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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千金一诺为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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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沧海道:“我不惹他就是了。”

    庞珏道:“不行,他气量狭隘,只有妒才之念,而无丝毫怜才之心。一旦见到你这等人品根骨,非取你性命不可。”

    谷沧海点点头,其实一点也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只听庞珏又道:“其实老夫数十年以前也是如此,也许他再活上几十岁之后,便会改变了气质也说不定。”

    说到此处,大家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沉默了许久。

    谷沧海道:“小子要告辞啦!”

    庞珏没有一点表示,谷沧海向他躬身行礼,庞珏也没有动弹,眼睛茫然地望住门外。

    谷沧海也不怪他,正要转身出去。

    庞珏忽然说道:“老夫想求你一件事。”

    他大吃一惊,想道:“求我?我算是什么东西?他居然还有事求我?”

    庞珏缓缓道:“这件事你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

    他的话十分平淡,可是谷沧海却感觉出他是故作谈然,其实十分渴望。

    庞珏又道:“这是关于武功上的事。”

    谷沧海道:“小子实在想不出大宗师哪儿用得着小子?尤其是关于武功方面。”

    庞珏道:“你还记得屡度因杀身大劫所凭仗的内功么?那就是我魔教至高无上的防身大法。魔教的一切包括做人、思想、行事和武功在内,没有一件不是与天地的正理相反的。天地间万物都要生长和完整,但魔教却是死亡和破坏。”

    谷沧海十分严肃地聆听这种高深玄妙而又不是世俗中可以听到的理论。

    庞珏又道:“在武功上也是如此,正派的武林人物若要上臻一流无敌境界,除了苦练武功之外,还得精修武道,养成刚柔并济之气。杀一人须能救活多人,才能使出最高的武功,这是心灵的影响。因为他若不是深知杀死对方有益于世的话,他就不能发挥无坚不摧的气势。但魔教却不相同,从练武时开始,就以残杀为能事,以残杀的手段养成气势,因此不论善恶是非,只要想杀人,便自然而然形成无坚不摧的气势了。”

    谷沧海肃然道:“小子很明白大宗师的高论。”

    庞珏又道:“你明白就好了,此理深奥无比,目下放眼天下,只有你我两人挠得而已。”

    他停歇一下。

    又道:“咱们回到方才的话题上,那就是你学会的那种内功心法,完全与天地之理相反,真气穿行的脉穴通通倒转过来,所以开始之时身子要倒转过来,但是功夫精进之后,便不须倒转身子。”

    谷沧海心中大感踌躇,暗想:“自己竞在不知不觉之中学了他的魔教护身内功,这刻不知应当采什么态度才好?”

    庞珏缓缓道:“你学会的那种内功称为天魔心功,越是厉害高深的各种拳功掌力就越是不怕,此是其中天然有一种克制妙用之故。自然这要瞧你的功行如何而定。老夫想求你之事,便与这天魔心功有关。答不答应在你,但若是答应了,却不得背信毁诺。”

    谷沧海心想我若办不到,那就直截了当地拒绝。

    此意已决,便道:“小子虽是三尺童子,可是平生最重诺言,决不反悔。”

    庞珏道:“很好,老夫也深信你是这种人。让我想想这话要怎生说。”

    他当真默然寻思,谷沧海微感不安,晓得他要求之事一定重大万分。

    庞珏缓缓道:“你此行赴嵩山,若是被少林和尚收录为弟子,得窥少林无上心法,将来咱们有天再见面的话,可把少林寺最高深无上的内功口诀背诵给老夫听,瞧瞧是不是恰好与老夫传授给你的天魔心功倒转过来。”

    谷沧海一听兹事体大,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虽然从未练过武功,但到底是名家之后,深知武林各派收录弟子之时,都有不得把本门心法随意泄露的禁条。

    以这天魔庞珏的身份,居然想晓得少林正宗内功最高心法,其中的关涉一定重大无比。

    他正在迟疑为难之际,庞珏又道:“老夫博识天下各家派的武功家数,但潜心推究多年,只有寥寥几派的武功家数显示出该派的内功可以修练到最上乘的境界。少林寺便是其中之一。”

    他略略一顿,又道:“以老夫推研所得,这数派之中特别是少林派的最高内功心法,与老夫的天魔心功反转过来的路线最是相近,其中容或有少许出入相左,但那是末节小事,不须放在心上。”

    谷沧海可就听出一点眉目,问道:“你老人家想听一听少林内功无上心法的口诀,用意莫非只是证明你推究出来的心得?”

    庞珏笑道:“好聪明的孩子,老夫当真料不到你能猜出老夫心中秘密。”

    他伸出巨大如蒲扇的手掌,在他头顶轻轻摩掌,欢喜爱惜之情溢露无遗。

    谷沧海道:“以你老的身份和成就,自然不屑改练别家的内功,所以我猜你老一定是心中尚有所疑,这等武学难题在别人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你老却大不相同,如若不能解决证实,万万难以安心。”

    庞珏更加大喜,道:“奇事,奇事,老夫活了一百多岁,想不到知我者,竟是你这个小兄弟。”

    他忽然改口称他为小兄弟,可见心中实在对他推重之极。

    谷沧海道:“这件事我答应啦!”

    庞珏赞叹道:,你不但根骨绝佳,而且性格上有许多种非凡的特质,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老夫先谢谢你啦!”

    他肃然起身拱手行了一礼,接着露出沉思之状,走到门口,目光投向晴空万里的长空。

    过了片刻。

    他道:“小兄弟你敢于担当如此重大的承诺,老哥哥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他没有转回身子说话,但称谓上越见亲切。

    谷沧海道:“小子承蒙你老人家暗中搭救,慨赠心功秘法,但觉无从报答。”

    庞珏严肃地道:“你叫我一声老哥哥便最好不过。”

    这话说得很是真诚。

    谷沧海道:“是的,老哥哥。”

    庞珏转回头微微一笑、道:“很好,小兄弟。老哥哥目下虽是身份甚高,傲视当代。但放眼天下豪雄杰出之士,还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你。假以时日,你的成就一定很了不起,决计不会站辱我这个老哥哥,这一点我很放心。”

    这番话只听得谷沧海胸中热血沸腾,壮志飞扬,昂首挺胸,意气甚豪。

    庞珏又道:“可惜海天辽阔,音讯难通。咱们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因此,你允诺老哥哥之事,未必真的能够传达我耳中。”

    谷沧海毅然道:“小弟愿意前赴地狱岛拜遏老哥哥,请老哥哥放心。”

    庞珏摇头道:“一则海路上尽是波涛风浪之险,二则那地狱岛上危机四伏,不易行走。”

    谷沧海做然笑道:“小弟岂是怕艰畏难之人,老哥哥放心,小弟言出必践。”

    庞珏眼中异光闪耀,显然十分感动。

    过了一会儿才道:“好一个倔强重义的小兄弟,我这次中原之行,总算大有所获。”

    他徐徐闭起双目,似是思索什么事情,只见他有时双眉紧皱,有时微露笑容。

    谷沧海不敢惊扰,沉默地矗立不动。

    大约过了一顿饭之久,庞珏轻轻吁一口气,睁开双眼。

    说道:“我刚才默运玄机,已筹思出一个法子。现在我告诉你的话,须得句句记牢。”

    谷沧海大感兴趣,道:“老哥哥请说。”

    庞珏道:“不管是何年何月,你一旦决定浮海飘浪前赴地狱岛的话,须得先往黄山莲花峰走一趟。那黄山群峰峙列,著名的有三十六峰,而以莲花、天都二螃为最高。我昔年在莲花蜂腰处发现一座洞府,幽处山腹之内,极是宽广,可容千数百人。洞府入口在一片石崖壁上,入口外面有十二棵柏树密密排植,恰好封住入口,非从两端侧身贴壁移入,才能见到洞府入口。这座洞府之内冬暖夏凉,十分舒适。故此我舍弃了此地不用。”

    谷沧海听到此处、脸上不禁泛起惋惜之色,心想:“这么好的一处修地方舍弃不用,却远赴大海荒岛之中,这位老哥哥也真够奇怪的了。”

    庞珏又接道:“里面的厅房通道等等不必多说,你只须一直走到尽头,那儿有一道圆形的月洞门,出了月洞门,先是一块三四丈大的空地,在对面的墙上共有七道门户,你记住从左边数第二道门户走进去,那是唯一的生门。穿过一条通路,便走入一片尽是石墙间隔的地方,这一片石墙间隔的地方极是宽广,连我也不曾推究出究有多大的地方。”

    谷沧海道:“天啊,那简直是荒诞不经的故事哪!”

    庞珏道:“不错,若是别人告诉你,恐怕你难以置信。”

    谷沧海道:“那么老哥哥在这座洞府之内等候小弟么?”

    庞珏道:“现在你踏入迷阵之内,便牢牢记住左二右三的走法,那就是说,每经两条通路,就向左转一次,再经三条通路,就向右转。”

    他用粗大的手指在掌心画给谷沧海瞧,因此谷沧海甚为明白。

    庞珏问过他牢牢记住走法之后,便又接着说道:“走到尽头之处,便有一间宽广高大的石室,石室之内有一具特别厚重长大的石棺,架设在一个浅坑之上,这个浅坑宛如石棺放大小,坑上有两条长石架起这具石棺,若是抽掉长石,石棺便恰好嵌在浅坑之内。”

    谷沧海全神贸注地听他叙述,但觉离奇得十分有趣。

    他暗暗猜想这具石棺的用处。

    突然间吃了一惊,道:“老哥哥不是要小弟打开石棺瞧看吧?”

    庞珏道:“正是要你打开瞧看,倘若老哥哥躺在里面,那么你就不用飘洋过海了。假使我不在棺中,你就能够在棺内找到一张地图,循着地图便可到达那地狱岛去。”

    谷沧海透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庞珏道:“这具石棺与普通棺木大不相同,棺盖并非盖上而是嵌入糟内,所以须得以双掌抵住棺盖平推才能打开。”

    他笑一笑,道:“小兄弟,你记住了没有?”

    谷沧海道:“小弟已牢牢记住。”

    庞珏道:“很好,你投入少林之后,别的可以粗疏一点,但一定要把少林寺无敌金刚力练成,才能推得开那棺盖,动手之前,须把石棺底下长石条移开,让石棺嵌在浅坑之内,才好用力。”

    谷沧海一点也不晓得这其中有什么奥妙,频频顿首道:“小弟记住啦!”

    庞珏道:“咱们今日就此别过,但望异口能得再见一面。”

    谷沧海心想自己既是小弟弟身份,该当叩头作别。

    便跪倒地上,恭恭敬敬地叩头行礼。

    起身之时,但见这位年逾百龄的魔教第一高手双眼怔怔地望住自己,满面具是离情别意。

    他转身走出这座石屋,心中感觉到这一次与庞珏见面,好像经历了一件卜分奇怪的事,在生命中写下奇异变幻的一笔。

    他走出十余里,仍然没有见到黎若研。

    他也不打算找她,走到一处村镇,喂饱肚子,又向人打听路途方向.便径自上路。

    他安步当车地走了几日,一路上果然再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那个小小的锦囊的魔力似乎比不上黎若研等四个邪教高手的凶威,当真没有人胆敢冒阖族被诛之险前来侵扰谷沧海。

    话说回来,假使人人皆知这个锦囊就在谷沧海身上,那时是不是无人敢动他却不可逆料了。

    这一日,谷沧海已经走到开封府,他决定养足精神,第二日清晨才去寻访那许灵珠c这一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居然患上失眠之症。

    以他这般年纪,又经过长途跋涉。疲累不堪,自应倒头大睡才是:

    他脑海中不时出现黎若妍的话。

    他奇怪关于少林高手独角龙王应真的这件丑恶之事,为何不曾听母亲提起?

    他用心揣测此事,以致无法人寝。

    次日清晨,他奔出街上,光向街上行人打听。

    人人都奇怪他的问题,反而向他询问许灵珠是谁?

    谷沧海不得要领,灵机一动,便找到一家镖店,求见东主。

    一个伙计问他找东主有什么事,他挺起胸膛,冷冷地说一声:“我是从关家堡来的。”

    那伙计骇一跳,连忙请他到后进的客厅落座,接着人内通报。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红光满面的五旬老人走人厅中。

    谷沧海立刻起身迎上去,依照江湖上的礼数抱拳一拱,大声道:“请问当家的高姓大名?”

    那红面老者微微一怔,也拱手道:“不敢,兄弟齐父,还未请教阁下”

    听说这男孩子来自关家堡,不晓得是堡中什么人,所以不肯托大,称他一声阁下。

    谷沧海心想近些日子以来我校许多武林好手追赶、德行中人不会不知此事,若是道出姓名,准得坏事。

    但他又是个磊落胸怀的人,认定自己不可改换姓名。

    小脑袋念头一‘转,便应道:“小弟其实不是关家堡内的人、但却与夜游神倪冲兄相熟,所以大胆地借他旗号,还望齐老师恕罪。”

    这一番话奇峰突出,连老江湖如齐义这般人物,一时之间也忘了他没有回答姓名之事。

    谷沧海又道:“我不敢烦渎过久,便请齐老师指点如何得见许灵珠姑娘的门径。”

    齐义又是一怔,但觉这个男孩子处处与众不同,自己行走了三十年江湖之久,还未见过这等干脆利落,词锋逼人的人物。

    他方寸微微一乱,已落下风,冲口道:“许姑娘住在北郊十里外的一座白石楼中,阁下只须倾大道走,直到十里长亭之时,右方有道入林道路,折将人去,沿着一条鹅卵石路走,不久就可见到山坡上的白石楼,人家都管它叫做冷香楼,四周都植满梅树,极易辨认,不过”

    他沉吟一下,又道:“不过阁下若不是奉命或应召前往,只怕见不到许姑娘。”

    谷沧海心想:“她一个女人家自然不会随便接见别人,谁也猜想得到。”

    当下点头道:“小弟晓得。”

    齐义道:“兄弟倒是多虑了,许姑娘名闻天下,有关她的事,自然无处不知。”

    谷沧海从容行了一礼,道:“承蒙齐老师指点,小可感铭不忘。”

    这话说得十分真挚诚恳,而且礼数周到,齐义忽然间很喜欢这个老成持重而又聪明之极的孩子。

    微微一笑,道:“容兄弟说句老实话,倘若阁下年纪稍大,却问及有关许姑娘之事,兄弟决不奉告。”

    谷沧海道:“这个自然,谁也不敢见怪齐老师的。”

    齐义呵呵笑道:“妙得很,许姑娘若是得晤阁下,定能解去不少郁闷。”

    谷沧海讶道:“她很郁闷么?”

    齐义道:“她自从十年前迁到此地,兄弟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但震于武林第一美人的艳名,也曾随众前往见识,你一定也知道她习惯每日晨昏两次;到千梅谷中散步,尤其是梅花盛放之时,她更是风雨不改,十年来都是这样。”

    他停顿一下,瞧出男孩子好奇渴望地等他说下去的神情,不禁兴奋,又道:“她真是当得武林第一美人之名,不论是相貌、风姿和段,都是无懈可击,唯一令人遗憾的是她从来未曾露过笑容,谁也想象不出当她嫣然一笑之时是何等佯儿?”

    谷沧海啊了一声,道:“十年来都没有笑过?”

    齐义坚决地摇摇头,又道:“据兄弟所知,数不出有多少人一窥许姑娘颜色之后,就失魂落魄,苦苦暗恋,这些痴心人之中,有的亲手替她铺一条鹅卵石路,兄弟再去之时,景色全改,幽美无比但最可怜的是这些人的苦心她一点都不知道。”

    谷沧海瞪眼张嘴,呆呆地望住对方,眼中却流露出难以置信之意。

    齐义瞧出他心意,肃容道:“这可不是假话,天下间恐怕找不到一个胆敢向她表示痴心之人,因为任何男人在她的绝世容光之前,断没自惭形秽的,所以她决不会晓得有这许多痴心暗恋着她的人,以双替她铺成宽阔平整的道路,两边尽是梅花夹峙,泉声不绝于耳,处处都有平坦美观的草坪和凉亭可供她憩息。”

    谷沧海这时实在忍耐不住,霍地起身拱手道:“小可告辞啦!”

    齐义先是一愣,但很快就会过意来,抬头望望天色,道:“阁下若是走得够快,还赶得上见她一面。”

    谷沧海匆匆辞出,尽力向北方奔去。

    他经过近日来的艰苦磨练,加上得到天宽心功的助力,这两日筋骨脚力特别的强健。

    这时迈开脚步尽快奔跑,速度甚是惊人,只跑了一顿饭工夫,就到了大道边的十里长亭。

    放眼一瞥,亭子后面也就是靠大道右侧当真有条道路伸入林内。

    这条路宽达五尺,地上尽是鹅卵石头,嵌放得甚是齐整平坦,因此走起来倒不碍脚,下雨之时更加避免泥泞之苦。

    穿过树木,眼前顿时旷朗,只见这条石路一直婉蜒通上山坡,山坡上矗立着一幢石楼,四方八面都是梅林,正面对着地势逐渐低下的林谷,远山如黛,景色甚是佳妙。

    他顺着石路走去,不久就走到一条岔路口。

    前面共有两条路,一是弯曲下山,可达那座白石筑成的冷香楼。

    另一条路通入一座梅林内,地势下斜,想是可以通达千梅谷中。

    谷沧海毫不迟疑,奔入梅林之内。

    但觉暗香浮动,心神一爽,当下笔直奔去。

    这座梅林约有二十余丈之深,他走了十丈左右,林内突然有人喝道:“小朋友往哪儿走?”

    谷沧海停步四顾,只见大路两侧的树林内衣衫隐隐,敢情有不少人。

    这话也不知是谁发出的,但口气谦和,称呼他做小朋友,可见不是强梁横霸之辈。

    他胡乱拱拱手,道:“在下听说此地可以见到天下最美的人,所以赶来开开眼界。”

    林内传出七个人的笑声,似是笑他小小年纪,居然赶来看女人。

    先前开口之人道:“小朋友相貌不凡,谈吐不俗,想必甚有来历,请隐入林木之后,许姑娘片刻就经过此处,望你不要谅动了她。”

    谷沧海应道:“多谢尊驾指点。”

    立刻闪入林内一株老梅之后。

    另外一株树后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嘿,嘿!”

    谷沧海不觉一惊,心想:“敢情还有人胆敢冒灭门之祸追捕我。”

    正在想时,这嘶哑嗓子又道:“刚才说话的可是玉面判官吕文俊么,还记不记得区区扑山雕刘杰这个老朋友?”

    早先开口的人应道:“想不到老雕在此,久违,久违,听说老雕干方百计学了一招鬼手勾魂绝艺,为的只要取兄弟性命。”

    扑山雕刘杰飕一声跃到路上,只见此人身形高瘦,左手齐肘断去,面上蒙着一块黑布,瞧不清面貌。

    他冷冷道:“不错,刘某人的大哥三弟都伤败在你判官笔之下,眼下倒要瞧瞧你能在刘某人掌下走几招!”

    对面林中闪出一条人影,飞落路上,身法极是佳妙。

    此人身材中等,手中提着一个长形包袱,此时迎风一抖,包袱散开,露出一对判官笔。

    他的面孔也用黑布遮住,这时朗声说道:“很好,很好,在下十年来虽是隐居在这千梅谷附近,但武功从未放下,正好借老雕之手试一试这十年有没有长进!”

    谷沦海曾听到过这玉面判官吕文俊的声名,得知他的判官双笔招奥功深,乃是在武林中极亨盛名的高手。

    那扑山雕刘杰虽是学得黑手派秘艺鬼手勾魂,但若然只是三招两式,恐怕不易取胜。

    在这行将肉搏拼命之际,数丈外突然有人说道:“许姑娘回来啦!”

    吕、刘二人听到这话,霎时收起弩张剑拔之势,迅即分头跃入林内,隐起身形。

    谷沧海不禁一怔,付道:“这位姑娘竟然有这等魔力,我非仔细瞧瞧她美成什么样子?”

    梅林内寂静如死,不久、一阵细碎的步声和环佩声随风送入林中。

    谷沧海睁大双眼望去,只见两个女郎袅娜而来,后面的一个作侍婢装束,因此一望而知前头的女郎就是艳名传遍天下的许灵珠。

    她穿得十分素谈,头身都没有首饰,只在玉腕上套着一只碧绿的手镯。

    身材适中,举步之时,自有一种高贵美观的风度,使得她那美丽的姿容更为生色。

    她的玉面不加脂粉,可是肤光如雪,唇似涂朱,长眉入鬓、眼如点漆,当真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谷沧海年纪虽小,却也觉得她极为美丽,尤其是双眉微颦,透出一种幽怨悱恻的意思,使人见了回肠荡气,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默默地踏着圆石走着,那背影一如正面般动人,举止风度都与别人不同。

    直到她出林好久,扑山雕刘杰才淡咳一声,纵到路上。

    玉面判官吕文俊也纵了出来,两人对面峙立。

    刘杰道:“我到此地也有五年之久,却没想到你也在此。”

    说时,伸手揭开面上黑布,露出黧黑凶悍的面孔。

    吕文俊也取下黑布,只见他胡须甚长,都已灰白,瞧起来一如落魄江湖人。

    刘杰不禁一怔,道:“你怎的变成这个样子?”

    吕文俊沉吟一下,才叹口气,道:“我十年来出门之时都以黑巾蒙面,平时也没有揽镜自照,但我仍然晓得形貌全非,想来你应当晓得何故变成如此?”

    林内四下传出不少长叹之声。

    刘杰面上凶光杀气忽然消退,喃喃道:“我当然晓得,我当然晓得。”

    谷沧海似懂非懂,但他这刻已没有工夫纫想,原来他泛起去跟许灵珠说话的念头,当即拔步出林奔去。片刻间已奔出梅林,踏上通往冷香楼的道路。

    先前远远眺望,还不觉得怎样,这刻身临其境,这才晓得这条道路布置得甚是幽雅。

    一路上班花瑶草,凉亭小桥,加上鸟语泉声,教人如在仙境中寻幽探胜,赏玩不暇。

    谷沧海放开大步奔去,那道路曲曲折折,盘旋而上,是以瞧不见许灵珠的背影。

    不久,已踏上楼前的宽大平地,一条白石铺成的道路穿过花卉树木,白石路的两旁都是茸茸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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