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花洋绉裙,削肩细腰,长挑身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眼如水杏,面如桃瓣,只是身体面庞似有些怯弱不胜的样子,不妨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张昭华见之爱怜,不由命她起来,赐下座位,上下打量,见她被自己看得面红欲滴,便哈哈笑道:“你叫什么名儿,倒不像是园子里头的丫头,像是客座的小姐一样!”
她便低头怯懦道:“奴婢名唤香韵,是园子里头、管事妈妈的女儿。”
张昭华看她举止娴雅、熟谙礼仪,心下颇有些诧异,什么时候管事婆子能教出这般出挑的女儿来,便道:“这两句联,可是你做的?”
香韵便微微点了头认了:“是奴婢瞎胡画的,有辱娘娘视听。”
张昭华笑道:“这两句文采精华,意趣天成,让人一唱三叹,难以忘怀。若是这样都叫瞎胡画,岂不是要羞煞其他百十来句?我这几个刚学对句的丫鬟,绞尽脑汁也对了五六联出来,听你这么说,便也要羞愤死了。”
香韵惶恐起来,抬头不知要如何解释,却见张昭华身边的七八个丫鬟都略无顾忌地笑起来,一时间满室欢悦,气氛欢洽。
“她们都叫我惯坏了,”张昭华也笑道:“一个个才疏学浅,也不知道你这两句好在哪里,只管说她们对出来的句子好,要问我讨要赏钱呢。”
她说着便环指着这群丫头,道:“你们若是不服气,我便再出几个上联,你们口占出来,和香韵比一比,看谁做的好,如何?”
张昭华一抬头,见窗外绿荫森森,树影摇动,随口占来:“千重碧树锁青苑。”
没想到湘官居然一口做出来:“奴有一个百叶荷花聚、聚窗前!”
张昭华抚掌大笑道:“前四字倒是无可挑剔了,只是怎么着也要把窗前换成前窗才对地工整!”
湘官得意起来,拿眼睛乜香韵,却见香韵也不慌不忙道:“四面朱楼卷画帘。”
张昭华道:“这个才是应眼前之景。”
因为张昭华所在的住处较园子中其他地方稍矮一些,四面环着其他阁楼,单是站在窗前去看,是看不到翁山泊的荷花的,要爬上阁楼去,才能见着荷花。
张昭华见其他丫头伸头瞪眼,也做不出来,便道要再出一联来。然而她一瞥眼前之人姣花粉面,竟不由自主道:“眉头春色十分浓。”
说完倒也不觉得唐突,因为有诗句道:“水是烟波横,山是眉峰聚”,谁知道她是在说香韵呢,问起来她也有的说,但见其他人并没有听闻出来,还在咂摸,而香韵似是知道张昭华在说她,顿时粉面含羞,低下头去,喏喏不语。
张昭华便故意点她,道:“香韵,你明是有了句子,怎就不说?”
香韵无法,只能道:“门外水泊千里阔。”
这便是只当听不出来,只将“眉头春色”当成山色来说了。
张昭华哈哈大笑道:“我这上联还没完呢,还有一句,你且听好眉头春色十分浓,遗世佳人难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