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怪丐嘻嘻一笑道:“人交给你俩了,别再被人点倒,害别人跑腿!”
说着,闪身入庙,一晃而没。
周靖不由暗自好笑,那晚在旅店中,若非“逆旅怪客”点倒二女,他是无法脱身的,怪丐这么一提,两少女齐齐啐了一声,粉腮排红。
若梅盈盈一笑道:“相公,那天是怎么回事?”
周靖神秘地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人已不在旅店之中”
若兰小口一噘道:“鬼才相信!”
周靖暗忖,既来之,则安之,当下也不犹豫,举步跨入庙门。
四对宫灯,适时出现,缓缓朝前带路,若梅若兰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周靖身后。
转过数重荒芜颓败的院落,眼前灯光大明,一群宫妆少女,簇拥着一个珠环翠绕,盛装打扮的中年美妇,伫候道中。
前导的四对宫灯,朝左右一分,接着一个声音道:“夫人恭迎周相公!”
周靖心中的惊诧,委实非笔墨所能形容,堂堂“地灵夫人”竟然亲身出迎,一时之间,他被这奇突的场面怔住了。
身后,若梅轻轻一触他的具体道:“相公,前面就是我们夫人!”
周靖如梦乍醒,急走两步,深施一礼道:“晚辈周靖参见夫人!”
“周相公免礼,请随妾身入宫再为详叙!”
“晚蜚遵命!”
一群尊燕,护驾而行,再经一重院落,眼前现出一个巨大的地道入口。
周靖心念疾转“逆旅怪客”之言不假“地灵宫”确实是建在地下,令人想象不到的是人口竟然是在这荒山破庙之中。
顺石阶而下,十丈之后,改为平进,甬道全是大理石铺砌,每隔一丈,嵌了一颗明珠,照得用丝毫毕现。
走完甬道,又是一番天地,但见重门叠户,珠帘翠扉,曲槛回栏,雕龙附凤,极尽豪华,俨然王侯宫院。
周靖内心激荡如潮。
如非目睹,谁能相信地底之下会有这等富丽堂皇的伟构。
被邀入宫,己属意外,而“地灵夫人”竟然亲身出迎,更是匪夷所思。
每一重门户,都有宫妆少女侍立。
顾盼之间,来在一间大厅之前,人群朝两旁一分,排班而立。
周靖像进人一场绯色的绮梦中,又像是入了女儿之国,钗光鬓影,目不暇接。
“地灵夫人”住厅门前一偏身,道:“相公请进!”
周靖确实有些受宠若惊,惶然道:“晚辈武林末学后进,敢当前辈如此大礼,前辈请!”
“地灵夫人”略略一顿之后,举步入厅,在居中下首的锦墩上坐了,周靖则被安坐在上首。
云板三响,所有侍女纷纷行礼而退,只剩下若梅若兰两女随侍在侧。
“地灵夫人”盈盈站起身来,面上一片惨淡之色,皮声道:“少主,请受妾身一拜!”
周靖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忙不迭地把身形闪过一旁,栗声道:“前辈,这是什么回事?”
“你是妾身少主,十多年来无时不在寻觅之中,天幸得见主人有后”
说着,竟流下泪来。
周靖登时心跳频频,血行加速,语不成声地道:“晚辈哦不姓周?”
“是的!”
“我到底是谁?”
“目前恕不能相告!”
“前辈请请坐!”
“礼不可废,少主受妾身一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晚辈万不敢当!”
“地灵夫人”一侧身,拜了下去,若梅兰两婢也跟着拜了下去。
周靖手足无措,只好也跪了下去,大礼相答。
礼毕落座,婢女棒上茶点。
周靖一心默念着自己的身世,显得急躁不安。
现在,终于证实了他确实不是“霸王鞭”周公铎之子
“地灵夫人”沉缓地开口道:“少主,主人父母的姓氏来历,目前还不能相告,但住事却可约略一提”
周睛激动无比地道:“请赐告!”
“妾身吴绮云,是主母自幼带大的侍婢”
周靖惊“哦!”了一声,下意识地望了这显赫武林的“地灵宫”主人一眼。
“地灵夫人”又道:“主母的侍婢有两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叫黄尚香,可能己葬身鱼肠,十多年来没有她的影踪”
周靖茫然地点了点头。
“地灵夫人”略略一顿之后继续道:“那接你来此的丐者装束的,叫聂飞,是主人随身侍童,以后少主可直呼其名!”
“这断乎不可,理应尊为前辈!”
“主人音年名震寰宇,武功天下无敌手,不幸”
周靖霍然而起,道:“怎么样?”
“遭了奸人暗算而死,主母也以身殉!”
周靖恍若被焦雷击顶,身影晃了两晃,他庆幸身世将明,想不到又是凶耗,没有见过面的父母,业己含恨九泉。
两串泪珠,骤然挂下了他的面颊。
“先父是谁?”
“目前尚不能相告!”
“为什么?”
“为了少主的安危和避免打草惊蛇!”
“谁是暗算先父母的凶手?”
“尚未查明,但可知的是此人功力高不可测,主人昔年己练就了‘金刚不坏身法’,仍遭毒手,就可想而知了!”
周靖目眦欲裂地道:“请赐告先父名讳!”
“地灵夫人”黯然道:“少主,目前办不到,这一点请你见谅!”
周靖向空一挥拳,惨厉地道:“父死母亡,此仇不报不为人子!”
“少主,这一天会到来的!”
“先父母葬在什么地方?”
“这个,也请恕不便先告!”
周靖咬了咬牙,落回座位。
“少主暂且在本宫住下,待探明昔年仇家之后”
“不,我还有要事待理!”
“什么要事?”
“现在我该称他为义父”
“霸王鞭周公铎?”
“是的,他老人家抚育我成人,恩德如山,不殊于生身父母,他因为‘黑箱’而惨遭横死,这仇岂能不报?同时‘黑箱’的下落,我誓要追查寻回!”
“黑箱?”
“地灵夫人”面色一变,声音竟有些战栗的成份。
周靖不由心中一动,道:“前辈可知‘黑箱’到底是什么东西?”
“妾身也在派人积极追寻,而且志在必得!”
周靖一愕:“前辈也希望得到‘黑箱’?”
“不是希望,而是非到手不可!”
“为了传言中的黑箱秘笈?”
“也许是,但不是主要原因!”
“晚辈不明白前辈这句话的意思。”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周靖心念一动,道:“难道‘黑箱’与晚辈身世有关?”
“地灵夫人”面色又是一变,但瞬即恢复原状,幽幽地道:“此事目前暂且不谈!”
周靖一连数问,都不得要领,心中难过已极,他本是一个孤傲的人,暗忖,你不说难道我就不能自己探个水落石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焉能假手于人,我周靖堂堂七尺之躯,何事不可为,当下冷冷地道:“前辈如果没有别的事,晚辈告辞!”
“什么,你要走?”
“是的!”
“可是妾身却不能放心少主在外独闯!”
“前辈厚意,晚辈心感!”
“少主一定要离开?”
“晚辈许多事待了,不得不离开!”
“地灵夫人”面现十分为难之色,久久才道:“既是少主定要离开,妾身不敢相强,但至少请屈留一月!”
“为什么?”
“妾身昔年得之于主母的功力,想择其要者,转传给少主!”
“这个”
“难道少主不肯接受?”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为什么?”
“我与人有约,不能失信!”
“什么样的约会?”
“五天之内,去赴人头大会!”
“地灵夫人”一震道:“少主要去赴人头大会?”
“是的!”
“一统会掀起这场武林血劫,是别具用心的,他藉此挑起人与人之间或门派之间的仇恨,而使那些逞一时之快者流,加盟该会,不惜循环报复,从中收渔人之利,所谓人头大会,是‘一统会’妄想君临天下的先声,少主”
“晚辈只是为了好奇!”
“为好奇而甘冒生命之险?”
“这倒是未必!”
“少主己决定这样了?”
“是的!”
“让若梅若兰跟你随行,一方面侍候你,一方面有个照应?”
若梅和若兰两双水汪汪的大眼,期待地望着周靖
周靖毫不考虑地道:“不用!”
两婢失望地垂下头去。
“地灵夫人”无可奈何地道:“少主太固执了!”
周靖歉然地笑了一笑,不说什么。
“地灵夫人”回顾两婢道:“若梅,传令下去,在地灵轩备酒,为少主洗尘接风!”
“遵令谕!”
“若兰!”
“婢子在!”
“侍候少主沐浴更衣!”
“遵谕!”
周靖窘迫地道:“不用了,晚辈想立即”
“地灵夫人”一摆手止住周靖的话头,道:“礼不可废,这是委身一点敬意,望少主勿却,人头大会之期,还剩下四天,由此去‘一统会’总坛,最多三日可达。”
“一统会总坛座落何处?”
“武功山风火谷!”
若兰姗姗移步,粉面含春,向周靖道:“少主请!”
周靖眉锋紧蹩,随着兰这往后院而去。
第二天,周靖仍是那身土里土气的装束,辞别“地灵夫人”出了“地灵宫”取道并向“武功山风火谷”
他心里又加上了一副重担——身世之谜。
堂堂“地灵夫人”会是自己母亲的侍婢,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父亲是谁?
母亲是谁?
仇人是谁?
想来父母生前,必是武林中不可一世的人物
路上,不时发现带着革囊的武林人,奔赴同一方向,他知道这些都是去赴“人头大会”
的,革囊中装的当然是人头。
“一统会”发起的“人头大会”的确震颤了整座武林,也掀起了一场恐怖的仇杀,使武林蒙上了一层惨雾愁云。
这一天,辰正时分,武功山风火谷前,来了一个村俗打扮的美少年。
他正是周靖。
周靖来到谷口,抬头一望,迎面一个大牌楼,高悬四个斗大的金字:“万流归宗”
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忖道:“好大的口气。”略一思索之后,举步便朝牌楼走去,将及牌楼两丈之处,突地闪出四个白灰老者。
年事稍高而着白衣的,在武林中可说极为少见。
四白衣老者之一,上前数步,朝周靖上下一阵打量,冷冷地道:“朋友莫非走错了路?”
周靖一怔道:“走错路,这话是什么意思?”
“朋友可知道这是什么所在?”
“区区一统会总坛,不错吧?”
四白衣老者齐齐面色一变,这不起眼的少年,口气倒是相当托大,仍由那原先发话的老者道:“朋友来意如何?”
“赴会!”
白衣老者一愕道:“朋友是来赴人头大会的?”
“不错!”
“如此请转吧!”
“为什么?”
“赴人头大会,必须随带人头!”
“如果没有人头呢?”
“没有赴会的资格!”
周靖冷冷一笑道:“在下人头没有,可是此会是赴定了!”
“朋友上姓?”
“在下周靖!”
“周朋友找错了地方!”
“这里不是风火谷?”
“是!半点不假。”
“那为什么说在下找错了地方?”
老者嘿嘿一笑道:“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难怪你娃儿有眼无珠!”
周靖闻言之下,不由心火直冒。
这时,又有十余个手提革囊的武林人来到,匆匆瞥了周靖和四白衣老者一眼,径自入牌楼而去。
那白衣老者再次不屑地道:“朋友,离开吧,别在这儿阻路!”
周靖更加怒不可遏,冷冷地道:“阁下再说一遍,参加人头大会要具备什么资格?”
“必须有入场证!”
“何谓人场证?”
“人头!”
“非人头不可?”
“当然,人头大会的主旨在永远消弥武林中私人与帮派之间的仇杀,作一次了断,以后,一切将申之于法”
“谁是执法者?”
“武林之君一统会会长!”
周靖心中不由剧震,武林之君四个字使他蓦地想起他未来的岳丈“圣剑飞虹”易斌失踪之前,在壁上以剑尖所留刻的字二黑箱、周物、武君”武君,武林之君,莫非易斌之失踪与黑箱之谜是
心念之中,不由脱口道:“贵会长是武林之君?”
白衣老者不耐烦地道:“朋友,你真是孤陋寡闻,本会长既将君临天下,连三尺童子都知道,你”周靖又喃喃地念了一句:“武君,武林之君!”
另一个白衣老者,似早已不耐,蹙眉道:“王兄,打发他走吧,与他穷泡些什么!”
那被称为王兄的老者一挥手道:“小子,你走吧!”
周靖冷声一哼道:“我为什么要走?”
姓王的老者面色一沉,道:“你准备怎样办?”
“赴会。”
“你没有资格!”
“所欠者人头,对吗?”
“不错!”
“如果在下现在有一颗人头或数颗的话”
“那就请进!”
周靖俊面倏笼恐怖杀机,缓缓踏前两步,道:“在下不得己只好借阁下人头一用!”
那声音使人听来不寒而栗。
白衣老者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像是不相信似地道:“你说什么?”
“借阁下项上人头一用!”
四白衣老者,齐齐怒哼出声,那姓王的老者狞笑一声道:“小子,只要你有这等能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周靖大喝一声“看掌”声落拿出,劈向了那老者当胸,这一掌挟怒而发,己用上了全部功力,其势非同小可。
白衣老者冷笑一声,右掌一圈,左掌同时拍出一道排山劲气。
周靖一掌劈出,如涛劲气在对方一圈之下,被消卸得一干二净,心里不由微感一窒,就这一窒之间,排山军力己罩身击至。
“砰!”然巨响声中,周靖一连退了三个大步。
白衣老者面色大变,这一拳击力,铁打的人也难禁受,而这不起眼的少年,竟然若没事人般,确属骇人听闻。
周靖面上杀机更浓,跨前两大步,双掌疾划而出
他己然施出了得自“血谷”的三招之一“一招残身”
掌势刚出,白衣老者面色大变,他看出这一招玄奥诡谲均臻极致,不但无法破解,连闪避都难,似乎所有门户,都在刹那之间被对方封死。
另三个白衣老者,己看出情形不好,但却抢救无及。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股阴凤,斜卷而至,周靖身形一个踉跄。
白衣老者乘势弹退八尺。
周靖举目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身旁一丈之外,站着一个全身缟素,鬓角簪一朵白花,面无人色的女子,令人看了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看装束,这鬼气森森的女子,分明挂着重孝。
四个白衣老者,齐齐向穿丧服的女子扫了一眼,其中之一道:“姑娘是赴会的?”
丧服女子一挥手中的革囊,并不答言。
白衣老者一挥手道:“请进!”
丧服女子却不移动脚步,把手中革囊向周靖一抛,道:“这给你,去赴会吧,时辰将到。”
周靖满头玄雾,但仍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那革囊,正待开口
那女子己抢先道:“去吧,别多说!”
周靖茫然骇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举步进入牌楼,四白衣老者见他手持革囊,当然不能再行阻止,默然让开去路。
丧服女子道了声:“前途再见!”娇躯一掠而逝,这种身法,简直近地鬼魅。
周靖手提革囊,大踏步往里行,穿过牌楼,眼前是宽阔的谷道,边行边思——
这身带重孝的女子是什么来路,
她为什么要把革囊借给自己赴会,
革囊中是谁的人头,
他愈想愈觉得事有跌跷,索性停住身形,先看看囊里中装的到底是什么样人物的脑袋,就当地启开革囊
“不许看!”
眼一花,那丧服女子己站在身前。
周靖大是骇然
丧服女子冷冷地道:‘此去还有三道关卡,才能到达会场,没有革囊你进不去,不过记住,不许偷看!”
说完,不待周靖答话,弹身闪掠而去。
周靖望着这神秘女子的背影直发愣,彼此素昧生平,她这举动是为了什么?她既带着革囊,既然也是赴“人头大会”者之一,她没有革囊如何能没进会场而无阻!
蓦然——
一条人影,飞泄而至,到了周靖身前,喷了一声,身形猛刹。
周靖一看来人,不由心头巨震。
来的,赫然是那挟走甘江尸体的高大狞猛的怪老者。
怪老者瞪了周靖一眼,道:“娃儿,你手中的革囊何来?”
“前辈认识这革囊?”
“当然,快说,如何到你手中?”
“一位姑娘临时借给在下用的!”
“哦!”怪老者“哦!”了一声,举步
周靖一欺身,拦在怪老者身前,道:“前辈慢走!”
怪老者目光如炬,开合之间,灼灼逼人,声沉如雷地道:“什么事?”
“晚辈向前辈请教一件事!”
“说吧!”
“前辈上姓如何称呼?”
“就是这么回事?”
“不,先请教大名,再谈问题本身!”
“你连老夫都不认识?”
“恕晚辈眼拙!”
“冥宫护卫‘丧门神吕子英’!”
周靖不由怦然心惊,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想不到这怪老者竟然是武林中一谷二院三宫之中“冥宫”的护卫长,难怪不久前“盖世太保”洪一民望影而逃。
当下施了一礼道:“晚辈周靖”
“你就是最近掀起‘黑箱’风波的周靖?”
“不错!”
“找老夫有什么事?”
“前辈是否记得三个月前,曾追赶‘盖世太保’洪一民?”
“丧门神吕子英”老脸一变,道:“不错,有这回事!”
“前辈曾带走一个人的尸体?”
“丧门神吕子英”老脸再变,倏有所悟道:“你就是与那畜生交往的娃儿?”
“不错!”
“你问那尸体作甚?”
“那是晚辈的朋友,请问尸身现在何处?前辈把他葬了?”
“嗯!”“葬在何处?”
“冥宫坟场!”
周靖惑然不解道:“为何要葬在‘冥宫’坟场?”
“你问得太多了!”
“晚辈是他义弟,非要明白不可!”
“如此,听着,甘江是‘冥宫’东床快婿!”
周靖一震道:“如此说来‘鬼女’石兰花”
“本宫主人的独生女!”
“哦!”周靖俊面大变,骇然退了一个大步,想不到伙同奸夫“盖世太保”洪一民害死义兄甘江的淫妇,竟然是“冥宫”主人之女,看来要替义兄报这个仇并非易事。
突地,他想到借自己革囊的那个身穿重孝,鬼气森森的女子,不由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噤,脱口道:“方才那位女子敢清就是”
“正是本宫公主!”
周靖登时热血沸腾,道了声:“承指教!”弹身便朝谷内奔去。一路连过三关,因有革囊在手,居然毫无阻挡。
顾盼之间,来在一个广场之前,但见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场的正中,搭了一座高台,四边是一排排的凉棚。
与广场毗连的,是一片连云巨厦,想来那便是“一统会”总会场所在之地。
场子人口处,又是一座临时搭盖的牌楼,高悬一幅血红布幡,六个白色大字:“人头大会会场”
周靖浏览一周之后,举步向会场走去
“朋友,请登记!”
周靖不由一怔。
牌楼人口的右边,摆着一方长案桌,一个白衣老者端坐案后,另四个白衣劲装壮汉,左右分立,出声招呼的,是四个白衣劲装壮汉之一。
周靖走近案前。
白衣老者目光一扫周靖,冷冷地道:“赴会的?”
“不错!”
“名号?”
“周靖!”
“与会凭证的来路?”
“凭证?”
“人头的来路!”
“这也要登记?”
“不错!”
周靖不由一窒,革囊中到底是什么人的脑袋,他根本不知道,这革囊是那穿丧服的女子借给他过关的,心头电似一转,暗忖“鬼女”石兰花既然与会、“盖世太保”洪一民可能也少不了,反正这一双奸夫淫妇,今天非死不可,何不
心念之中,脱口道:“盖世太保洪一民!”
白衣老者猛然吃了一惊,双睛一瞪道:“你说囊中人头是谁?”
“盖世太保洪一民!”
白衣老者面上呈现杀机,目中精芒暴射,直照在周靖的面上,一不稍瞬,久久之后,才沉声道:“请进!”
周靖冷眼一扫白衣老者,进入牌楼,心里暗想,莫非“盖世太保洪一民”与“一统会”
有什么渊源,不然这老者怎会面起杀机,看来自己这么一胡说,势非惹出严重的麻烦不可,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索性不去想他
穿过会场,拣了一个靠近中央高台,人影疏落的看棚坐了。
其方坐定,一个人影,紧挨着身边坐了下来。
“你居然真的来了!”
周靖闻声,这挨着自己坐的,竟然是“恨世魔姬”当即点了点头道:“晚辈说过要来的!”
“恨世魔姬”一扫周靖所带的革囊,骇异地道:“你也带有人头?”
“是的,无人头不能过关。”
“谁的人头?”
“不知道!”
“什么,你自己带的人头你不知道?”
“是旁人借与晚辈的!”
“谁?”
“鬼女石兰花!”
“噫!冥宫公主,她怎会借人头给你?”
“不知道,在谷中晚辈与守谷人发生冲突,她自动相借的!”
“你原来认识她?”
“不认识,不过晚辈今天不放过她!”
“恨世魔姬”栗声道:“你要杀‘鬼女’石兰花?”
周靖恨恨地道:“不错!”
“为了什么?”
“为友报仇!”
“你的身手恐怕”
“反正我非杀她不可,还有‘盖世太保’洪一民!”
“恨世魔姬”错愕至极道:“天邪院少院主?”
周靖二震道:“盖世太保洪一民是‘天邪院’少院主?”
“是呀,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定杀不了他!”
“不见得!”
“你别太自信,‘盖世太保’洪一民是年青一辈中的第一高手,而且‘天邪院’早已加盟‘一统会’,你想,你办得到吗?”
周靖这才恍悟在会场入口,登记与会人的白衣老者,在自己胡乱报出“盖世太保”洪一民的名号时,对方面现杀机的原因。
“恨世魔姬”接着又道:“你要在此地动手?”
“是的!”
“周靖,我忠告你,最好暂忍一时之气,离开‘风火谷’之后再说,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周靖强顽地道:“到时再说吧,也许晚辈能忍得住!”
“周靖,希望你不要莽撞,否则我”
“怎么样?”
“恨世魔姬”幽幽地道:“没有什么,我希望你不要把生命当儿戏!”
那声音,充满了关切之,周靖不由心中一动
蓦然——
中央高合之上,响起了三声锣声,当!当!当!会场顿时肃然,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高台上。
锣声过处,一个白发银髯的白袍老者,出现台上。
周靖悄声道:“怎么这多穿白衣的?”
“恨世魔姬”道:“这是‘一统会’的服色,象征着武林一统,各色返原的意思!”
自上的银髯老者,开口发话,声音不大但却字字清晰,入耳惊心:“各位同道,老夫袁化,忝掌‘一统会’总管,奉敝会长谕令,大会准午时正开始,在此之前,请各位同道注意的一点,就是凡与会的,俱是朋友,希望不会发生挟仇报复事件,如果有那位朋友发现有深仇大怨的对方在场,请于会后交由敝会长秉公处断!”说完退入后台。台下微微起了一阵骚动。
倏地——
周靖发现身着孝服白花的“鬼女”石兰花,正向自己身前移来,一股杀机,冲胸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