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匕首,插进了姓马的汉子后腰,顺势一绞。
姓马的汉子没有防备,这一刀正刺中要害,顿时两眼翻白,洪九郎跟着一掌砍在他的后颈上,姓马的汉子一声还没哼,俯身倒了下去。
另外有两个汉子见他杀了人,都拔出刀来,口中喝道:“你们敢行凶杀人?”
拉刀砍了上来,洪九郎用匕首挡住了,齐天寿忙拾起了地上的刀,跟另外一个汉子斗上了。
还有七八名汉子大概是山寨中人,都没动手。
王太山也没想到他们会干上,不由急急地问王老好道:“老好,你带来的这两个人怎么会动手就伤人呢?”
王老好道:“他们是官差,当然会武功,而且他们也知道这批东西是你私下卖掉的,若是查问起来,不仅你不方便,他们也脱不了关系,只有先下手了。”
“可是这下子怎么办呢?”
王老好道:“只有先宰了这几个人,把东西放回去,说成言语冲突,打了起来,大哥就没责任了,大哥,你在山上不是很罩得住吗?怎么这些家伙一点都不买帐呢?”
王太山叹了口气道:“他们是魔教的,庞老大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跟几个女的搭上了,这批人都是那三个女的带来的,到了山上人五人六,弟兄们都很恼火,已经冲突了好几次了。每次冲突都被庞老大压剽派我们的不是,弟兄们都吵着要大闹一场,所以我倒不怕跟他们吵架,可是杀了他们,究竟不太好。”
“不杀他们行吗?查出了车上的货,大哥就没理了。”
王太山无可奈何,只有也拉刀上前,他的刀法很精厉,几招就把跟齐天寿交手的那个汉子砍倒了下来。
另外那个汉子要跑,洪九郎振腕一匕首掷了出去,刺中在后心,那汉子跑了两步,也俯身倒下。
三个人都解决了,王太山直皱眉头。
洪九郎道:“王兄,先把货搬回库房去,别的人没问题吧?”
王太山道:“没问题,我们都是老弟兄了,向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只有把银票先退给二位了。”
他要掏银票,可是又舍不得,洪九郎道:“银票王兄留着,货等下次再带下去交给兄弟好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向贵上交代这杀人的问题。”
听说对方不收回银票,王太山的胆气也壮了道:“只要抓不住兄弟的错,杀几个人兄弟还担待得起,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这些王八蛋欺人太甚,在山上已经跟弟兄们干过几架了,也有死伤的,我倒不怕讲理。”
洪九郎道:“这就好,王兄把银票跟几位弟兄分了,然后就说兄弟们是来谈生意的,这三个人太跋扈,对兄弟们不太礼貌,所以才干上了。”
然后又附耳低语了一阵,王太山似乎有点舍不得。
洪九郎又道:“王兄,目前重要的是稳住你自己,只要王兄的地位不受影响,日后还怕没好处吗?兄弟见到了庞寨主后,单是这票生意,三兄的赚头也大有可观了,何必还在乎这点小钱呢?”
王太山不禁怦然心动,拿着银票走向那队汉子,低声交谈了一阵,然后每人分出了两张,每张面额都是一百两的。
他应付了外来巡逻的那批,又把自已守恒的弟兄每人分了两张,自己也只剩下两张银票了。
显然是钱财打动了每一个人,大家的说词也取得了一致,这才招呼了他们两个人,一起向前寨而去。
崤山山寨成立多年,已颇具规模,忠义大堂虽是架木叠草为庐,可也相当高大。
王太山带着他们进到堂中,只是堂中一列交椅上,坐着个相貌威武的中年人,正是崤山的寨主通天金龙庞化,旁边坐的是金妮、温妮和银妮。
由于洪九郎和齐天寿已经化装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所以金妮并没有认出他们来。
庞化大概巳经听过了巡逻喽-的报告,知道了一个大概,因此见了面就道:“太山,我已经再三向大家说过了,目前都是非常时期,一切以和为贵,你怎么又跟金祭司的人闹了起来,而且还杀了他们三个人?”
王太山理直气壮地道:“大哥,这可不能怪小弟,是他们太气人了,他们只是来做客的,却成了此地的太上皇了,连小弟的朋友都要问起来了。”
庞化道:“寨中虽不禁私人朋友来往,但现在是非常时期遇有不认识的人,问问也是应该的。”
王太山道:“小弟也没说不应该,但小弟也告诉他们了,这两位是小弟十几年前的知交,绝对没问题,他们却要把人捆上拷问,这叫小弟如何能忍受?”
庞化道:“他们会这么不通情吗?”
王太山怒道:“在场有很多人可以做证,小弟一句脏话都没有说。”
庞化大概问过了,而且还不止问一个人,可是每个人都先落下了二百两银子的好处,自然会昧下王太山私卖仓货的事。
众口一词,指证那三个人的不对,庞化再要当面问一次,是为了对金妮她们有一个交代。
因此他向金妮道:“大祭司,你应该对贵属人员稍为约束一下,这山寨不是我一个人的,他们这种反客为主的态度,实叫我很为难,我虽然愿意跟贵教真忱合作,却不是归并在贵教之下,这叫我怎么办事?”
金妮苦笑一声道:“这一点小妹很抱歉,因为在敝教较为重视纪律,所以我那些手下办事较为认真,跟你的手下相处自然不容易融洽。”
庞化怫然道:“金大祭司是否认为敝寨的弟兄们没有纪律,这一点我不否认,因为崤山是大家兄弟伙的,我只有弟兄,没有手下,全凭道义相交,不能用纪律去管他们。”
金妮皱眉道:“这样子能管得好人吗?”
“庞某的弟兄不用管,大家以诚相交,遇事大家商量,我这龙头老大只是弟兄们公推出来负个责任而已,也没有权利管他们。”
“要是有人犯了过错呢?”
“是非自有公论,忠义堂上只有关夫子神像,在关夫子神像前开香堂,有理的讲理,没理的认罚,三刀六眼,杀人偿命,绿林道有绿林道的传统。”
银妮这时才冷哼一声道:“绿林道原来是这样的一个组织,师姐,你大力拉拢他们有什么用,这样的一批人,将来会归入到我们魔教之下吗?”
金妮皱眉道:“师妹,这事急不来的。必须慢慢来。”
银妮道:“不能慢,如果一开始就不能够让他们明白教义的精要所在,由着他们这样胡闹下去,将来会成什么样子,庞头领,你这样子不行的。”
庞化一怔道:“什么行不行?”
银妮大声道:“我说你这样子带手下的方法不行,人人都可以做主,你这个龙头老大又是干什么的?”
庞化道:“小事情、小纠纷,我这个做大哥的一言可以解决,大家都会卖我一个面子,有人犯了过错,我可以凭堂规加以处置,我解决不了的问题,自有公议处置。”
“但是在我们魔教却不能如此散漫,我们讲究的是上下职司分明,令出必从。”
庞化笑笑道:“我知道,只不过在绿林道中,这一套行不通,我们加入绿林道,就是为了摆脱那种束缚,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我们山寨中有些弟兄都是从各大门派里出来的,他们也是受不了重重门规的束缚,或是门规的压制下,受了冤屈,有冤没处伸的人,大家聚在一起,为的就是一份自由,当然,违反道义的事是不允许的。”
银妮道:“那怎么行,魔教之中,绝不允许有这种情形发生,你们必须服从统一的指挥。”
庞化进:“银姑娘,这是崤山山寨,不是魔教。”
“这只是目前,将来你们就是魔教中卅分会。”
庞化道:“谁说我们要加入魔教的?”
“你非加入不可,魔教一统武林。除了我阿修罗门下所属,不允许有第二种身分。”
庞化看了她一眼,又对看金妮道:“大祭司,我们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金妮道:“是吗?我不知道我们该如何说,因为你最先是跟赫连达联络的,我想他应该告诉你了。”
庞化道:“赫连教主跟我说只是双方互相合作,打击九大门派而造成魔教的势力,却跟我绿林维持友好关系,各维持各的传统。”卜银妮立刻道:“他简直岂有此理,他凭什么答应这些,他根本没权利。”
庞化道:“他是一教之主,怎么会没权利?”
银妮道:“他只是被派到东方的教主,却不是魔教之祖,魔教的主宰是阿修罗尊神,盖世之祖,从无人能替代,也无人能僭越。”
庞化笑道:“这个我知道,那是魔教的开山始祖,但现存于世的都是以教主为尊吧?”
“也轮不到他,西方孔雀黄金城中还有西方教主独孤长恨,地位跟他一样,权势却超过他多倍,但西方教主也要受我们祭司的节制。”
“这么一说,列位祭司才是教中最有权威的人了?”
银妮道:“也不尽然,教中事务由教主负责,但教义及教规的维持却是祭司的专责,像赫连达答应你们的事,就是属于本教的规条,他无权作任何决定。”
庞化道:“姑娘说得不错,他的确无权决定,但姑娘也无权决定,这是我们的事,庞某一个人也无权决定,要我们全寨每一个弟兄自己来决定的。”
银妮道:“没有的事,跟魔教打交道,没有什么合作的朋友,一切都将隶属于本教之下,然后看你属所职司,才能赋予你多大的权势。”
庞化道:“那是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金妮淡淡地道:“庞头领,只怕你别无选择余地,因为你已经惹下了天狐门,除了归附本教之外,别无他策。”
庞化哼了一声道:“劫镖的是你们。”
金妮微笑道:“打听消息的是你们,决定下手的也是你们,我们只是出了点力帮忙而已,东西到了手,全归了你们,现在天狐门正在全力搜查,那批镖货全放在你的仓库里,责任最大的就是你。”
庞化道:“大祭司,是你一力鼓动我劫这批镖的,现在你却想把责任全赖到我头上来了。”
金妮笑笑道:“庞大头领,我不是推托责任,那是谁都推不掉的,我只是告诉你,事情已经做下来了,就不必三心二意,硬着头皮也得顶上去。”
庞化道:“我不怕挺上去、但是不能把崤山山寨归属到魔教之下,金大祭司,我老实告诉你一句,你们的那一套教义搬到中原来是行不通的,你们认为以女色为手段,就能叫男人卖命,更是大错特错”
银妮变色道:“庞化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庞化笑笑道:“那时是在床上,说的话做不得数的,正如你说要嫁给我一样,那只是互相开开心而已,你们祭司是不能嫁人的,除非你放弃祭司的地位,但是我看你雄心勃勃,舍得这么做吗?”
银妮愤然色变道:“好,庞化,你居然敢骗我”
金妮忽然发现这个汉子不简单了,也知道这时候争执这些问题是不智之举,因此用个眼色止住了银妮的发作。
她笑笑道:“庞头领,我想有些问题我们没有沟通好,不过这可以慢慢的解决的。”
庞化立刻道:“对,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手头的问题解决,山寨里的问题,你们都不必再管了,一山有一山的规矩,自从你们插手后,我的弟兄们已经怨声四播,再闹下去,我这个老大只有散伙了。”
银妮道:“你是说要把我们一脚踢开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们是来帮我对付天狐门的,可不是来接管我这山寨的,天狐门来了,我们共同抵抗,其他的事,你们不必管了”
银妮怒道:“镖货劫来是你们的,人来了却要我们共同抵抗,庞化,你真会打好算盘呀!”
庞化道:“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协议,你们要打击天狐门,我们要钱吃饭,大家各取所需,你如果觉得不上算,你尽管拔腿走路好了。”
银妮看看金妮道:“大师姐,你到底是怎么弄的,你不是说这儿已经完全控制了吗?”
金妮恨恨地道:“这都是该杀的赫连达,他把我们的底子,整个泄了出去,也一定跟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这庞化一开始就跟我装佯,做出了一番受控制的样子,骨子里却不是那回事。”
银妮道:“那我们怎么办?”
金妮道:“还能怎么办,中原的情势他比我们熟,何况他又是名正言顺的东方教主,在中原,我们是斗不过他的,只好听他的了。”
“那就由得他窜改我们的教义和规条?”
“师妹,教中的规条是需要作一番改变了,别说是在东方,就是在西方的孔雀黄金城中,也不能够一成不变地执行,这多年来的挫折,使我认清了一件事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如果再执着于教义和教规,只有自取灭亡。”
银妮道:“我不相信,我也绝不认输。”
金妮道:“那我只有赶你回去,因为我不能再任你胡闹下去,那会把我们全体都拖上灭亡之途的。”
银妮道:“你无权赶我回去,虽然你是大师姐,但我们却是祭司,地位是平行的。”
“我是大祭司。”
“你只是东方宗的大祭司,我却是属于总教的祭司,可以不受你的管辖,不但如此,我还要向教中的长老大会控告你失职,要他们革除你大祭司的职务。”
金妮沉下脸道:“你回去怎么告是你的事,但是在中原,我仍是大祭司,我有权利赶你回去。”
银妮尖利地道:“我不回去,在中原就能告你,总教就是因为你在中原推行教务不力,派了三名长老来,监督你的行事,我只要对他们提出申诉就行了。”
金妮神色微变道:“我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要给你知道,他们是来考察你行事的,自然要在暗中监督你。”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我不知道,总不会离你太远就是。”
金妮勃然色变道:“你去把他们找来好了,我不在乎,而且我也正好跟他们把事情做个交代,在中土开创局面,绝不能守成不变的。”
银妮起身道:“好,你等着,我相信不出两个时辰我就可以找到他们,你就等着跟他们解释吧!”
她昂然移步,正等出门而去,经过王太山面前时,庞化忽地咳嗽一声,王太山突地一掌,印在银妮背上。
这一掌把银妮打得一个跟跄,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金妮见状大惊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庞化道:“这个女人是祸害,不能由她去胡说八道。”
金妮道:“那是我们的事,跟你们有什么相干?”
庞化微笑道:“怎么不关我们的事,魔教长老来到中原的事,赫连教主早已接到了密报,是他要我注意,说这些老家伙固执成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够除掉最好,否则也要防备他们一二。”
金妮变色道:“赫连达要死了,总教的长老,职司监督,连教主的行事都受他们的监督,他如此对待教司中人,自己是在找麻烦了。”
庞化道:“赫连教主不怕麻烦,他自有担待,他说魔教之所以无法广大,就是教司中的人干扰太多,一个门户中如果做主的人太多,绝难有所大成。”
“本教数百年来,都秉承这一传统下来的。”
“所以魔教才一直未能开创大局,魔教中武功最广最精,教中弟子资质个个出众,也最忠心,但是魔教却日渐式微,就是教司中的人意见太多,过份固执之故。”
金妮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废话都不必说了,你们打伤银妮却是大大的不智,她是受教司中长老派来的,如果等她伤愈出去跟魔教长老会合后,麻烦就大了。”
庞化却笑笑道:“这点不必担心,赫连教主早就与我有过协议,魔教长老有他去应付,而且这位银姑娘也不可能再跑出去乱说话了,我这位王兄弟练就的透骨掌功。在他一击之下,能留下活命的机会不多。”
金妮惊道:“她已经死了?”
庞化笑道:“目前应该是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