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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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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道;“老弟,别说请教二字,我们随便谈。

    田宏武道:“照您的描述,胡教习在被害之后,人没倒,血也没流,所以凶手得以从容而遁,按理说,应该拔刃见血”

    余鼎新“哦!”了一声,道:“这个便是对方最厉害的一看,他先制住被害者的经穴,使被害的人不能出声喊叫,也不会马上见红。”

    田宏武道:“这是什么手法,怎从没听说过?”

    余鼎新道:“我只是依情况推测,我曾经听说过武林中有一种失传的点穴法,能控制血行,叫做‘天罗指’,是与不是,便无法断定了。”

    田宏武点点头,喃喃地念了一声:“天罗指!”停了停,又道:“能从这指法判断对方的来路么?”

    余鼎新连想都不想地脱口便道:“不能,这是一门失传的武功,无法追出它的源流。”

    田宏武道:“小弟想,总有人知道的”

    余鼎新打断了他的话道:“当然,武林中多的是奇人异土,有的可以说是武林万事通,如果全然失传了,‘复仇者’便不会用,既然他会用,证明所谓失传,是变成了不传的秘技,老弟以为我这样说对么?”

    田宏武道:“有理,高明之论!”

    就在此刻,远远传来了一阵暴喝与刀剑碰击的声音,其中有个声音尖而细,像是女人的声音。

    余鼎新抬头望着店门外的夜空,道:“此时此地,会有人交手?”

    田宏武心里不舒坦,巴不能有点事消磨,站起身来道:“小弟去瞧瞧”不等余鼎新开口,抓起剑便往店门外走。

    口口口口口口

    由于夜静,又兼地点空旷,所以声音传得远,交手的距这小店差不多半里。

    此时月亮尚未升起,入目一片茫茫夜色。

    数骑马栓在路树上,在草地上,四名披着黑色风氅的武士,围着一名白衣人走马灯般转动。

    看装束,四名武士是“风堡”的“旋风武士”

    白衣人独战四名武士,打得十分激烈。

    临到切近,田宏武看出那白衣人的装束与自己一模一样,也是件雪白的儒衫,只是身材比自己瘦小。

    江湖上,穿白衣服的人极少,因为目标太显著,夜晚行动不便,如果穿白,此人必有过人的能耐。

    人,都是一种共通的心理,凡是碰上了与自己某些方面相近似的人时,潜意识中,便会产生一种亲近感,而对他加以特别注意。

    田宏武隐身路树之后,目光随着白衣人打转,夜暗,距离远,面貌看不真切,但从依稀的轮廓看来,长的很俊。

    看着,看着,不由激动起来,白衣人出手,完全是师门剑路,他是谁?自已怎么不认识?

    同门中,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这可是怪事,邑说天下武术同源,大同而小异,但识别一个门派,就在于那小异,尤其师门剑路,有些是别出辟径的,别人摹仿不来,而且一个差不多的高手,大都不屑于剽窃别人的武功。

    越看,越觉得判断不讹,激动慢慢变成了不安。

    白衣人大声道:“你们再不知进退,本人要下杀手了!”

    声音尖细,带着浓厚的童音,又像是女人腔。

    四名“旋风武士”哈哈一笑。

    其中之一道:“小哥儿,你的声音可真悦耳,你是只雏鸡吧?”

    说着,四支剑攻得更紧了,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确像一阵旋窝风,这些武士都是精选的年轻剑手,经过特别调教,最能发挥威力的群攻,进退疾徐,呼应配合,形成一种特殊的剑阵。

    一声清叱,白衣人使出了杀手,闷哼声中,一名武士退出圈子,像是受了伤,其余三名,分毫不乱,三支剑又改变了打法,比刚才更凌厉。

    田宏武忍不住要现身了,刚刚白衣人这一记杀手,正是师门绝招之一的“排云逐月”这谜底非揭开不可,自己离门亡命只两个多月,难道师父又收了弟子,但这么短的时间,说什么也调教不出来,除非是带艺投师,但也不可能,因为剑法中,毫无掺杂,纯粹是师门路数,最可能是师门同源的弟子,可是从没听说过师门还有支流。

    月亮升起了,清辉乍吐,大地现出了光明。

    白衣人的面孔,似曾相识,但还是想不起是谁来。

    突地,平空起了一声娇叱,一条纤纤人影,似飞鸟出林般投入场中是一个黄衣宫妆少女,不必细看,单从窈窕的身材,与鹅蛋般的脸型,便可知道她是个美人。

    黄衣少女脆生生地道:“文哥哥,我来帮你收拾他们!”

    白衣人大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文哥哥,他是谁?田宏武又困惑了。

    既然这黄衣少女现身了,他只好隐忍不动。

    黄衣少女空着双手,若无其事地迫近圈子,双袖交挥,惊呼与惨叫齐传,两名武士弹了开去。

    这份身手,使田宏武为之骇然。

    白衣人气乎乎地道:“叫你别管,你偏要出手,表示你的身手了不起么?”

    黄衣少女银铃般的一阵娇笑道:“文哥哥,我是怕”

    白衣人道:“你怕我打不过人家?”

    黄衣少女道:“不是,我怕你累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把肉麻当有趣的味道。

    黄衣少女道:“文哥哥,我忍不住不管”

    白衣人道:“为什么?”

    黄衣少女道:“干嘛对我这么凶,因为我喜欢你呀!”

    白衣人跺脚道:“司徒姑娘,我说了好几遍了,叫你别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天下男人多得很,你可以另外去找一个。”

    这话说的够刺耳,一般女子是受不了的。

    黄衣少女满无所谓地道:“但我只看上你上官文一个。”

    田宏武暗中又是一震,上官文,他也姓上官,与师父同姓。

    白衣人冷酷无情地道:“你看上我,我可没看上你,死了这条心吧!”

    黄衣少女“唔!”了一声道:“我长得丑么?”

    白衣人道:“其丑无比!”

    黄衣少女反而格格一笑道:“我最喜欢听这句话,从来没有人说我丑,那些奉承的话,我听腻了,那些谄媚的脸孔,想起来便作呕,想不到竟也有人对我板起面孔说话,还公然说我其丑无比,足见我的眼光不错。”

    当然,她不是真正的丑,如果是真丑,情况便不同了。

    任何一个丑女,明知自己丑,却偏偏喜欢别人称赞她美,即便有自知之明的女子,至少也不愿意听人家说她丑,这是人性的弱点。

    白衣人无可奈何地道:“我真拿你没办法!”

    黄衣少女笑着道:“我也拿你没办法!”

    两人言来语去,变成了打情骂俏,却把四名“旋风武士”气苦了,但打不过人家,只好干瞪眼,肚皮气得像蛤馍。

    一名武士忍不住大声道:“既有本领伤人,留个名号?”

    黄衣少女偏起头道:“别大呼小叫的,我知道你们是‘风堡’武士,今晚姑娘不杀人,便是给了面子了,不知道姑娘的名号,是你不长眼。”

    另一个武士突然脱口惊呼道:“姑娘莫非是‘辣手仙姑’!”

    黄衣少女娇笑道:“算你说对了!”

    两名武士立即神色大变,再不敢吭声,赶紧扶着两名伤者,狼狈的离开现场,上马走了。

    田宏武倒是有些心惊,这“辣手仙姑”到底是何许人物,堂堂“旋风武士”竟然闻名丧胆?

    这样的人物,却对白衣人如此低声下气,令人难信!

    可见“情”之一字,力量大于一切!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叫上官文的白衣少年,实在长得英俊,任何少女都会着迷的,便焉怪其然了。

    田宏武苦苦思索,陡地猛省过来,白衣书生不正是小师妹上官文风么,去了个凤字,变成上官文,谜底一揭穿,本来觉得怪异的便不怪了。

    难怪她对黄衣少女“辣手仙姑”司徒美如此无情,她也是女人呀!

    他感到无比的激动,想不到小师妹也来到了北方。

    算时间,大师兄与三师兄尚在途中,想来她是在两位师兄动身北上之后出发的。

    她北上做什么?找自己?

    二师兄是她的亲哥哥,死的不明不白,邑然她相信自己决不会做这样的事,而在师父处置自己前偷偷放了自己,但手足毕竟是手足,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自己仍然是凶手,她不能因一己的儿女之私改变事

    而况自己心中只有小秀子,不可能接受她的情,这事实也是不能改变的。

    要不要见她。

    这是个相当困扰的问题。

    投师时,自己不过十岁,两人也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双方相处得像亲兄妹,从来不避嫌,似乎同门师兄们,都默认两人是一对了。

    她迢迢路遥,来到北方,不见她一面么?可是,见了面又怎样?如果她迫自己回南,又怎么办?

    他急得六神无主,汗珠滚滚而下。

    司徒美很关切地道:“文哥哥,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的?”

    上官文凤似乎极不情愿地道:“为什么?什么也不为,为了我穿白衣服!”

    司徒美道:“穿白衣服有什么关系?”

    上官文风道:“别尽着问,我烦得很,不知道便算了。

    田宏武却明白了,她穿白衣“旋风武士”误她为自己,双方必然因言语不合而动上了手,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做客“风堡”?

    司徒美的忍耐力令人惊异,她竟然不生气,若无其事地道:“不问就不问,文哥哥,你对别的女子是否也这么凶?”

    上官文凤设好气地道:“就只对你一个!”

    司徒美“咕叽!”地笑道:“那太好了,我就喜欢看你这凶样子。”

    爱情是盲目的,真是半点也不错,但司徒美未免盲目得太厉害了,竟把虚凤当作了真凤,可怜也可笑。

    上官文凤喘了口大气道:“我设工夫和你歪缠,我可要走了”

    司徒美道:“我跟你走,可以么?”

    上官文凤瞪眼道:“你是吃定我了?”

    司徒美道:“文哥哥,你生气的时候更漂亮!”

    凭良心说,她实在是个尤物,可借美女只会让男人欣赏,女人百分之九十九不欣赏同性,不因对方美丽嫉妒,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人,就是这么怪,也可以说是贱,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而且把得不到的想得更完美,似乎天底下除了他(她)看中的,再没有别人了。

    上官文凤女扮男装,俊美是不必提的了,但明眼人可以看得出她缺少了样东西——丈夫气概,那装作出来的,总不是味。

    可惜偏偏司徒美看不出来,反把她的冷漠无情,当成了美点来欣赏,这种心理,如果要勉强找到解释的话,就是她自己方才所说的,厌透了阿谀谄容,也就是物极必反,形成了心理上的变态。

    上官文凤气极反笑道:“你真的存心要嫁给我?”

    这句话要出自男人之口,就未免太直率了,但出自上官文凤之口,便不发奇怪。

    司徒美喜不自胜地道:“文哥哥,你真的愿意娶我?”

    上官文风道:“当然是真的,我有点喜欢你了!”

    司徒美突地拉住她的衣袖道:“喜欢我什么,说嘛!”

    上官文凤声音一冷,道:“丑八怪,厚脸皮!”

    司徒美松开手,道:“说真的,不开玩笑,我的脸皮有点厚是事实,但我虽然不美,也不会是丑八怪,文哥哥,你是故意说的么?”

    上官文凤道:“我是说真话,不开玩笑,你就丑在脸皮太厚,不知道害羞。”

    司徒美拍手道:“妙论,我更喜欢你了,唔!你方才说愿意娶我?”

    上官文凤抿了抿嘴道:“如果你真的嫁给我,叫做有眼无珠,会后悔一辈子。

    司徒美毫不思索地道:“我死也不后悔,只要能永远跟你厮守在一起,入双出对,行走江湖,让那些见了女人骨头就软的人气死!”

    上官文凤失声笑道:“你跟我是为了要气死别的人?”

    司徒美道:“文哥哥,你看过一个人在极端嫉妒的时候那份神情么?那是天底下最美妙的脸请了,当然,那是另外一回事,主要的,是你与众不同,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

    上官文凤道:“是么,哪里与众不同?”

    司徒美道:“我所见过的男人中,只有你敢对我凶,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

    讲的人不觉,听的人却有些哭笑不得。田宏武几乎忘了置身何地,暗忖:“这算是哪一门子的性格,竟然也有欣赏别人对自己凶的?”

    上官文凤道:“好妹妹,如果我是装的呢?”

    司徒美道:“装的也好,别的人却不敢装。”

    上官文风道:“是你‘辣手仙姑’的名号唬了他们。

    司徒美大声笑道:“只有你不怕,吓唬不了你,这不就够了么?

    其实,上官文凤是远从南方来,不熟悉北方武林的情况,如果知道“辣手仙姑”是何许人物,她天胆也不敢开这玩笑,这简直是提着头玩。

    而田宏武也不知道,是以没替这位淘气的小师妹担心。

    上官文凤低头想了想,道:“你是诚心要跟我?”

    司徒美道:“当然是诚心,这也能开玩笑的么!”

    上官文凤道:“好,那你得听我的话!”

    司徒美生怕答应迟了似的没口子应道:“当然,当然,什么都依你,你就是要我去死我也去,不过,你不会舍得要我去死的,对么?”

    上官文凤似有意吊她的胃口,冷声道;“那可不见得,说不定什么时候我真的要你去死。

    司徒美扭了扭头,道:“到时候再说吧!”

    上官文风毫不放松地道:“你的意思是到时候也许不愿死?”

    司徒美道:“不,不,我连眉头都不会皱的,我的意思是月白风清,美景良宵,不谈那些煞风景的话,该说些好听的。”

    上官文风道“好,我们就来谈好听的,我远道从南方来,是要找一个人”

    司徒美道:“唤!找人,什么样子的人?”

    上官文凤翘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比,道:“喏!像我这样装扮的一个人!”

    司徒美眸光一闪,道:“像你一样的白衣美书生?”

    上官文凤颔首道:“不错!”

    司徒美道:“有外号么?”

    “没有!”

    “叫什么名字?”

    “田宏武!”

    “是文哥哥的什么人?”

    “师兄!”

    “哦!怎会到北方来找他?”

    “当然有事,你见过这样的人么?”

    “没有,不过如果他真的在这一带,不难找到。

    田宏武全身发了麻,小师妹果然是来找自己的,不知是奉师命还是自作主张?要不要见她呢?

    看样子她没和两位师兄碰过头,否则,她便会知道自己在“风堡”了,但如果这事被“辣手仙姑”司徒美探查出来,到“风堡”找人,又怎么办。

    上官文凤道:“好,我们可以在一道了,走吧!”

    田宏武心念疾转:“不管怎样,还是见小师妹一面妥当,顺便问问师门的情况,她曾私放自己,有话总好商量的。可是会不会是她偷放自己的事被师父发觉了,着落她寻回自己,或者是她畏罪逃离家门?”

    心念之间,身后一个声音道:“田老弟,别招惹她!”

    田宏武吃了一惊,回身望去,来的是余鼎新,脱口问道:“她是什么来路?”

    余鼎新道:“来头大了,老弟听说过‘武林王母’这名号么?”

    田宏武面色一变,道:“听说过,是不是三十年前,在泰山观日峰头,一拐震群豪,使每五年一次的剑会为之解散的那位”

    余鼎新道:“你完全说对了,就是她!”

    田宏武再转头望去,两人已失了踪,不由大感懊丧,现在他要想见小师妹也不成了,心想,算了,她既来到北方,见面的机会多的是,让自己有时间冷静地考虑一下也好,当下又问道:“那黄衣少女是‘武林王母’的千金?”

    余鼎新摇头道:“错了,‘武林王母’三十年前大闹观日峰时,已是花甲上下的人,现在快近百岁了,怎能生得出这么年轻的女儿,是她的孙女”

    “啊!”了一声,田宏武又道:“那她的父母,当也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了?”

    余鼎新道:“她是个孤儿,没父母!”

    田宏武道:“她父母死了?”

    余鼎新沉吟了半响,才道:“这件事本来我不该说的,但老弟既然已问出了口,我就告诉你吧!”

    说着把声音放得极低地又道:“听说她是个私生女,父亲是谁不知道,她母亲四十岁时才生下她,不知怎样,也失了下落,她是由祖母‘武林王母’带大的,十分任性,身手又高,没有人惹得起她,十二岁时,她便已开始杀人。

    田宏武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噤,小师妹女扮男装,开她这么大的玩笑,有一天拆穿了,她不杀她才怪,这得想办法警告小师妹。

    提到任性,他不由想到了朱媛媛,看来她与司徒美是一样的德性。

    忽地,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禁又道:“刚才听说她叫司徒美,没有父亲,哪来的姓?”

    余鼎新道:“她是从母姓!”一顿又道:““对了,那白衣书好凶,还伤了我们一名武士,他是谁?”

    田宏武大感为难,怔了好一会才道:“他是我师弟!”

    余鼎新道:“不用说是来找你老弟的了?他会上本堡么?”

    田宏武道:“他没与小弟那两位师兄一道,他不知道这件事。”

    余鼎新手指路边道:“马我给你牵来了,我们上路,棺材由四武士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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