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赤面神煞白眉一掀,狞声道:“小子,老夫现在给你两条路走,看你走哪一条?”
“你且说来听听看!”
“一条是你乖乖随我们回去,老夫保证替你救活这娘们儿,另一条吗!你准备给她整理后事吧!”
“哈哈!如果我两条路都不走呢?”
“谅你也难逃出老夫二人手下!”
“你两人有这样自信么?”
“嗯!”他愤怒已达顶点,右手两指,在袖中不停弹动。
他要出手了。
“两位如果能回答在下一个问题,破例放你们一条生路!”言中之意,视二人如掌中物一般。
“哼!小子死到临头,还口发狂言!”
“黄口娃儿,不知天高地厚!”冷面银豺补上一句。
“不必尽吹大气,今天如果不说出天毒门追杀本人的用意何在,哼!就别想生离此地!”
两人是天毒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比起铁塔怪魔、蛇魔崔震有过之而无不及,焉能吞得下这口气。
两人暴喝一声,四掌齐推,匝地寒飚,卷地而来,势如排山倒海,惊涛掠岸,骇人已极。
他冷哼一声,飘身三步,意念方动,内力泉涌,两掌以八成功劲,倏然,迎拍向疾卷而来的狂飚,劲势之强,无与伦比,两人摹觉不对,但已无法收势闪避。
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响处,他身躯一晃即止,而两人却被震退五步之多,丑脸变色,气翻血涌。
他顾及昏迷不醒的雪山魔女躺在洞口,怕一个照料不及,误伤了她,蓦地欺身上步,连拍三掌,掌掌俱有开山裂石之威,把二人直逼到五大外的一片平地之上。
若以他原来的功力而论,只能和二人成个平手,但他现在功力又已精进了许多,所以能将他们迫退。
两人羞愤填心,凶焰陡炽。
赤面神煞须发倒立,面如巽血,曲背矮身,吐气如牛,运集全身功力,双掌猛然推出。
他微微一晒,不闪不避,以十成功劲迎上。
又是一声巨震,他稳立如山,赤面神煞噎噎噎连退五步,喉头一甜,喷出一股血箭,面容凄厉已极。
就在这双掌接实,对方退步的刹那之间,冷面银豺的双掌,已自侧方击出,无息无声,他正感奇怪,突觉这轻飘飘似无力的掌风,竟自夹着一片腐尸恶臭之气,扑面而来,他忙不迭的屏住呼吸,但已吸入一丝丝,顿觉头昏脑涨,难受已极。
他方想运功迫毒,冷面银豺的第二掌又告袭来。
这正是天毒门中的“腐尸功”只要吸入少许,一时三刻之后,内腑尽烂而死,端的阴毒无比。
他的功力已达通玄之境,忙屏息闭窍,快逾闪电的一旋身,已欺到了冷面银豺身后,左手五指,疾扣他的左肩琵琶骨,右手则紧贴“命门穴”上,此际只要他掌心微一吐劲,他就得立时丧命当场。
冷面银豺面如死灰,他做梦也估不到,对方在吸入了他所发的“腐尸功”掌风毒气之后,仍有这般骇人的身手,对方出手欺身之快,简直使他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
赤面神煞虽已负伤,但以他的功力修为,略一调息已自好了大半,但投鼠忌器,他无法出手,只圆睁双目怨毒的狞视着他,半筹莫展。
他方才吸入的一丝毒气,已被存留在他经血内的“九品兰实”的药力化解,已无不适的感觉。
在白云庄中,毒绝天下的“三刻绝命散”对他尚无伤害,何况这区区腐尸之毒,所以心中泰然,毫不在意。
即使没有“九品兰实”之助,他一样可以运用“玄天秘录”中所载的“搜穴清脉功”把毒迫出体外。
他方才在洞口连点雪山魔女的三十六大穴,目的在不使毒气蔓延攻心,好易于救治。
他右掌微微一按冷面银豺的“命门穴”沉声喝道:“天毒门为什么一再不肯放过小爷,你到底说是不说?”
冷面银豺要穴被制,生命操在他人的掌握中,性命悬于一发之间,骇得冷汗遍体而流,但,他不敢说,这件事关系太大了,他宁愿一死。
“小狗,你下手吧,要我说那是妄想!”
他不由怒火上冲,左手五指一紧,齐根隐入左肩琵琶骨内,他痛得杀猪也似的惨哼不止,汗下如雨,左半边已染成半个血人。
“你到底愿不愿说?”
“小狗!自会有人找你算帐,你只管狠吧!”
他微一用力,咔的一声,琵琶骨已被捏断,痛得他死去活来,心知今天难免一死,仰首向天,厉声叫道:“师父,弟子要以身殉派了!”声音凄厉如夜半鬼啼,又转头向赤面神煞道:“翁师叔,你不是这小狗的对手,赶快走吧!请面禀师父,为我报仇!”
怪手书生不禁被他这突兀的举动,弄得一怔。
“你真的不说?”
“不说!”
赤面神煞悲呼一声,突地一错双掌,疾逾电闪的扑来,他此刻已无所顾忌,救人无望,只好拚命。
“我必杀尽你们这帮豺狼为心的贼子!”
他杀机潮涌,右手掌劲一吐,惨嗥声中,冷面银豺的身形缓缓倒下,作恶半生,他得到了应得的收场。
风声飒然中,赤面神然已然扑到,亡命般向他一连拍出九掌,一夫拚命,万人莫当,他一连数闪,方才避过。
“你找死!”
右手两指疾伸,两缕白蒙蒙的凌厉指风,电闪般射向对方,左手一圈一挥,一股排山劲气,与两缕指风,同时攻出。
赤面神煞满脸戾气,双掌疾推。
这一掌,是聚毕生功力而发,居然将对方的掌风阻住,那两缕指风,却透过掌风,直射而入。
赤面神煞电疾的一闪,但仍不能完全避过,肩头一阵剧痛,已被穿透一孔,血如泉喷!
他直门到丈外之地,方才停住身形,口角沁出一股鲜血,凄厉如鬼。
怪手书生双手一收,原地不动,厉声喝道:“老狗,你如果不说出真相,叫你死活都难”
蓦然
一声冷哼由身后传来,冰冷阴森得像是发自九幽地府。
他突地转身,一看,三丈之外,站立了一个面目像僵尸般的高大白发怪人,两眼射出骇人棱芒,直瞪着他,一不稍瞬。
看那木然的神态,显然是戴着人皮面具。
以他的功力而论,被人欺近身边三丈,兀自不觉,则这白发怪人的功力可想而知。
他不由心中一凛。
赤面神煞在来人现身之后,已缓缓坐地疗伤。
念头未及转完,洞口雪山魔女倒卧的地方,也出现了三人,其中一人是一个年在二十左右的少年,另两个则是五十不到的老者,仍然一式的黑袍胸前绣一只白蜈蚣。
他寒气顿冒,飞身就向洞口射去。
“与我停下!”
一股万钧力道,如飞瀑怒潮般涌来。
他欲起的身形,被这股万钩劲道,硬逼了回来!
发掌的竟是那戴人皮面具的白发老者。
心中微感骇然,以老者刚才随意一挥的掌力来判断,是他出道以来,所遇的唯一高手。
他越想越恨,也越发的急着要揭穿这个谜底,天毒门究竟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五年之前,一庄二堡三谷主追杀他,五年后,无数的高手追杀他,而这些人,都是天毒门下。
五年前,他是一个平凡的小孩子,天毒门顾名思义,当然是以用毒称雄,如果那时用毒来对付他,他岂能活到今天?但,为什么不用毒?为什么?他心里又打上了一个结,百思不得其解。
“小子,你不必妄想救她,你自身难保!”戴人皮面具的老人阴恻恻的说,阴冷得不带一点人味。
“不见得!”
声方出口,身形如飞矢般电射而起。
白发老人冷笑一声,双掌交挥,一股重如山岳的力道,隐隐含有风雷之声,排山倒海般涌来!
他半空中就势伸拳舒腿,巧极的倏然一翻一腾,身形闪电般突升一丈,那股如山掌风,堪堪由脚底呼啸而过。
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身形又向洞口射落。
戴人皮面具的白发老人,一掌劈出,竟不能阻住他的身形,心中一动,暗赞一声好功力,身形电射,与他差不多同时到达洞口。
洞口立身在雪山魔女身侧的两老者一少年,见一条人影星旋电射而来,快得简直看不清人影,大感骇然,两老者齐齐往侧一跃,而那少年却迅捷无伦的一俯身,右手已按在雪山魔女的“天灵穴”上。
他不由一室,愕立当场。
“你只要一动,我就先结束了她!”那少年阴阴一笑得意万状的说,那按在“天灵穴”
上的手,示威的微微往上一扬。
就在那少年得意忘形,微一扬手的间不容发之间,他右手两指蓦出,两缕锐利指风,脱指而出,快得简直不可思议的射向那少年。
咫尺之隔,连那白发老者出手救援都来不及。
众人惊叫声中,夹着半声惨嗥。
那少年仰面朝天,前胸被射穿两个洞,鲜血如喷泉般射出,早已魂归天国,往阎王老那报到去了。
白发老者因带着人皮面具,脸上仍是一副木然神色,但从那慑人的眼光中,可以看出愤怒已达顶点。
另两个老者,一脸悲愤怨毒的神色,眼暴凶光,直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才能甘心的样子。
赤面神煞仍在原地运功,对这边发生的事,不闻不见。
他满面杀气的盯着眼前三个魔头,心中在疾转着应付的方法,他衡量情势,如果三人向他出手,那白发老人是一个劲敌,他决无法兼顾到雪山魔女的安全。
最好的办法是先除去两老者,再全力对付白发老人,但这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在白发老者虎视眈眈的情况下,除非他一击奏功,看那两老者也不是寻常之辈,哪能会容他轻易得手。
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设法把三个魔头,引离洞口
白发老人,年已近百岁,竟然让他在自己面前击杀门徒,气得七窍生烟,身形簌簌而抖,厉声喝道:“小鬼胆大包天,百死莫赎!”
他俊目奇光闪射,反问道:“小爷与天毒门,何怨何仇,为何如此赶尽杀绝?”
“九泉之下,你那死鬼父亲会告诉你!”
他一听辱及他的亡父,同时,也连带勾起了全家惨死的恨事,顿时悲愤填膺,目眦欲裂。
蓦出双掌,猛然推向白发老人。
这一掌,含怒而发,劲势之强,无可言喻。
白发老人沉哼一声,也是双掌齐推。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起处,沙石纷飞,洞口上方山壁上的积石,狂泻而下,劲风呼啸,触体如割。
白发老人料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这么深厚的功力,出掌时,未用全力,当场被震退五步,血气一阵翻涌。
他自己也被对方的雄浑掌力,震退一步,胸头微感一窒,他心头电转,良机不可失,略不迟延,飞扑怔在一旁的两老者。
双脚才一沾地面,两掌已然拍出,他的目的是要把两老者往坡下逼去,所以功力已运足十成,双掌交相挥出,刹那之间,一连拍出一十三掌,掌掌俱有开山裂石之威,铺天盖地,毫无间隙。
两老者本是天毒门中第二代杰出高手,一时之间,竟被他追得手忙脚乱,直朝斜坡之下退去。
白发老人一时大意,被他一掌震退五步,心中难过万分,猛喝一声,飞风也似的攻上。
他连头也不回,脚踏“烟云飘渺步”身形怪异已极的连闪连晃,两掌仍凌厉绝伦的不断拍出。
两老者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直被逼退到方才交手的平地之上,白发老人连挥数掌,都被他神奇莫测的轻轻让过,气得白发根根倒立,凶焰顿炽。
他就猜不透这小子飘忽不定的玄奇步法,是属于何门何派,料定必是得自“玄天秘篆”
到了平地之上,他宽心大放,双掌蓦收,巍然卓立,人知临风玉树,气似贯日长虹,飘飘然有不可一世之概。
三老者成品字形把他围在当中。
一场罕见的搏斗又将展开。
他右手两指,又在袖中不停的弹动,飞快的运功一周天,内力源源涌出,充满全身经穴。
白发老人鼻孔内哼了一声,双掌一错,连攻八掌。
他立地旋身,左封右架,在刹那之间,架开了对方刚猛无前的八掌之外,还攻出了三掌。
两老者同时暴吼一声,从两侧抢攻而上。
这一来,情势大变,他一方面要专心应付功力和他差不多相等的白发老人,同时那两老者也非弱者,掌劲十足,不容轻视,三招一过,顿有捉襟见肘,接应不暇之感。
三老者存心要把他毁在掌下,招招都朝致命之处下手,为了他一人,天毒门劳师动众,伤亡了这么多高手,还是把他没奈何,他的存在,使天毒门如芒刺在背,如果谜底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他清啸一声“烟云飘渺步”已自展开,奇幻无比的飘忽游走,穿插在漫天掌影之中,任三人如何全力施为,都被他从意想不到的方位脱出,身形越转越快,最后不见人影,只见一缕轻烟,飘忽不定,无从捉摸。
三人大感骇然,心中暗忖,这小子的功力,已到了神奇莫测的境地,要想把他除去,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听一声闷哼,两老者中的一个,已被掷出场外三丈之遥,口中鲜血狂喷,接着又是一声惨呼,另一个老者,身形被抛起两丈之高,嘭的一声,落在地上,寂然不动。
白发老人目眦欲裂,怒吼道:“小鬼仗着一点鬼步法,连伤我两个门下,老夫与你决不甘休!”双掌蓦地加紧,挥舞起漫天劲气,三丈之内,尽力猛烈罡风笼罩,劲势之强,骇人听闻。
“且住!”
声落,人已脱出劲风之外,白发老人应声停手。
“你说我仗着步法神奇虽胜不武,是不是?”
白发老人气急败坏,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半声不吭,以他的辈分修为,竟斗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大孩子,此事如传出江湖,他羞也得羞死。
“小爷将凭真实功力,与你决斗!务必使你输得心眼口服,不过,如果我侥幸得胜,你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到时再说!”
“恐怕你没有机会再说了!”_
“哈哈!你这句话,未免言之过早!”
“小鬼狂妄得世上少有!”
“狂与不狂,马上就见分晓!”
白发老人气得闷哼一声,一言不发,上步欺身,狠快无俦的抢掌就攻,如风雨骤至,雷电突临。
他面色凝重,丝毫也不敢大意轻敌,展开“玄天掌法”着着抢攻,劲气弥天,罡风凛冽,不逞稍让。
刹那之间,劲气四溢,砰嘭之声,不绝于耳,震得四山回应,沙石迸飞,径尺大树,齐腰倒折。
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五十招之后,双方额角见汗,喘息可闻,仍自苦斗不休。一个为了要揭开一个可能震撼武林的谜底,另一个为了一世名声和本门使命,都存了不见真章不休的决心,舍死忘生的苦苦拚搏。
渐渐,招式由疾而缓。
最后变成一招一式的拚斗,倏合乍分,久久方才互攻招,看来好像是印证武学,哪里像是生死之争。
其实,别看这轻描淡写的比划,每出一招,都是奇绝武林的绝学,中间暗藏极厉害的杀着,只要一方应付不下。马上就得尸横就地。
转眼百招已过,双方仍是不上不下的僵持着。
赤面神煞这时运功已毕,缓缓站起身形,看见场中二人奇幻莫测的攻招,不由心中剧震,凭自己的功力,要想斗怪手书生,实属梦想。
目光转处,触及雪山魔女倒在洞口的身影,凶念陡发,缓缓向洞口移去,距离从五丈缩短到三丈、两丈、一丈、五尺、伸手可及,不由大喜过望,双手齐扬,就要劈下,如果这一掌击实,雪山魔女登时就得成为肉酱。
危机千钧一发,眼看一代尤物就要
一声惨号,蓦地传来。
场中正在拚斗的两人,同时住手,扭头一看。
雪山魔女白衣飘飘,晃若月里嫦娥临凡,卓立洞口,而那赤面神煞,却已横尸五尺之外。
这一幕奇突的变化,看得二人如坠五里雾中。
她朝这边看了片刻之后,身形一连两闪,已风姿绰约的站在距两人丈外之地,向他展颜一笑,如百合初放,牡丹盛开,他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中忖道:“真不愧是天生尤物,只不知她如何会自己醒转,击毙赤面神煞,她不是中了冷面银豺的‘七日搜魂散’吗?”
心中虽疑,却无法询问。
白发老人似是忽然悟出一记绝招,两掌怪异的一剪一划,突然攻出,雪山魔女不由脸色一变。
他陡然惊觉,招架无及,连闪数闪,方才险险避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心中连呼好险!
两人又斗在一起,招式的奇幻,看得她咋舌不已。
白发老人已施尽所学,而他,也用尽了所能,兀自奈何不了对方,出手的时间,也拉得更长,久久才出一招。
他使尽全部智力,在苦苦思索“玄天掌法”中,最凌厉的一招“旋乾转坤”中的两式杀着。
时间,不断的过去
蓦然
他面上顿露喜容,左手迅快无伦的一圈一挥,幻起掌影千重,挟轰轰雷鸣之声,右手却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蓦然从左掌之下穿出。
白发老人只注意他先发的左掌,堪堪出手封挡,却估不到右掌后发先至,部位招式怪得不能再怪,嘭的一声,被一掌击实胸腹之间,噔噔噔!连退五步,身形摇摇欲倒,嘴角沁出一缕鲜血。
这一掌,如换了功力稍差的,不必接实,当场就得五腑离位,吐血而亡,算是老人功深力厚,然而也受伤不轻。
他两掌一收,神目如电注定老人。
“这一掌承让,现在请回答在下一个问题!”
“罢了!罢了!想不到我九州一鹗数十年英名毁于一旦!”白发老人声音悲哽,大有英雄迟暮之感。
雪山魔女一听老人自称九州一鹗,心中也吃惊不小。
哧的一声,九州一鹗已自撕下面具,现出一个白眉白须鸷猛已极的面孔来,但却目光迟滞,满脸悲愤之容。
“你问吧!”
“天毒门何以苦苦追杀在下?”
“这个这个,老夫不能回答你!”
“为什么?”他眼含杀机,逼进一步。
“旁的问题,既然有言在先,老夫知无不言,唯独这个问题,老夫不能回答你!”
“为什么?”他厉声再追问一句。
“从现在起,江湖上没有老夫的名号,永不再出江湖,以谢食言之过,如果你需要老夫项上人头,只管取去,决不皱眉,至于这个问题,老夫说过不能回答你!”
他杀机倏现,右手上扬。
九州一鹗凄厉的一笑,缓缓闭上双目。
他看着这须发如银的老魔头,思维再三,兀自下不了手,场起的手掌,又缓缓放下,隐在袖内,叹口气道:“你走吧!”
九州一鹗突然一阵哈哈长笑,状类疯狂,踏着不稳的步子,摇晃而去,口中兀自念着:
“罢了!罢了!”
他望着他逝去的背影,心里升起了一片莫名的惆怅。
他不知道他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
“文弟!你知道这老人的来历吗?”雪山魔女道。
他摇一摇头,表示不知道。
“九州一鹗是天毒门唯一存在的长老,纵横江湖数十年,黑白道闻名丧胆,虽然出身黑道,平生向无多大恶迹,今天败在文弟之手,想已无颜再立足江湖!”
“兰姐见闻广博,可知道天毒门掌门是何等样人?”
“天毒门掌门叫做天毒尊者,至今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武功远超过这九州一鹦,但却以用毒出名,狠毒绝伦,江湖上都怕他三分,十年前,不知何故,天毒门忽然绝迹江湖,最近又东山再起!”
“天毒门总坛不知设在什么地方?”
“这个倒是不知道!天毒门息影江湖,我还没有出道。”
“哦!我倒忘了,兰姐不是中了毒而昏迷不醒吗?何以会突然好了?”
她嫣然一笑,向他靠近两步,一缕似兰似麝的幽香,飘送过来,他心中不由一荡,忙镇慑心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多看她一眼,他怕
他对她纯粹是出于一片感恩之心,丝毫没有儿女的私事在内,甚至心中多少还有些不齿她的为人。
而她却是一颗芳心,牢牢系在他的身上。
于是
她说出了一番经过。
原来她中了冷面银豺的一把无声无色的“切日搜魂散”后,当时就昏迷倒地,司徒文飞指点她三十六大穴之时,用的是“搜穴清血”大法,毒已被迫出了大半。
因为强敌突然来临,所以未竟全功,但她的的功力深厚隔了不久,便已悠悠醒来,唯四肢酸软,好像喝醉了酒一样不能动弹,只是心里清楚而已。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如蚊呐的声音道:“看在司徒文的分上,我救你一次!现在你张开口!”她骇异不已,这人分明是用“千里传音”之法在向她说话,她如言张开了小口,舌尖突然一麻,一粒黄豆大的丸药,已直射入口,立化津液,顿觉一股清香顺喉而下,不久,酸楚全失,毒已尽解。她心中大喜,娇躯一动,正想
又是那声音传来!
“你暂时不要动,也不要插手!”
这时,赤面神煞已慢慢向她欺近。
那声音又响起:“姑娘注意,有人向你偷袭,请转告司徒文,就说白云庄的蒙面人在前面等他,事完就来!”
声音顿杳。
赤面神煞已距她不及五尺,她仍装做昏迷的样子,手里早扣好了一大把“雪山神芒”半睁着眼,注意对方的行动,赤面神煞,双掌才扬,她一把神芒已自出手。
在猝不及防之下,钉得满头满身都是,身形将倒之际,她一跃而起,伸手点了他的死穴,登时呜乎哀哉。
这就是她遇救的经过。
“文弟!这自称白云庄蒙面人的怪人你”“他还说了什么?”他着急万分的问道。“就只说在前面等你,我可不知道这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口里说,心却在想,他何以会急成这个样子。
往事
又电闪般涌上心头。
蒙面人三次救他脱出魔掌,曾经答应他,等他艺成,笛声震江湖的时候,就来找他告诉他仇人的姓名。
现在,他找来了,他将告诉他屠他全家的仇人姓名。
他抬头看着天上飘浮的白云,他忖想着,他将要仗一身所学,快意恩仇,把仇人尽诛铁笛之下,以慰全家惨死的英灵,然后,他再寻到不明下落的母亲和姐姐。
还有,他以前曾心许为他解围的隐形怪客,为他完成两件事,为中原双奇之一的慕容刚伯父报仇。
最后
揭开天毒门追杀他的谜底。
揭开魔笛摧心生死之谜。
恩仇了了之后,他将奉母归隐,退出这险恶的江湖,一如天上的白云,悠游自在,无拘无束。
“文弟!你在想什么?”雪山魔女,见他一副失魂落魄,脸上乍阴乍晴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发出一声豪气凌霄的清啸。
“兰姐,后会有期,援手之德,容后图报!”
声落,人如一缕轻烟,电闪飘去,瞬息无踪。
她怔得一怔,突然意识到,他走了!
白影闪处,也朝同一的方向疾追而去。
山石、林木、溪流、村落,被他飞快的抛落在后。
他一味的疾驰,把“天马行空”的轻功身法,施展到极限,如一缕淡烟幻影,夹着铁笛的呜呜怪啸,奇、怪、快、异,惊世骇俗。
他不知道蒙面人所指的“前路等他”是什么地方。
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寻到蒙面人。
蒙面人对于他委实太重要了,他一面飞驰,一面轻轻舞动铁笛,他希望笛声能惊动蒙面人,这真亏他想得出。
行行重行行,十余里的路程,转瞬即逝。
但,蒙面人并未现踪,他犹豫了,脚下不由放缓。
眼前出现一片怪石林立的地面,峥嵘突兀,如果有人隐伏其中,决难发现,他想蒙面人也许
思念未完,身前文外,一个人立般的怪石后面,突然出现一个蒙面怪人,不言不动,像幽灵似的站在那儿。
是他!对!多熟悉的身形。
他高兴得流下泪来,急步上前,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恭喜小侠学成了绝艺,司徒老前辈的大仇可以报雪了!”蒙面人,声音低沉,语音悲哽!
他不由心中大奇,正要开口,蒙面人又接着说道:“在下二十年前,还没有出道,被仇家围歼,承令尊慨施援手,救了我一命,终使我大仇得报,这件事一直横梗心头,没有机会报答,不想司徒老前辈竟”
他听到此处,触动了血淋淋的往事,泪水涔涔而下。
“小侠先听我说一件武林惨案!”
“请讲,后辈洗耳恭听!”他知道这一定与他有关。
两人相对席地坐下。
他聚精会神的倾听蒙面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距现在十三年前,被视为武林瑰宝的上古奇珍金吾剑,在洛阳出现,消息传出,黑白道高手五十多人,群起争夺,后来大家议定以比武方式,决定金吾剑的得主,谁的武功最高,剑就属谁!”
“一把剑竟有如此诱惑力,值得这么多高手相争?”他忍不住插口问道。“金吾剑乃上古奇珍,是春秋时秦宫故物,不知如何流入民间,此剑削铁如泥,功力高的人运用起来,剑芒可暴长三尺,加上剑身,七尺之外可以伤人”
“怪不得引起这么多人的觊觎,后来呢?”
参加的黑白道高手之中,除黑道人物外,有五大门派的人,还有中原双奇”
他听到他的父亲玉面专诸司徒雷、桃源居士慕容刚伯父也在参加之列,不由血脉贲张,心跳加速。
“比武的地点是在洛阳城外十里的黄叶山庄,由在主黄叶散人作主持人,比武之前,盛宴款待各参加比武的高手,谁知酒宴未终,所有高手除中原双奇事先见机滴酒不沾,汤菜浅尝即止,所以中毒较轻得以逃生之外,其余全部死于当场,这件公案,曾轰动整个武林!”
他几乎惊得直跳起来。
“那是谁下的毒手呢?”
“五大门派曾派出多人,调查这件公案,但连主人黄叶庄主一家,都无一幸免,终于成了一件悬案”
“那金吾剑呢!”
“自那时起就已失踪!”
他一时想不出,蒙面人讲这件武林公案是何用意。
“武林中,再无人知道这金吾剑的下落?”
“有!”
“谁?”
“五年前,中原双奇!”
“现在呢?”
“我!”
他一跃而起,惊奇的注视着蒙面人。
“可否请问前辈尊讳?”
“哈哈哈哈!”一阵低沉的笑声中,蒙面人一把抓下蒙面黑布,赫然是一个四十左右面目威棱的中年人。
他哦了一声,连退两步。
“我叫宋长青,江湖中称我为无影客!”
“无影客”
“天毒门掌门人天毒尊者首徒!”
他杀机倏现,但当他意识到面对的人,就是他的恩人时,不由一阵赧然,又复歉意的一笑。
“天毒门何以突然绝迹江湖十年之久?”
“掌门人闭关潜修本门绝学,疏令闭关之期,门人不奉命令,不得出现江湖,同时绝对禁止用毒!”
他恍然大悟,原来五年之前天毒门中一庄二堡三谷主等人追杀他时,不曾用毒,即是这个原因。
“天毒门为什么苦苦追杀我?”
“因为你是中原双奇之后!”
“家父的被害是”
“因为他知道金吾剑的下落!”
他眼中杀机大炽,仇恨的火在胸中燃烧,他恨不能立刻手刃仇人,激动得浑身发抖,不能自已。
“那中原双奇之一的慕容刚”
“也是同样的理由!”
“我被追杀,也是为了恐怕我知道此事而要灭口?”
“嗯!”“天毒门忽然潜踪,绝迹江湖,是为了恐怕这件公案被揭穿,而引起武林公愤?”
“小侠颖悟超人,所说不差!”
“请问下手的人是”
“共有十人之多,而主凶只有一人!”
“主凶是天毒门掌门人天毒尊者?”
无影客点点头,但脸上却流露出一种像是痛苦又像是追悔的复杂表情,身形也在微微颤动。
“大恩不言谢,请先受我一拜!”说着已拜了下去。
无影客一把没把他拉起来,只好向旁一闪。
“天毒尊者武功已臻化境,小侠不可大意轻敌,凡事应谋而后动,不宜操之过急!”
“后辈敬谨受教!”
说完站起身形。
一阵微风掠处,三丈之外,人影一闪而没。
锵的一声,一面黄光灿灿的小圆牌,落在无影客脚前。
无影客一见圆牌,面色立呈死灰,仰天一阵悲啸。
啸声凄厉,不忍卒听,他正想飞身追去,一见无影客情形有异,只好又停下身形,狐疑不已的看着他手中的圆牌发怔。
“小侠!我宋长青心愿已了,虽死无憾!”
“前辈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他闻言大吃一惊,似已料到这小小圆牌必定来历不小,其中大有文章。
无影客凄然一笑,手中圆牌一扬道:“小侠可认识此物?”
“不知道!”
“这是本门的天毒法牌!”
“天毒法牌?”他诧异的重述一遍。
“不错,天毒法牌是本门执法之物!”
他睁大双眼,愕然不知所答。
“我泄露了本门最大机密,等于叛门背师,所以”
他话还未说完,飞快的把那小圆牌放入口中。
待他发觉,已是无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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