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你没有带阿富和阿贵进来,竟然说将他俩带来了?”
石得仁的妻子声带质问:“是呀,你竟然老得这么糊涂!”
“糊涂?我没有一点糊涂。”石家老太太指着那两只正用手挠痒的猴子,说,“看,这不是你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两个乖孙子——阿富和阿贵吗?”
石得仁想不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得眼睛瞪得如龙眼般圆:“什么?它们就是我的两个儿子?!”
张少飞向那两只猴子使了个上前的眼色,那两只猴子十分乖巧地走到石得仁夫妇的面前行了一个致敬礼,在“嗷、嗷”大叫后,上前猛地扯着他俩的裤筒,几乎将石得仁夫妇的裤子也扯了下来。
石得仁夫妇吓了一跳,两只脚在不停地颤抖着,他们想用手扯开拉着裤子的猴子,但又将手缩了回去,害怕猴子的利爪会抓伤自己,哭丧着脸向张少飞哀求道:“这位大哥,劳烦你叫这猴子放开手吧。”
张少飞见到石得仁夫妇这副狼狈相,忍住笑,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那两只猴子听到指令,立刻放开了手,在石得仁夫妇的脚下“嗷、嗷”大声叫了起来。
张少飞见两只猴子在大叫,故意问石得仁夫妇:“喂,它们在跟你讲什么呢?”
石得仁没好气地将手往下甩:“它们是猴子,我是人。我哪里听得明白它们叽里哇啦的叫声呢?”
石得仁的妻子附同道:“是呀,还惨过鸡同鸭讲。”
石家老太太瞅准这个机会,插上嘴来:“你们听不懂,我可听得懂。我的两个乖孙说刚才出外玩得肚子饿了,如今见爹娘回家来,叫你们拿好东西给他们吃哩。”
这下子,可让石得仁气得脸色铁青,抽着大气,但找不出反击的话语来。
石得义在一旁站立,见石得仁夫妇神色大变,知道这一招已击中了他们的要害,道:“是呀。刚才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你们的两个儿子都变了吗?看,现在就变成了这个猴样。”
石得仁的妻子瞪大着那双蛤蟆眼:“什么?我的两个儿子现在变成了猴子?”
“是呀,阿仁,这就是你的大儿子阿富。”石家老太太指着那只稍大的猴子,然后再指着那只个子小的猴子,似模似样地作介绍,“他就是你的小儿子阿贵。”
张少飞故意地向石得仁称赞道:“哟,你的两个儿子变得可爱极了。”
石得仁面对着那两只又蹦又跳的猴子,哭笑不得,那双三角眼瞪得大大的:“阿娘,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阿仁,你阿娘向来讲话都似扛着竹竿进小巷——直来直去。我这脾性你是知道的,我怎会跟你开玩笑呢?”石家老太太讲话时显得一本正经。
石得仁:“我才出外不到半个月,我的儿子怎会变成了猴子呢?”
石得仁的妻子:“你们讲什么也是讲不过去的。”
石家老太太:“人们说女大十八变。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么短的时间,两个乖孙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石得仁摆着手,口气坚执:“我的儿子是人,而这两个是猴子。”
石得仁的妻子也开口帮腔:“小孩只会变大,大人只有变老变丑,怎会变成猴子呢?”
他们在争得不可开交时,石家老太太假装懵懂:“是呀,这些天我的心中也十分纳闷,我的两个孙子一直是好好的,怎么养着,养着,就在身上出了那么多的黄毛,屁股变得红红的,脸颊又尖又瘦,鼻子变成又扁又塌,鼻孔却像烟囱那么大,唉……”
石得义打蛇随棍上:“是呀,当时我看着,看着,也觉得十分之奇怪。我的两个侄儿怎么会长出那么多的黄毛,并且是越长越长,越长越黄。嘴巴朝前凸出。哟,长着,长着,就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张少飞装模作样地:“啊,人也会这样变的,真是奇怪。”
石得仁摆手不相信:“我的两个儿子是人,而这两个是猴子。我两个儿子怎么变,都不会变得如此离谱的。”
石得仁的妻子:“你们是在合伙骗我俩公婆的吧?”
石家老太太:“我是你娘,怎么会连儿子也诳骗呢?”
石得义:“阿哥,你这句话就是怪打自己的嘴巴了。你早些时候不是说过,世间什么都在变的吗?”
张少飞:“是呀,世间的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变。”
石家老太太见张少飞向她点了点头,知道时机成熟了,这才直言道:“是呀,得义存放在你那里的明明是他父亲临死时遗留下来的两罐白花花的银子,过了一段时间,你还给他时便变成了两罐石头。”
听到石家老太太这些话,石得仁并不是个笨人,听头知尾,知道她是指自己吞并了弟弟的那两罐银子,闭着嘴思索着。
张少飞提高了声音:“既然银子可以无端端地变成石头,那么你的两个儿子变成两只猴子也是在情在理的呀!”
石得仁曾在打赌那件事上吃过张少飞的苦头,心中不忿,那双三角眼瞪圆,对着张少飞,质问道:“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石家老太太不待张少飞作答,抢上话来:“他不是前来插手,而是我与得义请他来的。”
张少飞不温不火的回答:“早些时候,你在太平圩跟梁福星打赌,不是曾经当众称赞我明白事理,主持公道。还说你最喜欢我这种人的吗?”
的确,这些话是石得仁当时亲口讲的,现在被张少飞套用回来对付自己。所以,被张少飞这么一将军,他只能干着急,尖削的脸庞憋得通红,却拿不出话来反驳张少飞,只是支支吾吾地:“我……我……”
石得义指着张少飞对石得仁说:“阿哥,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张少飞:“大路铲,大事帮。世间的事与理就是这样。”
石得仁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哭丧着脸,向石家老太太恳求道:“阿娘,我是你的亲生儿子,看在一家人亲情的份上,你别再跟我耍什么把戏了。我恳求你,将我的那两个儿子还给我吧。”
石得仁的妻子一边哭,一边捶着胸:“阿富和阿贵是我的心肝蒂,如果他们有什么冬瓜豆腐,我也不想活了。我求你大人有大量,开开恩,将儿子交还给我们吧。”
石家老太太将肚子里一直积下的苦水全都吐了出来:“阿仁,家嫂,你们现在也会开口说什么亲情了?如果你们真的把我看作是娘亲,你们俩就不会用那么卑鄙的手段来骗得义的钱财了。你们专门想方设法去找那些不义之财。但得义跟你们不同,他是个老实人。你爹临死前也算公道,将一些家产和银子分作两份,你们兄弟各占一份。你们已经有了家庭儿子。而得义那些银子,是要娶老婆交聘金,还要用来做小本生意,养我的。你们将他那一点银子也骗去了,是不是想我死了以后,他的生活无依无靠?”
张少飞:“你娘亲说得很对。”
石得仁:“现在多讲也没有多大的意义,最要紧的事就是交还两个儿子给我。”
石得仁的妻子:“是呀,阿义,以前就算我和你哥对不住你。但我的两个儿子毕竟是你的亲侄儿呀!”
张少飞给石得仁一个台阶来下:“石得仁,你变换的手段是高明的。既然你可以将弟弟的银子变成石头,你应该有本事将石头变回银子,是吗?”
石得仁:“这……”
石得仁的妻子推了推石得仁,指着墙角两个盛着石头的陶罐,嗔了他一眼:“还在这里推三推四做什么,这一次是没油甩不了锅。你就将得义的那两罐银子变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