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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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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出尘道:“没有,妾身是今天才听见她们的名字,倒是那洞庭蛟黄河清还听说过,那是在越公府中整理地方官奏扳时摘录下来的,知道此人曾是黄河的水盗,骁勇骠悍善战杀人如麻,犯案累累,不知何时,潜来太湖为寇了,杨素也在找这个人呢。”

    “他找此人干嘛?”

    “因为他想成立一旅精良的水师,独缺水战的人才,还下令地方官专事寻找此人的下落奏报。”

    武扬道:“太湖中水盗原来已有不少,但只是一些零星散股,半年前始有黄河清前来,将各股水寇征服,居于东洞庭山,至于华氏姐妹,则不知何时啸聚西洞庭的,因为她们的行踪隐密,但可断定的是较东寨为早。黄河清本来想把西洞庭也并吞了,经过几次激战都未能攻下,反倒赔进了不少人手,最后才双方罢战言和,分庭抗礼,并进而双方合作,对外则由黄河清出面”

    张出尘道:“这些消息是由何处打听来的?”

    张豹道:“夫人,是属下俘得黄河清手下三名细作,分别拷问后,对证而得。”

    李靖点点头道:“那就差不多了,我已令四海堂人员,明天分驾十二条大船到达,他们以运粮的水手掩护身份,你们则以粮行的身份善加款待,不令别人启疑,至于进攻东西洞庭的计划,我还要重新策划一下,这几天大家就静候待命吧!”

    李靖收服四海堂的经过,张豹听薛飞霞说了。对李靖的战略计划已十分钦折,他也学乖了,不再东问西间,答应后忙退了下来。

    虬髯客对四海堂那块地盘与人手,早已有意,但几经努力,却只收得侯方宗一人而已。

    想以武力实行并吞,当然是可以的,然那样一来,势必将神龙门的实力暴露出来,太引人侧目。神龙门的目的在取得天下,而不是称-江湖,所以虬髯客的行动一直很隐密。

    李靖接手后,首先不声不响地接下了四海堂,点尘不惊,除了四海堂与部份神龙弟兄外,没惊动到一个人,这已是了不起的成就了。

    太湖水寇的收归,也是虬髯客心切而不能的事,李靖若能做到,神龙门的声势必将大振,那时,一些自-气候的江湖草-聚杰,必将闻风来归,实力可扩充好几倍,所以张豹显得十分兴奋。

    他对虬髯客是万分忠心的,他自己知道不是独当一面的才具,但他却也相当自傲,一统天下无望,执兵符,坐中军,领十万貔貅,将三军之帅,他却当仁不让。

    对李靖之来,一下子骑在他头上,虽然有虬髯客的命令,他不敢违抗,但心中多少有点不服气,下意识中,常不自而然地有着反抗的表现。

    渐渐地,李靖的才华表现出来,便他自己比人家差得太多,尤其是看到薛飞霞及董轻云对李靖的态度,他更为佩服了。

    这两个人以天外云中双仙的盛名行走江湖有年,心高气傲,目无余子。在神龙门中,她们的地位与张豹是平行的,有时还略高一点,因为她们执掌内部最高机密,有时还可以命令张豹。

    在神龙门中,她们俩该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中心人物,然而,她们此刻对李靖夫妇的恭敬,较定对虬髯客尤甚,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绝非虬髯客的命令所能做到的,这使得张豹又有点艳羡与倜怅。

    有一度,他以为虬髯客会娶她们中间的一个。他希望能娶到另一个。于是在私下里,他探问过虬髯客的口气,希望虬髯客表示属意于谁,他好对另一位下功夫。

    虬髯客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小子,她们是我最欣赏的伙伴,也是我最信任的手足姐妹,但仅止此而已,我不会娶她们任何一人,你都可以下功夫,若有本事,你也可以把两个人都娶了,我最希望是如此,这一来,她们心无他骛,终身有归,可以专心一意地辅佐我的大业了,只不过我不会帮你一点忙,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努力,说句老实话,小子,我认为你希望不太大,因为你的条件太差,才华武功,你都此不上她们。”

    张豹对这句话是不服气的,但也没有机会跟她们认真比划一下,他只能尽量地表现自己。

    李靖出现时,他倒没有威胁之感,因为李靖已经有了妻室,张出尘不仅才貌盖世,而且还是虬髯客的义妹,李靖的条件再好,也不可能停妻再娶。

    当然,以薛董二女的高傲,也不可能屈居于妾侍的。

    可是分别才几天,他看出了事态的变化,她们对李靖的尊敬与倾慕,巳不自禁地流露于言谈之间。

    更有甚者,她们对李靖夫妇已改了称呼,与张出尘作姐妹称。她们的年龄比张出尘大两三岁,却尊之为姐,自居为妹,这是次而下之的暗示,她们似乎已有甘为妾媵之意,决心终身相随了。

    倒是李靖对她们,依然客气而保持适当的距离,没有什么意思。

    但是张豹却知道自己的希望是更为渺茫了,放着李靖那样一个特出的男子在面前,他是很难受人注意的。

    他必须要求有表现,纵不能超过李靖,至少也要表现一点李靖所不能的地方。

    然而,什么是李靖不能的呢?击剑之术,李靖得自名家,兵书韬略,他更不能比,文章词藻,他读书不如李靖之广,见闻略历也不如李靖之博,李靖游侠江湖,走的地方多,交游遍四海五湖,俱一时豪杰之士。

    想来,自己竟是没有一点能跟李靖比的,就连身材,李靖也高他半个头,天生就强他一筹。

    想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可行之道了——人和。

    李靖是代理虬髯客的,高高在上,跟大家本就有一段距离,但李靖毕竟不是虬髯客,弟兄们对李靖的忠诚到底要打个折扣,大家只为服从虬髯客而服从他。这一点自己就比李靖强了,那些分坛头领都是自己的弟兄。

    感情的疏密胜过李靖,若是再把四海堂的人拉住,李靖就必须要对自己客气一点了。

    所以对待四海堂的弟兄,张豹表现得很热切,亲自到码头上,对方的船一到,他立刻上去攀交情,但是所得的反应却很冷淡,以楼大成为首的四大金刚,只跟他作了礼貌上的接触,却拒绝了他的款待,甚至不让他登船。

    张豹有点恼羞成怒地这:“楼兄,兄弟是神龙门的总管,对贵属弟兄,理应拜访一下的。”

    楼大成道:“不必了。敝兄弟就是代表,兄台已经看到我们兄弟了,至于敝弟兄,总管还是不必见到的好。”

    “可是兄弟们的给养酬劳,要由兄弟支付的,兄弟总不能光凭楼兄口中一个数目,连一个人都没看见,就要如数拨付吧?”

    楼大成的神色一沉道:“张总管,我们是奉命前来参予行动,只要交付的任务不失误,出动多少弟兄则是我们的事,告诉你一个数字是尊重你,你若不相信,则是看不起你自己了,弟兄们各有职司,不能为了要迎合你大总管的高兴,叫大家抛开任务来听候点阅。

    我告诉你来了四百个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不发银子,我们也饿不死,随你的便好了!”

    碰了一鼻子的灰,张豹连话都不敢说,钱自然照付,还挨了顿教训,他心中更为恼怒,却也了解了一件事:李靖的人,他是动不了的。不仅无法拉过来,连进一步跟他们发生关系都办不到。

    他不知道李靖是用什么方法来笼络这些人的。

    也不过才短短的几天时间,李靖不可能跟他们作多深入的接触,何况,李靖还杀了他们的结义大哥侯方宗。

    为什么他们竟成了李靖的不二死士,连第二个人都无法接纳了呢?

    这情况也使他颇为恐慌,于是他悄悄的递了一封密告给虬髯客,要虬髯客赶快回来接事,不能再让李靖代理下去了,李靖在这儿假公济私,权充私人实力,拉拢人心,对新近的人员,他连接触一下都不可能。如此发展下去,不出两三年,所有的人员将全入李靖之手,虬髯客自己都指挥不动了。

    这封密告是以急函送出去的,他却若无其事地向李靖回报,那知李靖已经不在了。

    他带了张出尘与薛飞霞、董轻云三女,一棹轻舟,夜探西洞庭去勘察情势了。

    西洞庭既然无法力攻,就只有奇袭智取,那就必须要对地势有十分的了解。

    他们乘的是一条快舟,由两名熟练的水手操作,十分灵活,除了能引帆借助风力外,急要时,船上还有四支长桨,加以人力催行,船头是尖的,包以铁壳,可用以撞穿对方的船腹,这是一条战船。

    船是四海堂带来的,按照李靖的吩咐,秘密停泊,连张豹等人都不知道。

    这也是李靖的用奇之道,这条战船是他用来指挥作战的司令船,一旦战事开始,船上扯起司令的旗帜,才告诉其他的部属们听令行事。

    在此之前,主帅的行踪轻易不为部属所知,以合兵法中虚实莫测之妙。

    这条船在午后放单扬帆入湖,只是一条外形普通的渔舟谁也没有注意,天擦黑时驶近西洞庭数里之遥,卸下了帆,利用长桨,慢慢地绕着一个山转了圈。

    这一圈足足转了大半夜,李靖才发现这座山寨的确难攻。

    除了前山一处平滩可以登临外,其余三面,都是绝谷峭壁,根本无法登越;就是前山,也只有一道小港,仅容一条大船蜿蜒通行进入,只要守住那道港汊,整个山寨就固若金汤。

    利用夜色的掩蔽,李靖吩咐把船靠近山边再作一次航行,行船的是兄弟俩,一个叫胡大江,一个叫胡大海哥儿俩年纪都很轻,体力壮,胆气足,从也不晓得什么叫怕,李靖特别挑了他们出来,担任这次的任务,他们也深感荣焉,所以对李靖的任何命令,他们都是毫无考履地接受下来,立刻把船贴近了山壁。

    薛飞霞有点不安地道:“公子,这太危险了,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又怎么办?”

    李靖笑道:“我已经注意到了,湖上是有巡逻的船,但为数不多,而且也不太大,全是只能载十数人的轻舟,一两条发现了我们,逞勇力搏,大概还困不住我们。”

    “但是惊动了他们,群起包围,那就苦了。”

    李靖道:“这是水面上,要想一下子结集那么多的船很不容易,而且也可以及早发现,到时再突围脱身,也远来得及,大海,你以为如何?”

    胡大海笑菹:“公子放心,只要在五十丈外发现了他们,不管从那个方向,我们都能摔掉他们的,我们在来此的途中,跟大夥试过了,这条船照公子的指示改装后,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快舟,没有一条船能追得上的。”

    李靖笑笑这:“我所以选用轻舟,就是取其快捷,不过你们都可以放心,我的计算中,今天不可能跟他们接触的。”

    他要船沿着山壁徐徐地划行着,他自己则站在船头,手持一根长竹篙,不住地刺向郁黑的山壁。

    董轻云道:“公子,你要找什么?”

    李靖笑道:“目前我不敢说,但是我相信一定会找到一些我想像中的东西,否则就太不近情理了。”

    他既不说找的是什么,也不说他所谓的近情理是怎么回事,大家也只有纳闷着。

    如此又行下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渐曙,薛飞霞道:“公子,天若亮了,我们就无法得到掩蔽了。”

    李靖注目前面一个凸出的山岩道:“到那儿去看看,要是再无发现,我们就驶离山壁返航。”

    船慢慢接近了那块岩石,他们终于有所发现了,这块岩石宛如一块屏风,挡住了一条很窄的水道。

    水道只有丈许宽,夹于两面石壁之间,出口处有巨岩为屏,从湖上是看不见的,只有贴近山壁才能发现。

    李靖欣然道:“终于找到了!”

    对这么一条水这的发现,其他人却没有李靖的兴奋,连张出尘都问道:“这条水道通往那裹?”

    李靖笑道:“不知道,但是可以想得到,它一定通到西洞庭的后山,为后寨的秘密入口!”

    “郎君,你知道有这条出入口吗?”

    “事先我并不知菹,只是照所知的华氏姐妹的行迳,过于怪僻,离群独处,可是她们的消息却又十分灵敏,这就颇堪玩味了。接着我又知道了她们经常是面带黑纱,不示人真面目,这才使我有了个假设”

    张出尘笑问道:“假设有这条水道!”

    “是的,当然,她们也许可能有第二条、第三条秘密的通路,但只要有此一条,我就有十足制彼的把握了。”

    胡大海这:“公子,请恕属下多嘴,这条水道对我们的突袭毫无好处,我们的船虽可勉强进入,却连个掉头的余地都没有,她们在里面若是发现了,来个迎头痛击,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靖笑道:“你说的是,我们要赶快离开,不过我想知道一下里面的情形,大海,你的水性如何?”

    胡大海道:“公子,这个不是我吹牛,浮洄个几十里都没有问题,就是潜在水底,我也能闷他几个时辰的。”

    李靖道:“那就好。大海,你一个人留下来,先潜进去探查一下,记住,只要了解情况,不必作任何行动。我们在湖上二十里处游弋等你。”

    “行。公子您放心好了,误不了事的。”他轻轻地滑下了水,立刻隐没不见。

    李靖道:“我们快离开这儿,别叫人发现了。”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岸边,急行出二十来里水程后,就在湖面上展开捕鱼的工作,他们都已改作平常打扮,而且有男有女,船又小,又是单独行动,所以并未引人注意,其间虽有飘着西洞庭水寨旗帜的巡逻船经过,却连问都不来问一声。

    李靖手执一竿,坐在船头上垂钓,他的手法不错,不需多久,必然有一条肥大的青鱼上钩。太湖号称鱼米之乡,鱼肥粮足,人民谋生极易,李靖算算平日所获已足可养数口之家而有余,倒是颇有感慨,轻叹道:“出尘,他日功成名就,你我不妨结庐此间,只要有一舟一卢,也可以度日了,那日子必定很逍遥。”

    张出尘笑道:“郎君,你的功还没成呢,业也未就,居然就谈到那个问题,不是太远了吗?”

    李靖笑道:“我倒不以为然。有功业可成固然可喜,即使无功无业,我决定在五十岁时,归渔此间。”

    “郎君要来,妾身自是追随,只是郎君也别说得太早,这种日子并不逍遥。”

    “这是怎么说呢?”

    “因为这不适于你我的生活,我们俱非此中人,逐水而居。垂竿而钓,是很轻松悠闲的事,那是因为我们志不在渔,又不倚此为生,才感到有意思,真正靠捕渔为生的人,却连半点闲情都没有了。”

    “那只是他们的闲情不够,领略不到此中之趣。”

    “郎君,我不是要扫你的兴,一件事若成了谋生的职业,就没有趣味了,莳花、钓鱼都是雅事,但你不妨看看清晨操作的花匠以及平时穿行街巷叫唤的卖花女,他们脸上何尝有一点笑意?你现在为鱼而渔,觉得其乐无穷,若是你为了柴米而钓,心情就不同了。现在你钓到了几条,心中已十分满足,但渔翁钓之不足,易之以网,收获多过你十倍,也不得感到满足的,屋子漏了、衣服破了,天气寒冷、风雨交加,催租之吏恶如虎,鱼牙子重重的剥削,那一点高兴得起来?”

    薛飞霞感慨地这:“大姐虽是出身富贵,对民间疾苦却是很清楚,的确,她说的一点都不错,钓鱼是闲中之雅,但捕鱼的人却苦得很,劳碌终生,难得一饱。”

    李靖叹道:“你们两个人真会煞风景,弄得我也意兴萧然,半点意思都没有了。”

    张出尘道:“郎君,你的志向是为千秋名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存不得半点幻想,所以妾身才打断你的这份逦思,因为玩物足以丧志,你连那种思想都不该有,若你只想做一个吟风弄月的才子,妾身自然陪你一起做诗酒之梦,续庄主逍遥之游了。”

    “娘子所言虽是,但做人总不须如此古板吧!曹孟德固一世之雄,但他也曾横槊赋诗,有月明星稀之作。”

    张出尘庄容道:“郎君,信陵近妇人,曹参醉醇醴,那无非是烈士暮年,聊以寄情而已,你才多大岁数?似乎还不够资格谈什么闲情消遣,而大军在发壮行正举,你更没有放松心情的权利。”

    李靖一震,肃容道:“是的,娘子,谢谢你提醒我,卑人受教了。”

    他竟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而张出尘也毫不客气地受了这一礼。这一切看在薛董二女的眼中,却平添无限的尊敬的羡色。

    她们读的书不算多,那夫妇二人的谈话也不全懂,但意思却是明白的,这两口子年纪轻轻,恩爱异常,但他们日常相处,却没有绮情谈笑,只是互相鼓励规劝,这不是一般的神仙眷属,但却令人羡慕。

    水浪轻翻,忽然冒出个人头来,是胡大海,他探索回来了。

    胡大海打开了舱底的鱼-,从下面钻上来。那是每条鱼船都有的设施;在舱底开个洞。四壁用木板格开,底下又用竹片编成细网拦住,与水面相通,鱼却漏不了。

    捕来的鱼就放在里面,不离活水,就和活在湖里一样,却随时可以用小网捞出。

    他们这条船却不以捕鱼为生,所以底下没有拦网。倒可以用来秘密上下了。

    胡大海浑身水淋淋的,还来不及擦乾,就向李靖禀报道:“公子,那条水道通进去两里许,沿途都是山壁夹峙,弯弯曲曲,有一线天光透入,除了用小船之外,别无他法可渡,里面却是个小湖,停了有二十多条小梭舟,湖畔盖了几排小屋,里面住的都是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李靖微微而笑,好家这件事并没有出乎意料。

    倒是其他那些女人们吃惊了,忙问道:“她们在那儿干吗?”

    胡大海道:“不干吗,穿得花不溜丢的,抹得红红白白的,大家聚在一起聊天,要不就是弹丝吹竹弄音乐”

    薛飞霞问道:“那有没有男人?”

    “有的,有十多个白胡子老头儿,大概是她们的师父,教她们玩音乐、读书、唱歌”

    李靖笑道:“不错,大海,你很了不起。居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探听到这么多的东西,我还少问了一句:她们在进出的水道上有没有设守卫?”

    “没有,只不过每隔二十来丈,在水面下尺许深处,拴了一些木头的浮球。”

    “哦!这些浮球是干什么用的?”

    “这是水道的江湖人用来作防-的警告器。浮球有个小钩,钩在水中的暗索上,若是经外力一碰,钩子就会离开了线,木球漂上水面,里面会放出一种黄色或绿色的烟雾,直上半空,里面的人就知道有船进来了。还有一些地方,则不用烟雾,他们的木球是连着一个鸟笼的活门,球浮起,笼门即开,笼中养熟的鸟会飞出来,回到饲主那儿,因而也知道有人侵入。这一种更为隐僻,侵入的敌人不知道行踪已露,再向前去,糊里糊涂地钻进了陷阱。”

    众人不禁大为叹服。

    李靖笑道:“江湖上不是没有能人,像这种小小的设计,却有极妙的用处,两军对垒之际,如果在营区周围,装上一些设施,就可以防止敌方偷袭,节省巡逻的人手,甚至于还可以故示松懈,造成陷阱,诱使敌人来上当。娘子,你把这一点帮我记下来。”

    李靖跟张出尘有一个默契,那是两个人商量好的,就是李靖发现在运兵对阵时,有所心得,就要张出尘记下,即使当时不便,张出尘也一定牢记在心中,等可以时,第一要务就是找纸笔记成笔录,然后再整埋出来,抄录汇集成册。这就是李靖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他日后许多彪炳功业,泰半得此册之益。

    张出尘答应了一声,却问道:“郎君,这只限用于水中,而水战的机会到底不乡。”

    李靖笑一笑:“娘子,你这就是被规矩拘死了。任何事都没有一成不变的,连水里的鱼还有爬上岸的呢,只要略加变通,何尝不可用于陆上呢?你跟大海多研究一下,相信必然能克服这点小困难。”

    胡大海道:“是的,木球中的药粉,见风即燃,变成烟雾,若是要用在陆上,也很简单,只要把它置于水袋中,悬于暗处,若有车马行人潜入,触动机栝,将木球拉出水袋,也能示警。我已经试验过了,效果不错,只是没机会实地安排而已。”

    李靖笑道:“大海,你对这些是否很有兴趣?”

    “是的,我对机关削器土木消息之学很感到兴趣,只是没有名师指点,自己胡乱弄着玩玩而已。”

    李靖道:“那你可走运了,拙荆对此道颇精,你们以后可以多作研究。”

    张出尘一笑道:“我也不懂什么,乐昌姐才是大行家,我跟着学了几年,略略懂得一些皮毛,胡壮士也有兴趣,以后我们互相切磋就是。”

    胡大海兴奋异常,在船上就拜倒下来,说道:“多谢公子,多谢夫人!”

    李靖道:“别客气,能使学有所用,才不会浪费人才,侯方宗以前不重用你这方面的才华,那是他的错,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等太湖事了,我给你一个安静的地方,拨给你人手、经费,让你安心地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胡大海欢喜难言,又要拜谢时,李靖道:“大海,别谢了,我答应你的事并不轻松,我也会指定你一些难题,要你去克服的,那不是一些简单的题目,但也不是不可能做到,你若是解决不了,我一样要罚的。”

    “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以不负公子的期望。”

    李靖笑笑,又开始追问他去探察情形。这个决定在李靖而言,只是一时兴至而己,他的事情都是想到就说,作了指示后就不管了,以后的一切张出尘会去安排。

    但此事与李靖的功名事业却大有关系,他日后领军征战,无往而不克,往往以寡击众,出奇破敌,就是靠着胡大海许多巧妙的设计。

    水寨中的情形,胡大海进去只有个把时辰,多半是在水中,不能深入观察,但是李靖认为已经够了,他要知道的就是这些。

    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对他们突袭西洞庭有什么帮助?即使发现了那条水道,也无法大量的遣人进入,何况那儿只是一个死谷,有路通上去,也只是一条小路,一人把关就可以封死,这条秘密水这的发现,可以说全无好处。

    李靖却不然,他说出了他的发现与道理。他的道理不深,而且是从人性上去着眼,但人性却常常被忽略了。

    “我感到奇怪的是那批飞凤军,她们武功高,经年穿着黑衣,行踪飘忽,却与人世隔绝,这里有很多矛盾。”

    “行踪飘忽,应得力于消息灵通,但与世隔绝,就很难消息灵通,尤其是她们以劫盗为生,要打听的是行商富户的动静,那一定要与人群接触,才能知道消息,因此我知道她们一定另有打听消息的方法。”

    “绕行一周之后,我又确定了另一个想法,她们的消息不是由外面传进去的,因为四周没有一点便于通信,唯一的可能便是地们自己出来刺探消息”

    张出尘打断道:“所以你才断定一定有条通路。”

    “是的,找到了那条水道,证实了我的猜想是对的,然后我又证实了第二个判断。我首先想:那些飞凤女兵的生活太不正常了,只有疯子才能习惯,如果一两个人,尚有可说,三百个人都发同一种疯,那就不可能。她们除了闭塞的生活外,必然还有一种正常生活,尤其是她们劫掠的金银,大部份都藏进后寨,在那种闭塞的生活中,她们要钱做什么?”

    “也许是为了日后洗手时的打算。”

    李靖一笑:“男人可以这么做,女人不会,她们决不会做这么长远的打算。”

    这番话使三个女子很不服气,-李靖不待她们抗议,就笑着说:“女人此较重视青春容貌。以一个女人放弃青春时的欢乐,只为了求取年老时的衣食无缺,她们不会肯的,因为她们只要正常地嫁个人,生育子女,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将来也不会冻饿而死。”

    如此一解释,大家没话说了。

    李靖又道:“大海说,她们在小屋中着华衣,施脂粉,这就使我有了新的意念。”

    张出尘道:“她们那样生活也是一种调剂,为了安慰自己。我在宫中耽过了,知道宫中的生活,也是一样的闭塞,只有一个皇帝是男人,皇帝不会注意每一个宫女,但是她们每天仍然把大部份的时间用在修饰容颜上,那是女人爱美的天性表现而已。”

    李靖笑道:“不过她们还学了丝竹弹唱,这就不光是为了娱乐自己了,尤其是大海说,有些人并不善于这些,却是勉强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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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说明她们是为了学以致用”

    “学以致用?用在那里?”

    “自然是用在男人身上。施粉涂朱,身着罗绮,轻歌曼舞,这些都是为了取悦男人的准备。”

    “她们会去当歌妓吗?”

    李靖这:“我想这是她们最好的掩护,既可以把金银财帛公然地拿回家去,也可以解释忽地几天不见,忽地又出现人前,更可以解释那些飞凤军何以要蒙面行事。”

    薛飞霞简直难以相信地道:“公子,你是说西洞庭的飞凤军会乔装出来当歌妓?”

    “这有何不可?歌台舞榭间,有蒙客一掷千金而无吝色,一曲既罢,缠头之资,可为贫家数月之粮,这是最容易赚钱的地方,也是最好找到豪客,探听消息的地方。”

    薛飞霞连连摇头又道:“她们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个行业呢?要求掩护,什么身份不好选,偏去操此贱业?”

    “这个行业还有很多好处,例如可以将很多女子集中在一起而不引人注意,可以跟各种人接触而十分自然,可以锦衣玉食终朝而不为人所诟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儿可以经常接触到男人。”

    张出尘道:“那又算什么埋由呢?”

    李靖道:“我说了,这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男女之相悦,乃人之常情,青年男女互相思悦吸引,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偶而其中有一二人心生异态,对异性特别憎嫌是可能的,但是要把数百个壮健的女子单独地自闭起来,与男人的社会完全隔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娘子,你在宫中耽过,当知道那些宫女们宁冒万死而私自逃亡的”

    张出尘脸上微红。岂止是宫中很多逃亡,大家宅第,僮仆侠女,逃亡者也多得很,几乎也全是情奔,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情而私奔呢?

    李靖却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窘迫,继续道:“那些飞凤军之所以能终年幽居,远离男人而不出一点事情,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们有调剂的方法与时间。”

    “她们既有那一身本事,何以又自甘下流?”

    李靖大笑这:“娘子,你别把它们看得太高了,她们为盗之时,心狠手辣,为娼之时,自然也是贪而好货,风尘之中,并非没有侠烈之女,但是不可能在那一夥中去找,因为她们一夥人互相濡染,贪鄙无耻,已经没有了侠烈之气了。”

    这个这理三个女的都承认的,但听来有点刺耳。张出尘道:“郎君,你把她们说得这么坏,将来又要交给我统率,这样的一批人,谁有本事带她们?”

    李靖笑道:“娘子,你别担心,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改变,只要方法用得对,投其所好,她们都可以成为你不二的忠心部属。

    因为人都有向上之心,她们也自知那种生活不高尚,只是为了环境所趋,没有办法而已。你只要找到了她们的需要,给予正常的供求,就不难改变了。劝娼女从良易,使烈妇变节难,因从良之心,原已暗藏于娼女心中,而变节之念,却是烈妇一直排拒的。”

    最后的两句话较为深奥,薛飞霞与董轻云都不太懂,但张出尘却懂了,点头微笑,芳心中对夫婿又多了一点尊敬,她不能不承认,三原李药师名士之衔,确非虚得,真是有不少令人叹服的地方。

    像这种对于人性的探讨岂仅是兵法不载即先贤圣人之着述,也是语焉不详,必须靠自己去体认,-这些对一个用兵的主将而言,太重要了。

    从心性上去了解人,是知己知彼的第一要件。

    兵法上只有一句“攻心为上”何者为心,加何攻法,那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广义而言,诸承百家之说,都是攻心的学问,而李靖显然是个此道的高手。

    小船回到湖边,李靖去转了一道,首先听取了四大金刚的报告,指示了作战的机宜,当然也得知了张豹的一切,却付之淡然的一笑后,鼓励楼大成说:“大成,你做得对,你们现在不是在草-中争地盘,而是在努力遂行那平天下的夙志,不能有一丝苟且,除了军纪之外,培养武人的气节也是很重要的。当然,张豹的事还不足以表现什么气节,但是您能藉此以养夙志,坚守原则,不为势屈,不为情动,就已经把握住洽军之道了。”

    这是李靖与虬髯客带人不同的地方,虬髯客动人以情,许人以富贵,李靖却动人以正统,许人以功业,虬髯客要人成为生死不渝的弟兄,李靖则要人成为自立自强的大丈夫,这两种做法的功效一时也许难见分晓,但在重要的时刻,却有决定性的差异。

    把作战的计划拟定后,李靖接着也打听到了他所需要打听到的事情,更证实了他的猜测无误。

    太湖旧名震泽,春秋时为吴越的边界,隔开了两个中原天下的-主,在三万六千顷碧波中,淹没了多少历史陈迹,也留下了无数的香艳遗痕。

    往事已矣,昔日的英雄不再,但香艳不变,却一代代地传了下来,点缀繁华。

    震泽之滨,风光首推无锡,无锡风月鼋头渚为最胜,湖畔有蠡园,是否为纪念吴越时的名将范蠡大夫,已不可考,但范蠡于功成后,偕西施以隐,经商致富,陶朱公之财名匡天下,广直别业,这蠡园是他所置的别墅,用以纪念往日的雪泥鸿爪,也暗示他征服了吴国,这一个传说未经史傅,却深为人所乐信。

    地以人传,一个地方想威名,必须要与名人发生关系,像塞外的昭君墓,不过是一丘废冢,无垠黄沙而已,却因埋了那位美人的凄怨,使得每一个送经的人,都想去凭吊一番,蠡园大概也是以这个缘故,惹得骚人墨客前往留连。

    但事已过近干年,几经兵燹,名园不知几度易主,终而至无主可稽,只有一个名称留下来。

    范大夫地下若有知,一定曾大声抗议,否认此地与他的关系,因为这片地方,在最近几年,被易作了最令人不堪的使用。

    不知何时,这里建了第一家青楼,弄了几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前来,招蜂引蝶,以后陆陆续续竟成了声色集会之地。

    鼋头渚上,处处歌台舞树,入夜笙歌不歇,竟不下金陵,只是不如金陵有名丽已。最重要的,此地来往的郡是商贾,铜臭味较重,没有诗人墨客来渲染,不易为人所知。

    可是这一天,鼋头渚上,竟来了四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每一位都是潇洒英俊,直把一大群莺莺燕燕,瞧得直了眼,争相献媚,想拉进自己的香闺中去。

    只不过这四个人的眼界很高,在群芳绣阁间,走马观花地浏览一遍,每个门里略坐片刻。出手倒是很大方,每位姑娘都是一粒明珠,珠大加雀卵,价值不菲。随行的两个健仆,各提着一口锦囊,大把的珠子都是在里面掏出来的。那些姑娘们睁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两口锦囊中放了多少宝贝。

    四位公子最后逛到了湖边,一条大花舫上,楼窗珠帘高卷,有两位佳人正在凭几秉烛对弈,仪态万千。

    四位公子的眼光一亮,为首的那一位点点头道:“胡大,这是谁家姑娘的船?”

    那名健仆立刻上前道:“回公子的话,这条船不能上。”

    “为什么?你不是说鼋头渚上,蠡园之中,每条花舫都可以任意上去逛逛的吗?我看了那么多地方,那些姑娘们美则美矣,却个个都像饿狼一股,恨不得把我们吞下去,吓得我不敢久留,好不容易在此看见两个可意的雌儿,却又不能上了!”

    “回公子的话,这是花娘子姐妹的座船。”

    “怎么?花娘子姐妹不是蠡园中的人?”

    “她们是蠡园中的,而且是最早来此开业的,蠡园有此盛况,据说大半是她们的功劳,现在蠡园中,一大半的产业也是她们的。”

    “哈!我明白了,她们发了财,洗手收业不干了。”

    “这倒不是,只是听说她们不接俗客,非但要富商大户,而且还要具备名帖投访,她们答应了,才肯一见。”

    另一个较为斯文的公子冷哼一声:“好大的架子!”

    先前那公子笑道:“这倒不是架子大,而是摸准了那些富户的心思。也是一种招徕的方法,你在京师想必也知道,有些名妓,愈是提高身价,对客人们诸般挑剔,越是登门求见的人多。”

    “那只是对一些官宦斯文中人而已,此地往来尽为俗客,也来那一套可不饿死了?”“贤弟,你没听胡大说吗?她们现在不是光靠倚门贾笑来赚钱了,大部份的乐户都是她们的生计,自己不赚,银子也不会落到别家去,乐得抬抬身价,表示与众不同。”

    “那也不能端成这付情状,要我们投帖拜会我可不干,我的帖子可没这么轻贱。”

    “贤弟,你又来了,我们到江南是来散心见识的,又不是来赌气的,你那世家公子的身份在此地也不吃香,根本无人得知,投张帖子又有何妨?”

    “不行!我不干!那两个女子我也见到了,只不过略有气质而已,若在长安,那一个家里的乐伎也此她们强。”

    “贤弟,真此处非长安,你难道不能稍为随便一点?”

    “不能。小弟对这方面一向很认真,玩就必须趁兴,憋了一肚子气,那还有什么意思!走!我宁可游湖去。”

    他坚持要走,其他三人也劝不住,只好陪着他了。几个人上了一条船,缓缓向湖申驶去。

    他们本来已经够轰动了,后面跟了一群莺莺燕燕,只是他们走过湖滨画舫时,那些才女们不敢过来,停在远远的地方看看。

    说话的声音很大,不仅画舫上听得清清楚楚,连远处的姑娘们也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们一走,立刻叽叽喳喳,议论不已。

    画舫上两个下棋的丽人也都变了神色,年轻的玉娘子一把将棋子扫落在地上,怒声道:“这四个人该死!”

    花娘子较为冷静道:“也没什么,我们干的是这一行,没有叫人看得起的理由。”

    “但是他们也不该在背后糟蹋人,仗着臭钱欺负人。”

    “人家没有欺负我们,他们说得不错。我们故意自抬身价,不就是为了钓上大鱼吗?只不过我们以为这一套是自创的,其实却毫不新奇,京师的名妓红伶,早就在玩这一套了!这是我们知识浅陋,东施效颦,活该受到奚落的,你有什么好气的呢?”

    玉娘子却无法释怀,仍是生气着道:“不行,我不能叫他们这么的奚落了一顿,有多少姐妹在看着,若一无表示,我们以后怎么混?”

    “人都走了,你又想怎么表示?现在指着人家背后,泼妇骂街似的大骂一通,这显得我们更没知识。”

    “他们入了太湖,这总不能上了天去。”

    “你要在湖里截下他们?”

    “我要在湖里教训他们一下,再说,他们那两个袋子里也很丰富,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们去。”

    “妹妹,他们是从京师来的,也许很有来头,我想还是慎重一点的好。”

    “姐姐,来头再大也吓不着我们,神龙剑客又如何,我们还不是照样地吃了他的粮船?”

    “这不同。神龙游侠称雄海上,他无法把他的海船驶进太湖,所以我们敢碰,那四个人若是大有来头的官方人物,我们还是惹不起的。我们虽据地利之险,但是力量毕竟太薄弱,无法与官军相抗。”

    “姐姐,你越来越胆小了,官军多又能如何,他们还是要水师才能来进攻?要不就将太湖填平掉,皇帝老儿即便有这么大的魄力,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这是什么话,魄力跟胆子不是一回事吗?”

    “不,不同。魄力是他有这个决心与勇气要清剿太湖,胆子是他没有这份傻劲来发兵。第一是太湖中无水师驻扎,战船兵卒都将从头募集打造,他要花多大的费用来做这件事!但又得不偿失,太湖中不过就是我们跟东洞庭山两处人马,加起来不到两千,糜费几千人马,耗时数载拿下来,实地太不上算。”

    花娘子笑了。“你倒像位谋国的大臣了,分析得如此清楚,好像是诸葛亮重生,七出祁山了。”

    “我不敢比诸葛亮,但对天下大势,我确实下过一番功夫研究,像我选中了西洞庭为落脚地,又想出了这一个明暗兼施,双管齐下的策略,在短短的几年中,创下这片基业,那一个能做得到的?”

    “妹妹,你别太自满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我倒不是自满,若有人能强过我,我绝对不会逞强,心甘情愿地归并到他麾下去。但没有人能强过我,就得要受我的节制,听我的指挥。”

    花娘子见妹妹又发意气,摇摇头轻叹,转过话题道:“你一定不肯放过那四个狂生?”

    “是的,最少也得把他们抛下水去浸一浸才出我胸中这口恶气,我们若真是倚门卖笑的欢场女子,自然该受这个,但我们别有所谋,就得争回这一口气来!”

    花娘子想了一下道:“你准备怎么行动,用那种身份?”

    “自然是用飞凤军的身份,我们这份行状,总不成还能到湖里去打劫去?”

    花娘子想想道:“要去就是这样子去,较为不受注意,要是换了飞凤女的装束,很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

    “这种装束打扮,那不是泄了底了?”

    “妹妹,要干就要澈底不能留一个活口引来日后的麻烦,否则就置之不理。”

    “好吧!姐姐,指挥行动是你行,策划动脑筋才是我的专长。一切都听你的。”

    “杀死他们你不难过?这四个人可都是少见的俊俏人品,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合意的托终身吗?”

    “姐姐,他们都不错,但不会是我托终身的对象。你已经听见了,他们是京师的世家子弟,会跟我们匹配吗?”

    花娘子一笑。“好,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就放心了,我真担心的是你到时候一念爱才,不忍下手,留下后患。那我们就选十个姐妹追上去吧!”

    十个人几乎不必选,因为她们最贴身的十名近卫根本就在船上司役操作,从撑篙摇橹到煮茶烹酒,画舫上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是男的,没一个是老的,也没一个是丑的。

    本来蠡园中这条画舫很有名气,任何一点都占全园之冠,客人若非有点身份,是上不了船的。

    可是叫易钗丽弁的出尘一头批评带挖苦,居然说得一个钱不值,无怪乎玉娘子要火冒三丈了。

    李靖他们还是乘看胡氏兄弟那条船,灯火高举,徜徉湖中,画舫悄没声息地追上去,起先还有些好事的姐妹们在堵上远眺,看到画舫渐渐地追近,心中不无遗憾。

    平心而论,这四个人给蠡园群雌的印象颇佳,不仅是他们的俊俏模样,豪阔出手,也为了他们的风趣谈吐,使得这些介身娼盗之间的娇娘子个个如痴如醉。

    大家都不希望他们遭到不幸,但又无可奈何,谁叫他们口不择言,得罪了玉娘子呢?

    远处湖口的灯光渐隐,那表示船已走远了,这些英雌在心中落下一个叹息,他们在为湖底新添的幽灵叹息。

    以前也有过一两次类似的情形,有两个客人,喝多了酒,跑到花氏姐妹的画舫上去胡闹,当时虽不怎么样,可是当那两个客人乘船返回时,就遇到了西洞庭的飞凤女军巡湖,不由分说,两个人被绑得像只粽子,再缀上一块大石头,沉下湖心。玉娘子还唯恐他们会水逃脱,先用绳水吊在船边上,在水底下拖了半个时辰,确知他们断了气,才割断了绳子沉尸湖匠。

    说沉尸湖底是不正确的,湖中有的是饥饿的鱼群,那两个人拖了半个时辰,捞起来时已经是面目全非,耳朵鼻子嘴唇都不见了,因此也有人惋惜,这四个哥儿多俊,若是被鱼儿咬掉了什么,实在是很遗憾的事。

    但是两条船在湖上无人处遭遇的情形,却是她们无法想像的。当两条船尾首相接时,那四个人还在舱中嘻嘻哈哈地谈笑,等大船以雄劲的优劲追撞上去时,小船却以极为灵活的技巧躲过了,可见掷两个操舟的汉子也是好手。

    但是玉娘子仍未放在心上,太湖是她们的地盘,震泽更是女人的天下,对外高挂大头领的黄河清也要仰承她们的鼻息,在这一片水域上一条小船能逃过她们的掌心去?

    小船的行动却使花氏姐妹直了眼。当第一次擦身而过时,玉娘子正要下令掉头追击,她以为小船一定是惊慌失措地逃逸了,那知道小船却转了个面,对准横肚里挡了上来,这不是老鼠舐猫鼻梁,自己找死吗?

    她们这条大船外面虽是雕栏画栋,漆得花花绿绿,但实际上却用得是最结实的木材,又重又硬,能撞能碰,普通的小船一碰就碎的。

    所以玉娘子没有下令躲闪,反以更快的速度横迎上去。她预计中,那条小船一定会高飞弹起,碎成一片片的掉下来。然后她们用挠钩把人捞起就行了。

    轰的一响,两条船撞上了,小船没有弹超,也没有碎,反而像一把利刃似的,船头切了进来,把她们的画舫割成两截,船上那些女水手们有好几个站不稳脚步,跳进了水中,更令人难信的是那四个书生,此刻都像鸟似的飞了过来,每个人都挺着长剑。

    这分明是一个有计划的行动,对方布下了一个陷阱,引诱它们前去上当。

    玉娘子只是心中吃惊,并不太慌张,对方再强,也不过才六个人,自己的大船上人数恰好多出一倍去,何况自己这边的十二个人无一是庸夫。

    因此她一摆手中的柳顺刀,尖叱了一声:“杀!剁了这批王八蛋,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十名女卫有三个掉下了水,远有七个在船上,刀光卷起如浪涌了上来。怎奈对方的势子更急,而且是在半边的船上,行动也不方便,未经几下接触,不是中剑落水,就是被对方打落水中去了。

    十几个照面后,只剩下了花氏姐妹,执刀站在船头上,四个书生却一个不少地围了上来;更气人的是他们由于战斗之故,也都扎起衣襟,脱下了头巾,居然有三个是西贝货,只有一个是货真价实的书生,但是身材雄伟,手握长剑,别具一股英武之气。

    花氏姐妹知道上当了,落水的姐妹们彼人绑成了一串,像螃蟹似的挂在船舷上。这十名女卫不仅身手健,水中功夫也很来得,现在居然毫无抗拒地被人绑上了,可见对方的水性更为惊人。

    玉娘子怒哼一声:“你们是什么人,好大胆子,居然敢在太湖上撒野,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人的地盘?”

    “三原李靖,这是内子张出尘,这两位则是敝友董轻云、薛飞霞。”

    对方一报名,玉娘子就叫不出来了。张出尘最不出名,但是红拂夜奔的故事也流传在江湖上,差不多的人也都有个耳闻了,另外三个,则都是知名人物,只是奇怪怎么会弄成一堆去的。

    李靖却笑着这:“玉娘子华玉双,李某专诚造访,还会不了解你的底细吗?”

    “什么?你知道我叫华玉双?”

    “是的,不但知道你的芳名,而且还知道贵姐妹在蠡园藏身的目的,你信不信。”

    华玉双无法不信,对方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了,但她心中实在奇怪,这是天大秘密,怎么会泄漏的?

    唯一的可能是手下的姐妹出了问题泄了秘,但是可能性实在也不多,因为每户中,至少都有五六个人在一起,互相照料看,而且,这完全是为了她们着想,为她们自己攒钱,排遣寂寞,泄秘后受害最烈的还是她们。

    华玉双暂时不去想那些,只是问道:“李公子,你是专诚来找我们麻烦的?我们有过节吗?”

    李靖摇摇头:“没有私人的。前些日子,你们会同黄河清,劫下子神龙门的一批粮船,还掳了几个人。”

    “不错!有这回事,神龙门下自恃势力,在太湖中通过,居然敢不缴例费,我早就想动劲他们了。”

    “彼此同为江湖一脉,怎么说干就干,一点交情都不讲,而且也不打个招呼,这太有悖道义了。”

    华玉双道:“这怪不得我们,是他们失义在先,他们要在太湖水域来插一脚,理应先拜会我们一下才对,神龙门下自恃势力,不理不睬,我们又岂会怕了神龙门?虽然下手时没打招呼,但在太湖里下手,这等于是招呼了。”

    李靖对这些情形不熟悉,倒是被问住了。

    薛飞霞立刻道:“花娘子,你们还没有在西洞庭立足,神龙门下已经在无锡生根了,而且神龙门是规规矩矩地做米粮生意,并没有向江湖朋友分利,这插一脚似乎说不过去,以主宾而言,是你们崛起在后,该你们先来拜会才是”

    华玉双道:“若是神龙侠张仲坚来到太湖,我们自然会去拜会他,只凭他武扬那点身份,还不值得我们去拜会。再说,那也只是我们与神龙门的事,张仲坚自己吓得不敢出头,却要你们来打抱不平。”

    李靖笑道:“张大哥游侠海外去了,神龙门是我在负责,贵姐妹跟我过不去,我特来负荆请罪了。”

    “什么,你也进了神龙门?”

    李靖道:“内人与仲坚兄结为手足,仲坚兄以神龙门托我代为照顾一段时间,彼此俱为至亲,义不容辞。”

    华无双道:“好,李公子既然代领神龙门,身份已够重要了,今天的误会也就算了,异日敝姐妹当备帖专诚拜候,把过去一些误会澄清一下。”

    她倒是懂得利用机会,居然想把问题推到改天去谈。

    李靖微笑道:“花娘子,我们的问题很简单。”

    华玉双道:“再简单的问题也不能在此刻谈。李公子要谈的内容无非是讨回被却的粮食与释放被俘的人员,那都在东洞庭山寨中,找到黄河清才有用。”

    她倒干脆,似乎一句话就可以把事情全说进去了。

    李靖却微笑道:“玉娘子何性急乃尔,释人、退还失粮这些问题固然要解决,敝人也不会找二位来谈这些的。”

    华玉双道:“那,——你要谈些什么?”

    “李某不尚空谈,也不喜欢说废话,现在提出条件来,你们也不会考虑的,目前贵姐妹只适合回答一个问题:你们是立刻放下兵器来投降呢,还是要一战后力尽就缚?”

    “什么?你要我们投降?”

    “不错。因为你们已经没有第二种选择。”

    华玉双最是暴烈,怒声叫道:“胡说!我们宁死也不投降。再说动起手来,我们也未必见得就会输。”

    李靖一笑。“我知道,空口说的话是没有用的,飞霞、轻云,你们上去,速战速决,十合之内,能生擒故佳,否则就下杀手好了!”

    薛飞霞与董轻云答应一声,双剑齐出,一人择定一个对象。华氏姐妹两人四口刀,也迎住了恶斗起来。

    就在同时,李靖与张出尘相互对脱一眼,长剑出鞘,各自一个,也分扑华氏姐妹。

    双刀缠住一口剑已经颇为吃力,那堪突又加进一枝剑,而且使剑的又是高手。先后只是一个回合之差,华氏姐妹二人都没战满十合,就被李靖夫妇过剑身击昏倒下。

    连薛飞霞等人也颇感意外,董轻云一面绑起俘掳,一面道:“公子,小妹等足可将她们收拾下来的。”

    “我知道,她们的刀虽泼辣,但心气已浮,斗志早疏,不如你们二人运剑稳练,只是我也看出你们想在十合之内解决对方还不太可能。”

    薛飞霞无法不承认,她们技艺虽然较对方略高,但高出有限,十合之内是无法摆平对方的。

    李靖又道:“何况,我虽然说了可以下杀手,但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生擒她们,要想合并她们手下的飞凤军,就万万不可杀死她们。”

    “那公子就直说要生擒好了,为什么又允许我们下杀手呢?万一我们收招不住,真出了杀着呢?”

    李靖笑道:“所以我才报出个十招之限,我知道在十招间,你们不会出杀手的,而且对方在十招间,也一定心生懈怠,不会防到我们出手加入,也因此,我们暴起夹击,才有十成的得手饶会。”

    “公子设想虽佳,可是这么做,难以令她们心服。”

    李靖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够光明,只不过你们必须要明白,战阵用兵,与江湖人的拼斗最大的不同,就是战阵上但求胜利,不择手段,两军对垒时,从来也没有什么限制规矩,否则就是自取灭亡了。”

    “这个小妹明白,但华氏姐妹却是江湖人。”

    李靖道:“我不是,你出尘大姐也不是,我们加入神龙门也不是在江湖争名,此刻也不是江湖人之争。”

    张出尘也道:“飞霞、轻云,你们必须记住,不能因为对方是江湖人,我们也必须以江湖规矩去对待他们,那样就由人掌握主动了,不管对方是那一种人,而我们的原则必须把握不变。”

    薛飞霞道:“大姐,那么所谓仁者无敌以及师直为壮曲为志,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呢?”

    张出尘转向李靖道:“大元帅,妾身才疏学浅,不足以服人,看来这个问题要你解释了。”

    李靖笑道:“可以!飞霞,我若是搬出一大堆道理来解释,那是狡辩,而且也言不由衷,所以我从切身利害上来解释,仁者之师,并不是用兵时施妇人之仁,全小信小义而置胜负于不顾,而是以发兵的目的为主,天下纷乱民不聊生,我发兵以解民倒悬,是所谓仁者之师;乱臣贼子,毁我邦家,暴君独天,残民以逞,我发兵而讨。是为仁者之师。再者,强敌寇我国土,发师以征,理直而壮气。仁义信守,则是用兵的手段,不投降,不及无辜,不扰民,不略人,不以杀戮为取胜的手段上体天心,以恕为怀,这才是用兵之仁。至于攻敌之虚,攻人之不备,这都无伤于仁的。如果这么说你还是不大懂,我举例子来说明好了。三国时,西蜀联吴以拒魏曹、诸葛亮以连环计、苦肉计等赚曹操,大破曹兵于赤壁,这个都是施的诡术,却无伤于仁,再近一点的,如前晋时淝水之战,谢玄以细作扰乱强敌之军心,大破苻坚!”

    薛飞霞频道:“公子,这些故事小妹们都没有听过。”

    “那就难怪你会认识不清了。从事兵乱,必须要熟读战史,用兵布阵与江湖争斗不同,那不是一刀一枪,一矛一剑的搏战,而是数千人、数万人的大混战,技艺、武功在这种战斗中的关系并不大,决胜之道,在乎智慧、知识与计划,就像我们此刻对付华氏姐妹,用的是计划。”

    张出尘福至心灵,补充上一句道:“这就是所谓兵不厌诈,乃是技与智的精华,与江湖上的暗算不同,你们必须丢开江湖豪侠的观念,因为在战场上没有英雄,只有胜与负。”

    薛飞霞与董轻云并不是真懂,但她们知道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与虬髯客以前带着她们所接触到的环境与圈子完全不同,但也无可否认,李靖的这一套的确高明。

    这一战若是由虬髯客来顿导,战略就完全不同了,那一定是带着江湖昧的,双方定下了日期,约定地点,各出精锐,狠狠的干上一架,凭着卓越的武功压倒对方,或者是遣出的武功高的好手,冒险冲入对方的山寨,打开门来,再让大队人马冲进去,而后杀得血流成河,败的一方固然是全军尽没,胜的一方也元气大伤。

    这虽然很乾脆,也很残酷,鲜血淋漓。绝没有李靖这样几乎兵不血刃,就把对方摆平了。

    这样子的战斗别说是薛飞霞她们不熟悉。连她们的对手都无法适应,所以华氏姐妹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就束手就擒了,但无疑的,这的确是最省事、省力的方法。

    这个三原李靖,毕竟是与众不同的。

    不但是她们这样想,连华氏姐妹心中也这样想着。她们晕厥的时间很短,早就清醒过来了,也听见了李靖与薛飞霞的谈话,而且薛飞霞与董轻云听起来还不甚了解的道理。她们姐妹却能完全的明白,因为她们也算得上是将门之后,她们的祖先曾经在东吴大元帅周瑜手下为将。

    所以,她们虽然被俘,心中对李靖的佩服却超过了薛、董二女,也因此,她们被董轻云由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华玉双的脸上居然已无敌意,笑着道:“李公子,佩服、佩服。只是你这经天纬地之才,却用来在江湖上争雄,不是太可惜了一点吗?”

    李靖微微一笑:“依姑娘之见,李某当如何呢?”

    “至少公子应该在朝廷中去求个正当出身。”

    李靖哈哈一笑道:“多谢姑娘看得起,但姑娘又安知湖海之中,所求的不是正统出身呢?”

    “江湖草-之中,混不出一个名堂的,个个但知唯利是图,没有教化、不守纪律道义!”

    “姑娘也未免太看轻江湖人了。”

    “我身在江湖,对他们太清楚了,你别看他们一个个啸聚起来有数千之众,但只要有一点不对劲,顷刻间可以走得一个不剩!”

    “姑娘所指的可是东洞庭的黄河清?”

    “不仅是那一处,每一个地方都差不多。所以公子若是指望在江湖上创出一片天下是靠不住的。那些人为势力所趋,聚集起来看看,似乎声势很大,但经不起真仗”

    “姑娘手中有三百名飞凤军。”

    “我们这些姐妹不同,她们是我生死相共的亲信手足。”

    “姑娘何不说是利害相共呢?”

    “李公子,这是怎么说呢?”

    李靖微微一笑道:“姑娘是明白人,何需我说得太清楚,我能在鼋头渚上找到你们,自然对你们一清二楚。”

    “不可能,别的我不敢说,但你绝不可能在我姐妹中找出一个叛徒,探听出一点机密。”

    “口说无凭,李某也不想抬杠,拿事实来给姑娘看,比什么都有力量。大海,到西洞庭去。”

    华玉双道:“李公子,如果你想拿我们作为人质去威胁水寨中人,那可打错主意了。”

    李靖道:“难道她们不重视二位的性命吗?”

    “那倒不是,而是她们根本不认识我们,不相信我们是他们的首领。”

    “这倒难以置信了。他们既不识得二位,又何以会服从二位的指挥呢?”

    “我们以江湖身份出现时,那是蒙面劲装,另一付打扮,那时另有识别身份的表记。”

    李靖笑道:“那就请二位拿出身份表记好了。”

    “不在身边,我们都放在山寨里了。李公子,不是我们不合作,而是事实如此,除了你们几位外,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见过我们的庐山真面目。”

    “这倒不见得。蠡园中二位是大名鼎鼎的顶尖人物。”

    “不错。可是大家都只知道我们是花娘子与玉娘子,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华玉双华无双身上去”

    “我不但相信,而且也知道这是事实,否则我也不会如此轻骑简从就到蠡园去造访了。不过,玉姑娘,你对自己的机密太有自信了,要知天下没有永久的秘密。”

    华玉双将信将疑地道:“什么机密?”

    李靖笑而不言。

    华无双却道:“李公子,既然我们姐妹落败被擒,自然一切郡听候处置,因此,我想请问一下,你要我们如何?”

    “我已经表白过了,我要你们率领手下的飞凤军,归降到神龙门下。”

    华无双看了妹妹一眼,见她不作表示,就代表回答道:“可以。只是我要声明一句,我只能作这三百位飞凤姐妹的主,前寨还有两三百个人,虽是我们的手下,却不一定会听我们的。”

    “怎么?你们连几个手下都约束不了,这个山大王是怎么当的?”

    “他们原来就不是我们的手下。一部份是黄河清那儿拨过来的,还有一部份则是投奔而来的亡命之徒。”

    “哦!关于他们的底细你们也不清楚?”

    “是的,我们也懒得去管,因为我们的飞凤姐妹全在后寨,跟前面是隔离的。”

    “他们在前面做些什么,你们也不知这吗?”

    华玉双笑道:“这个倒是知道的,因为我们事实上并不是全在后寨,大部份都经由一条秘密的通道出来,在蠡园中藏身,对外面的动静十分清楚。”

    李靖道:“那你们还要前寨的人们干吗?”

    华玉双这:“要他们看住门户,巡逻水域,最主要的是造成别人的印象,认为我们是潜居在后山寨中,以利于我们在蠡园的活动;还有就是一些琐碎的事务,由他们去代办,避免我们跟外人作太多的接触。”

    李靖笑这:“那些事情才要麻烦你们自己亲征的?”

    “有大笔的生意,难缠的主顾要对付时,我们才出动,普通收取渔捐例费时,都由他们负责。”

    李靖道:“你们居然还敢收取渔税,不太过份吗?”

    华无双道:“太湖盛产渔虾,这是一笔大收入;可是渔民们的生活却很苦,因为重重剥削,被鱼牙子抽取了不少利益。我们虽收了渔税,却负责到底,渔人可以直接到街市去叫卖。没人再敢找他们的麻烦,因此所有的渔民们都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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