾了几个跟头,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不过她没有说话,在这个世上,她不能指望任何一个人去理解与同情蒋令儒。
她咬紧嘴唇,忍了几忍,方才抖着声音说道:“我们回去吧。”
蒋水生和吴冲同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护着她往回走去。
回到储英山庄,天色已经很晚了。江月昭也顾不上歇息,先去了被大家临时推出来主事的姬如海那里,急着要知道今日的搜寻可有结果。
姬如海面色很难看,虽然于心不忍,但还是软语轻声地告诉她:今日没有找到,不过明天大家会继续努力,相信希望还是有的。
江月昭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出了姬如海的房间,回自己房里去了。当侍候的丫头端着热水和晚饭进到她的房间时,只看到床帐已经放了下来,隐隐地瞧见江月昭捂着棉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露出一个脑顶和几绺发丝。
丫头们也不敢惊动她,只好由着她躺在那里,都悄悄地退出去了。
江月昭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她才掀开被角来,露出她那挂面泪水的面庞。她不想当着别人的面哭,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害怕容毓飞已经遭遇不测,而尸身又被山间野兽叼走。她只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心尖发颤,呼吸困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状况既给了她希望,同时又给了她无限的想象空间,她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哭,直到她哭得胸口抽痛,脑子缺氧。
她抹了把泪眼,看窗外已经是月色朦胧了,外面很静,估计大家奔波了一天,疲累不已,此时应该都歇下了。
江月昭爬起身来,随便套了一件衣服,便推门出屋,想要出去透一口气。
夜色沉沉,月寂星高,极目望去,远山在这月夜里有如怪兽潜伏。江月昭沿着储英山庄内的青石路,毫无目的游逛着。灯熄人寂,她的心也沉静下来。
“真是奇怪了,两个人同时坠下去的,蒋令儒的尸身就在,容公子却连踪影不见!就算他没死,负伤之躯,能走出多远去?怎么就找不见呢?如果他已经死了,尸体被饿兽分食了,也不能吃得这么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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