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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赠神蛛义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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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鹗范北江本来一心想得到这只蝎母,他是百毒门中高手,见到世间奇毒之物,就宛如极贪财宝的人,见到价值连城的珠宝一般,忽然已忘掉找寻冯征之事,一味盘算怎样提到这只蝎母。

    他身畔虽有解毒灵丹,能解天下各种奇毒,可是这只蝎母秉天地至阴之气而生,其毒又比天蓝蝎厉害得多。范北江如果让它咬一下,虽不致命,却也得运功疗养好久才能恢复。

    在这电光火石的顷刻间,南鹗范北江已作决定。

    这时那蝎母已游走到他脚下,南鹗范北江身在半空,忽的吐气开声,嘿地一喝,手中寻丈长的树枝当作齐眉棍,直砸向沈雁飞的头顶。

    沈雁飞暗中一惊,觉出这南鹗范北江确实厉害。

    这一记力劲而不猛,生像后面尚蕴藏着无穷潜力,而且招数可以灵活变化。这等含蓄不尽的功夫最令人成惧,沈雁飞忙扔掉金线网,举扇以迎。

    只见他身扇合一,化为一道红光,匝绕一周,其快无比。在这绕圈而走之际,已连发许多招,蹈隙伺瑕,暗中更夹着阴气奇功。

    南鹗范北江这一招已出全身九成功夫,哪知敌人年纪虽轻,武功却极为佳妙,不但招数诡橘阴毒,其中更有一些古怪的潜力,是他平生未曾遇过的。

    心中这一惊,比对方更甚。

    当下双脚一沉,踏实在地面;说得迟,地快,沈雁飞已绕走一圈,忽然飘出三团红光,攻到他面前。

    南鹗范北江正要他如此,大喝一声,手中寻丈长的树枝横扫出去,使的正是他生平最负盛名的鬼王叉法中“横扫千军”之式,树枝上已尽运全身十成功力。

    沈雁飞啊一声,整个人被对方的力量硬生生排落冲击得站脚不住,踉跄倒退。幸而他扇上已发出阴气,否则不受内伤才怪哩!

    南鹗范北江见对方仅仅踉跄而退,并未曾受伤,大为凛骇,树枝一挑,金线网飞上半空。

    身形也使得如同电光掣动,直扑那只蝎母。

    沈雁飞一见他去抢捉蝎母,暗骂自己一声蠢才,急忙一挥修罗扇,一枝扇骨疾射出去,当地一响,撞在空中的金线网上。把那张金线网撞得斜斜飞开。

    这一来南鹗范北江便不可能接网捕捉蝎母,但他身形不变,一直疾扑向那只蝎母,伸手捉住,跟着飞奔而逃。

    沈雁飞登时愣住,想道:“奇怪,他若能够空手捕捉,何必费这么大气力?”

    猛听头顶树上一个微弱的嗓子道:“范北江这一走,必定远远穷荒,沈兄不必再追他”

    沈雁飞不敢抬回那根扇骨,跳上树去,问道:“他后来为什么不怕那蝎母呢?”

    “他一定是怕你把我救了,我师父闻讯绝不肯于休,因此他除非把我师父也害了,否则便得谋求自保之道。他当然不敢动念杀害我师父,这样他非得到这只蝎母以对抗本门各种毒物不可,这蝎母虽然奇毒无比,但并不能致他死命,只不过需令他大费手脚和消耗精神元气来运功疗伤。”

    沈雁飞恍然地哦了一声,忽然皱眉道:“我承你指点,得知你百毒门的灵丹可解鸠盘茶毒,因而免受七日夜诸般苦难,可是我却没有为你夺得灵丹,这怎生是好?”

    冯征轩眉一笑,道:“生死等闲事耳,沈兄何必分怀。我这番游踏中原,没曾交得一个朋友,今夜邂逅沈兄,实在痛快。可惜我浑身都是毒,不能和沈兄握手言欢,未免遗增。”

    沈雁飞一生未见过这么豁达大度的人,不觉心中倾倒,慨然道:“找沈雁飞身世坎坷,此生也没有一个知己朋友,冯兄如若不弃,咱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广冯征喜道:“好,好,我就大胆高攀。”

    两人叙起年庚,冯征今年二十八,做了老大。

    他们也不须撮土为香,彼此相视一笑,沈雁飞叫声大哥,冯征还答一声二弟,便算订了金兰之盟。

    沈雁飞笑容之中,不免流露出悲伤之意,冯征道:‘二弟何须悲郁,生死有命,自古已然。”

    沈雁飞叹口气,想道:“我虽有心背负他急奔岭南,找寻黑骷髅洗大公求救,但奈何沾不得他全身。”

    当下慨然道:“大哥,我虽无意留在人世,但为了大哥之故,也得将那万恶的范北江碎尸万段,方始甘心罢手。”

    “他早不知躲到哪里养伤去了,你只消通知我师父一声,那就足够买了他的命。你听我说,古树峡石洞中,为兄尚有一个包袱,里面有两件要紧东西.一件厦是本门神蛛,藏在一个玉葫芦内此宝可赠给你,表示为兄一点心意。”

    沈雁飞听到这里,不由得鼻子一酸;现在他。身功力已经恢复,因此再不怕行功运气时会加深鸠盘茶毒的痛苦,更何况义结金兰,情比手足。

    当下更不多亩,暗中路一调元运息,将本身一点真火从扇端流出米,倏然又施展独步天下的敲穴之法。

    这一次敲遍冯征全身一百零八处穴道,因是着意施为,故此歇手之时额上已微微见汗。

    冯征也是内家高手,见他这般形状,知道他为了替自己敲穴,打通遍体骨节经脉,以增加延续性命的抵抗力,因而不惜耗损真元。

    不禁扼腕叹息一声.朗朗道:“天涯一旦为知己,沧海他年见此心。愚兄有幸结识贤弟,死也可以瞑目了。”

    沈雁飞振起精神,安慰他道:“天下间的事情,往往出乎我们智慧料度之外。也许大哥福大命大,出其不意会发现生机也未可料。愚弟刚才不合大意,已被范北江的毒蛛蛛丝沾上。”

    冯征大吃一惊,道:“真的?如果被那毒丝沾上,我虽是本门中人,也没法子替你除去。日后因气机吸引,不论隔得多远,那只神蛛终必寻到,乘你不妨暗暗噬咬一口或是喷射毒液在你身上,这神蛛来去无踪,极难发现,真是防不胜的。这这如何是好?”

    他一片情急之状,比之自己中毒不治之事更见紧张。

    沈雁飞热血上涌,情绪激荡,甚是感动。

    “大哥,那样也好,咱们可以在黄泉下握手言欢,或是把臂联袂纵横冥府,岂不快哉。”

    两人齐齐放声大笑,忽然都对生死之事,夷然抛撒在一旁。

    冯汪道:“你既不辞千里关山,来到此地,总该见见伯父大人,顺便也把我们的包袱取回来。里面除了那只神蛛之外,还有我百毒门一面竹令符。这面竹令符除了本门中有见符如见掌门的威权之外,因是罗浮山千载异宝寒竹所制,功能辟镇百虫,也是本门历代相传一件至宝。”

    “大哥恕我插嘴,这面竹令符既然有此妙用,还怕那神蛛来伺袭么?”

    “本来可以不惧,只因是佩着竹令符的人,周围三丈方圆,虫省绝迹。可是本门神蛛一共只有三只,我师父那只威毒最强,其次便是范北江那只,我的那只最小,性情也最温顺。

    这类神蛛秉赋既异常虫,复又经过加意训练,除非你用竹令符挥舞追击,发挥寒何威力时才能将它制住。如若不然,它仍然敢潜近你身边,暗施凶毒。”

    沈雁飞道:“好吧,且不管他,但我如今去古树峡,还会碰到别的人么?洞中有什么埋伏没有?”

    “这里只是我和范北江两人为主力,此外只有几个下人供奔走差遣之用。不是愚兄夸口,我在武功造诣方面,连范北江也不敢说一定能够赢我。可惜我平日殚于练武,故此对本门繁喷精深的毒物知识,便较为疏忽。这是因为倚赖本门有一部秘籍,其上载着天下所有毒物毒药的名称产地和用途,这本秘籍只传给掌门人。我便想着等到做了掌门再研究不迟,哪知正因此故,才会被天蓝蝎所伤,适好范北江心怀叵测,想加害于我而夺掌门人之位”

    沈雁飞这才恍然明白这位大哥何以身为百毒门未来掌门人,还会被天蓝蝎暗算的理由。

    “那石洞就在峡中的右壁,里面甚大,第一进左右各有一房,乃是那几个下人居住,第二进左房是我所居住,右房则是范北江的居室。最末只有一个石室,斜人地下,大约有二十级石阶。这里向例不亮火,就在底壁处钉着铁链铐镣,伯父大人便锁囚在石壁边,终日不能坐下,因为除了颈脖子捆系得甚紧之外,长长的头发也拴在壁上的一口铁钉上,故此纵然浑身酸软,意欲借铁链之悬挂身体,也因头发被控之故,疼痛难堪而放弃休息之想。”

    沈雁飞乃是七星庄之人,当然识得这个法子乃是修罗炼狱中一种歹毒法子,低哼一声,道:“大哥你安心等候一会儿,我去了马上便回来。”

    “二弟你千万沉住气,伯父大人囚禁年久,神智失常也是常理。”

    沈雁飞应了一声,跳将下树,施展开脚程,眨眼间已翻过两座山头,来到一处峡谷。

    他借着夜眼打量四周形势,只见峡谷两边石壁都潮潮湿湿,浮动着一股霉潮气味。原来这个峡谷因被两座高山夹住,阳光少到,因此终年霉暗。

    “我父亲被囚十七年,饱受无量苦楚,却依然不肯屈服,说出断肠源的下落。这种刚毅志节,史书上也罕曾得睹,委实令人佩服。可惜后来神智失常,不免为盛名之累,但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他营救出来,归返江陵和母亲团聚。”

    这时,他但觉自己步人正途,所做所为,无愧于心,精神方面感到一种从未曾有的愉快。

    如今他大可以堂堂正正重新做人,假如他所深挚热爱的吴小琴不是葬身江流,假如他不是已中了范北江的神蛛,假如秦宣真不再追杀他的话可是这些障碍,都是他无法超越的,他纵然已转人正途,又有何用?他走到一个巨大的石洞门口,住脚侧耳而听。

    除了好几个人均匀的鼻息之外,他还听到洞底传来断续的呻吟声。

    那便是他父亲生判官沈鉴的声音,他忽然想到假使母亲知道了父亲十余年来的凄惨苦境,而现在亲自站在这洞口,倾听到他断续低沉的呻吟,她该会如何发狂地痛苦。

    忽然他感到自己和父母亲已变得非常接近,已是同站在一条线上的人。故此他为了父亲的苦难而非常愤恨修罗扇。

    在这刹那之间,他检查起自己好些观念,发觉其中有许多不公平的地方。

    例如在他未感到和父亲属于同一阵线上之时,他觉得七星庄禁图个把人算得什么?即使是加以十余年的折磨,生也像有这种权利。

    然而一旦这个人变为他自己的人,诸如他的父亲,他便不自禁地咒诅起秦宣真的暴虐残酷,而认为他根本没有这种权利。

    他觉得思想有点混淆,因此他困惑地位立了一刻,然后蹑足人洞。

    第一进的左右两间石室,都虚虚掩上薄板门,这是因为此谷坐落山阴,晚上相当寒冷,故此这些壮健的汉子也得掩上门,以免阴风侵袭之苦。

    沈雁飞想起七星庄,心中有点生气,因此他明明可以直人底洞,他却在左边室门外停步。

    以他的身手,要毫无声息地弄开这道本板门,还不是举手之事,他轻灵地走人石室中,只见石室甚是宽敞,除了靠右壁那面一列摆着三张床之外,桌椅等物惧全。三名大汉分躺在三张床上,他走到床边,伸出修罗扇,面上掠过一丝狞笑。

    可是他忽然定住不动,手中修罗扇迟迟没有点下,那些汉子虽然长得精壮魁伟,但在他的扇下,却脆弱不堪,只消轻轻一点,便永远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原来这时一个思想掠过他的脑海,使他迟疑考虑了一会儿,终于改变了主意,没有点将下去。

    他一旋身,像一缕清风似的出了室门,巧快地关好那扇木板门,然后直闯洞内。

    到了第二进,他先人石室瞧瞧,那南鹦范北江果然没有回来。于是他退出石室,也没有到冯征所住的左边石室取那包袱,一径走进后洞。

    石阶斜斜深人地中,阴森之气,侵体生寒。

    他走了四五级,忽然心中一阵紧张。

    呻吟之声更清晰地传人耳中,声声如同棍子般敲打在他的头上。

    他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叫自己镇定,并且告诉自己,绝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可是每踏一级,他的心便大大跳一下。他发觉那呻吟声十分令人难忍。

    “假使我说是他的儿子,来此救他,他会怎样呢?我希望他像个英雄似地挺挺胸膛,朗声大笑。”他惴惴不安地道:“我不要瞧他像个女人似的号啕大哭起来。”

    石级终于走完,他以夜能见物的眼睛四下一转,瞧出这是个甚为宽广的石洞,洞壁十分粗糙,空气中凝结着一股霉潮的气味。

    在最底处的石壁处,一个人形状奇怪地靠在那里。他有如夜半出现的幽灵般,冉冉走过去。

    那人长长的头发,拴在壁上的一枚大钉上。

    两手张开捆绑在壁间,双腿也如是。

    而这人大概因疲倦难支之故。

    努力设法用手足间的铁链支承身体略作休息。

    这是因为头发拴吊在铁钉上,故此他不能完全松弛了身体,让那些铁链支承住身躯,于是显得奇形怪状。

    那人胡须如报,丛丛密密,看不出真面目来。

    沈雁飞俊眼一转,想道“我先问清楚了再说。”、当下举扇一拂,那人头上的铁钉应扇而脱,头颅立刻无力地垂下来。颈骨响了一声,差点儿没有断折了。

    跟着整个身躯也较软坠吊在手臂那些铁链上。

    他发现那些铁链并不粗,心想道:“难道父亲武功全失?否则这些铁链如何困得住他?”

    “喂,你可是生判官沈鉴?”他压低声音悄悄问道。

    那人歇了半晌才道:“我我不是”口齿模糊不清,声音微弱。

    沈雁飞恚忿起来,想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脓包?竟不敢认是我父亲?”

    但他忽然记起义兄冯征的话,同时鼻中嗅到一阵的阴凄寒的味道,不禁打个冷噤,想道:“在这鬼城似的地方,幽囚了十余年,实在难以忍受的啊”于是他用手托起那人下巴,轻轻道:“父亲啊,是你儿子来了,你睁眼瞧瞧。”

    生判官沈鉴睁开眼睛,却毫无神气,而且立刻又闭上了,口中含糊地道:“好好极了你救我出去”

    沈雁飞心中一阵喜悦,因为他父亲到底没有哭泣,连呻吟也停止了。

    当下赶忙动手,先用肩头顶住他的上身,收回修罗扇,用十指抓紧他腿上的铁链,暗运内劲,猛然一绷,锵锵响声过处,那些铁链已经完全绷断。

    之后又如法绷断手臂间的铁链,然后把他抱起,手掌息处但觉他一身都剩下骨头,心中油然生出怜悯之情。

    但他又在黑暗中微笑起来,想道:“回家之后,妈会把你照顾得马上肥胖起来。”

    他赶快离开这阴寒霉潮之地,到了第二进,不觉停顿下来,想道:“我先把父亲弄出去,抑是顺便取大哥那包袱?”

    想了一下,记起早先要杀人而没杀得成的想法,便迈步人左边石室。

    只见石室中空空荡荡,除了一桌一椅,以及靠墙边一张木榻之外,别无他物。房中四处纤尘不染,清洁异常。

    沈雁飞先把父亲放在榻上,然后把桌上那个小包袱打开来,其中有两三件内衣裤,还有一些金银。

    此外便是一面竹牌和一个玉葫芦。

    “尝闻别人讲究,苗疆中有那蛊毒之术,养蛊的人家,都是清洁异常,大哥这一派也是清洁得很。”

    他一面想,一面拿起那面竹令符来看。

    这面竹令符不过三指宽,一掌长,但坠手之极,仿佛比精钢所制的还要沉重些。

    两面都刻有花纹,一面是各式各样的毒蛊,另一面却不知些什么图案,视之但觉烟云满眼,纹路纵横,竟不知刻些什么。

    他放下竹令符,拿起玉葫芦,细心一找,那个玉塞果然在顶端有个活动的小盖,用指甲挑起,往手心一倒,没出三粒白色的丹药,跟着一股臭味,弥漫全室。

    他闻了这股臭味,觉得有点头晕,便害怕会有毒,连忙咬破中指,迫了三满鲜血出来。

    那三拉丹药各吸了一滴鲜血,立刻变得血红如火,隐隐闪出火光。

    于是他屏住呼吸,拔开玉塞,那玉葫芦不过小儿拳头那么大,这时瓶塞一开,里面便传出低微的嘶声。

    他赶紧把那三拉丹药一齐倒人玉葫芦中,紧张地注视着一切动静。

    以他想来,这神蛛到底是奇毒之物,怎知它是否通灵听话?到底是只毒虫,可就不敢丝毫大意。

    片刻间,葫芦中嘶地一响,一点绿光跳将出来,落在桌上。

    沈雁飞大吃一惊,退开一步,定睛细瞧,只见那只神扶长相和普通蜘蛛并无不同,但遍体绿毛,黑暗中发出微弱的绿光。

    这只神蛛初出时,只和拇指那么大小,但一站稳桌上,使然已涨大数倍。

    沈雁飞发起愁来,想道:“糟糕,我忘了问大可如何收蛛之法,这怎生是好?它已进大得爬不进葫芦里了。”

    神蛛在桌上舞动脚爪,一似舒展筋骨的样子,但毫不移动,有点死气沉沉的样子。

    沈雁飞看了片刻,不觉皱皱眉头,想道:“假如它这么笨钝,随便找个孩子也能把它踏死,焉能追踪仇人于万里之外?”

    杨上传来沉重的鼻息声,他回头一看,敢情父亲已经睡熟了。

    他回过头来,眼光忽然掠过那个包袱,心中一动,赶快把包袱提起,放在丈许外的地上。

    那只神蛛嘶的一声,突然跳起大半丈高,然后脚爪齐伸,缓缓飘下。

    看它的样子,宛如失去自由太久的人,一旦解除所有的束缚,因而非常快乐地跳跃欢叫。

    沈雁飞走过去,乍着胆子伸出手,摊开手掌,那只神蛛其快如电,已跃在他掌心之中。

    他拿起玉葫芦,凑到掌边,神蛛嘶地一叫,用起脚爪,在他手掌中滚了几个筋斗,一似那些顽皮的孩子,玩耍得不愿返家的神气。但结果它却钻进去了,沈雁飞看它钻人葫芦时,才发觉它的身躯能够缩小。

    这时心中甚喜,把葫芦藏起,过去把包袱拿起来,又把父亲抱起,走出石室。

    他在第一进室内又停住脚步,腾出一只手,先把薄本板门弄开,然后拍出玉葫芦,轻轻一倒,神蛛跳出来,他不识怎样使唤这神蛛,便将包袱放在远处,跃回来后伸开手掌,神蛛便跳上他手心。

    他用力一送,那只神蛛便飘飘飞落室中的床上。沈雁飞凝目而视,只见那只神蛛忽然跳起半空,飘飘向那人身上飞落。

    沈雁飞忽然飞跃人去,其快无匹,伸掌托住那只神蛛,皱眉想道:“我本想着它放出蛛丝,弄在那些人的身上,等那些人回七星庄后,我再放出神蛛,把他们-一咬死。而我在离开这里之时,预先留下话说明几时叫他们暴毙,这样准教七星庄为之震骇,可是这神蛛不知我之意思,若果咬将下去,登时毒发身死,岂非违背我意?”

    于是决定回去问问义兄冯征再说。

    他先点了父亲的睡穴,然后抱起跃出洞去,到了树下,只见冯征正慢慢攀下来。沈雁飞直道:“大哥,看来你已恢复许多啦?”

    冯征摇摇那颗光秃秃的头颅,苦笑道:二弟你情深义重,为兄本不想告你实情,但想觉得还是说了妥当些,老实说,我只怕挨不到七天使全身糜烂而死。”

    沈雁飞听了,呆了老大一会儿,然后道:“不如我拼死背了兄长飞奔回岭南、,有个六七天昼夜不歇脚,大约可以赶到。”

    冯征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你的体质不似我,沾染了我身上大毒气,登时脚软手疲,还背得动我么?”

    “这样说来,难道兄长便万万没法可救么?”

    “唉,恐怕果真如此了。”

    沈雁飞一阵黯然,想道:“我沈雁飞真是倒霉。谁要对我好些,谁就得遭遇祸殃。”

    一时又想起吴小琴来,抑不住悲伤之情,居然掉下了几滴眼泪。

    冯征连连叹气,事实上他也不愿就此无声无息地死掉,可是事出无奈.他只好豪气地等待死神的光临。

    因此,他也没有话可以安慰沈雁飞。

    “啊,包裹你取来了?已检查里面的东西么?”

    沈雁飞点点头,他便释然地吁口气,道:“若果竹令符和神蛛都让范北江出去,那就更难治他了。这面竹令符可以助他制伏那只蝎母,不必多费手脚,那样不出一年,那厮又可出世为恶了。”

    “大哥赐给我的神蛛,我已饲过它丹药,但我不懂指挥之法,故此刚才想整治那些人,也没有法子。”当下便把刚才的心意说出来。

    冯征立刻把指挥之法教给他.又把那面竹令符交给他,道:’“异日你有便时,可到岭南走一趟,凭这信物谕知我百毒门弟子关于我被害的经过,还有这些许金银,你带着用吧。”

    沈雁飞俊眼一瞪,问道:“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么?哈哈男儿生不成名,死则死耳,夫复何言。”

    沈雁飞听了这种悲壮的话,便说不出软话来,忽地矍然道:“让我把父亲唤醒,他见多识广,也许另有妙法。”

    冯征想道:“我是百毒门未来的掌门人,对此尚且束手无策,别人哪有法子?不过让他尽尽心意,同时也可拜见伯父,这也未尝不可。”

    当下颔首无语。

    沈雁飞先以敲穴之法,暂时敲了父亲胸前十二大穴,然后解开睡穴,摇了摇父亲。

    “父亲,父亲,你醒醒”

    他父亲立刻张大眼睛,精神奕奕,并且坐起身来。

    “沈伯父在上,容小侄冯征拜见。”

    生判官沈鉴伸手便要扶住冯征下跪身形,沈雁飞大吃一惊,猛然一伸手,持住他的肘子,口中叫道:“碰不得!”

    生判官沈鉴哎地一叫,沈雁飞连忙松手,想道:“嘿,这十几年时间,父亲连一身功夫都丢了,禁不住我轻轻一捏。”

    “这是什么地方?”声音中显然十分惊慌。

    沈雁飞伸手想搀他起身,却听他惊叫一声,身躯直往后退,他的样子是怕被沈雁飞再来一下的意思。

    沈雁飞正想说话,已听他道:“我我不敢冒充是他啊”声音已带出欲哭之意。

    冯征道:“你不是沈伯父?”

    “不,不,我不是早对你说过,我不是姓沈的。”原是他认得冯征的声音。

    冯征想道:“往昔我因事不关己,懒得追问,便认定他是神经错乱。但如今却非问清楚不可。”

    沈雁飞已不悦地哼一声,差点没叫出脓包两个字。

    “那么你姓什么?”

    冯征威严地问道:“是什么地方人氏?缘何来到此处?”

    沈雁飞见到父亲不住颤抖,心中极不舒服,猛然一跺脚,跃开一旁。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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