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孙摇了摇头。如果地点由他来选的话,他当然有绝对的自信。
秋璇叹了口气:“难道你不明白一个道理?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卓王孙冷冷道:“我只明白一个道理,坏人自有坏人磨。”
秋璇笑了笑,沉吟了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从明天起就回校上课。而且必须保证顺利毕业!”
“等你毕业的时候,我会将我选的时间告诉你的。”
卓王孙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里有一丝坏坏的意味。
秋璇看着他的神态,竟忍不住有些脸红。她冷笑道:“你不要以为容易。虽然大部分教授不会为难你,但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教授三战历史的。他被称为北美历史上最天才的少年,14岁就从西点军校毕业,之后拿到了康奈尔、哈佛两个大学的博士学位,是康奈尔大学的终身教授,最近被聘任到华音大学担任客座教授。他治学态度极其严谨,堪称严厉。每年挂在他手下的学生不计其数。他从来不管什么大公、公爵,你若是向他求情或者要挟他,只会死得更惨。”
卓王孙冷冷一笑:“这样的学究我见的多了!”
秋璇微笑:“但我相信你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卓王孙淡淡道:“只怕吃惊的是他。明天课堂上你就会明白了。”
西阶教室是华音大学里最大的阶梯教室,座落在大礼堂旁边,环境优美,风格古典,有包铜的雕花大门和五层的水晶吊灯。能够容纳800多人一起上课。由于这个教室实在太大,往往只用于大一新生的音乐、艺术等跨系公共课程。而大多数时间,这个教室都用来上自习。
音乐、艺术课几乎成为大学新生们的逃课练习场,而这些课程的教授们多半早已看得开了,并不常常点名,考核也多半宽松。自习课更是只凭个人好恶。所以西阶教室自建成始,就没有拥挤过。
但今天,显然这个规律已被打破。
凌晨七点钟,看守西阶教室的老大爷如时开门的时候,他诧异于门外鼎沸的人声。随着铜门拉开,无数学生叫嚷着,蜂拥而入。他们焦急地冲入教室,书包、课本、文具噼里啪啦地一阵响,堆放到了课桌上。这是华音大学例行的占座传统,代表着学生们对这堂课的喜爱程度。
但,西阶教室什么时候也迎来如此殊荣了?
靠近讲台的座位最抢手,这代表着,他们抢座,不是因为这堂课重要,而是因为讲这堂课的老师极受欢迎。仅仅只过了三分钟,800个座位,竟然只剩下几十个是空着的了!学生们占完座之后,紧张兴奋的表情便松弛下来,打着哈欠去吃早餐去了。
但这还远远不是终结。陆陆续续的,越来越多的人来占座。几十个位置很快就有了主,再来的人竟然从旁边教室拖来凳子,放到走廊上当座位。再后来的,实在找不到座位,竟连窗台也占了下来!
过了七点半,正式来上课的人才多了起来。西阶教室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拥挤。走廊上,后面空地,窗台上,讲台前,全都坐满了人。反倒是最早来占座、占了最前几排的同学还没有来,于是,旁边的人就一次一次地被骚扰:“同学,你旁边有人吗?”而他们也一次一次执着地点头。
到七点四十五的时候,这些拥有最好位子的人才姗姗来迟。她们迟到的理由这才被揭晓。这些同学每个人都姿容姣好,衣着靓丽。她们迟到,是因为她们花了太多时间在化妆、选衣服上。她们是这座课堂里最亮丽的风景。然而让人刮目相看的是,她们一坐下,立即就拿出厚厚的书本,认认真真地复习着上一次课学过的内容。
此时课堂已经坐满了人,再晚来的,只能站在靠墙的边角处。但就这样,他们也心甘情愿。保守估计,西阶教室中至少容纳了上千人,每个人都认真地复习着功课,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
他们的书就是这堂课的课本:第三次世界大战战争史。
8点整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推了开来。
那一刻,课堂中鸦雀无声。
随着大门开启声,一缕初秋的阳光穿透白色窗棂,将高大的阶梯教室映得透亮。阳光在雕花玻璃上折射出的瑰丽光晕,空灵而耀眼,让人在刹那间竟有炫目的错觉。
渐渐地,光晕收束在一个人身上,在地板上倒映出修长的影子,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向讲台走去。
那些第一次来课堂的人不禁发出了一阵惊声:
——这位以严谨、博学著称的历史学教授,竟然是一位不满二十岁的清俊少年。
他抱着一本书,缓缓向讲台而去,微卷的金发披散在肩头,挡住了他清晰的侧容。那一瞬间,讲堂里通透的阳光仿佛也生动起来,在他身上洒下七彩的光影。而他的白色衬衫却是那么洁净,甚至连那些跃动的光影都不能在上面稍作停留,依旧只是最洁净的白,仿佛海天深处的云,静静停栖。
上课铃声在窗外敲响,发出悠远的回音。
他轻轻将书放在讲台上,随手扶了扶金丝眼镜,抬头道:“上课。”
这个并不经意的动作激起了一阵惊叹。尽管学生们已经上过他很多次课,但这一刻还是禁不住目瞪口呆。
他似乎专注于自己的世界,完全无视同学们的反应。轻轻俯身打开粉笔盒,却不禁皱了皱眉。如往常一般,讲台上又堆了厚厚的一叠信件,有些在封面上用口红涂了两个重重的心形,有些画着可爱的笑脸。
这些单纯的孩子们啊。他没有着恼,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打开课本。
坐在最前排的女孩子们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不由得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声。mryoung却已经转过身,在黑板上书写今天的课程。
他的字迹与他的人一样,整洁,柔和,优雅。一缕极细的白色的粉尘,透过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流泻在洁白的衣袖下,仿佛是一场无声的夜雪,亦仿佛是一曲悠长的吟哦。
正胡思乱想的同学们禁不住精神一振,渐渐安静下来。连前排那些最花痴的女生,也悄悄收起了相机,打开笔记本。
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年轻的亚里士多德,携着他的羊皮经卷,站在希腊元老院的讲台上,即将开始一段注定要铭记史册的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