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太好了,我会转告他。”
玄玄和妙妙互望一眼,没接腔。
“一婵!”古二少爷微微一哂。“我忽然对土城发生了兴趣。”突然转变的话题,带着某种程度的爆炸性。
“为什么?”丁大小姐双眸泛光。
“我觉得此地的一切都很新鲜,别具一格,是另-种江湖形态,有争斗也有恩怨,但解决却不诉诸武力。”
“噢!还有呢?”追问这一句,意在不言中。
“还有么,此地的人也很可爱。”古二少爷回答得很妙,相当含蓄,让听的人随自己的感受去想,爱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景由心生,你认为像什么它就像什么。当然,这是有所感而发的。并非随口打“哇哇”
“人真的可爱么?”丁大小姐追问。
“嗯,非常可爱。”
丁大小姐深望了古二少爷一眼,眼波神情里似放射出一种令人心悸但却不灼人的火焰,从火焰可以读出她的心声。她曾经明白地向古二少爷示爱过,然而却没得到确切的回应,而现在,她认为已经得到了间接的回应,这对她而言,是胶着状态的突破,也是混浊中的若干澄清。
古二少爷的想法不一样,由于丁财神是“碧玉蟾蜍”公案中的要角之一,彼此间关系的发展还无法逆料,所以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换句话说,就是要划清界限。而丁大小姐曾经警告远离花灵以免后悔,这当中就有文章。女人心,海底针,捞不到也摸不透,看她现在的表情,似乎隐隐揭示了答案——男女之情。
“二少爷,你的意思是继续留在土城?”丁大小姐的声音添进了磁性。扣人心弦,她现在似乎更美了。
“不能说留,只能说是常来的客人。”
“寒舍也包含在内么?”
“当然,两处近住咫尺。”
“可惜好景不长。”妙妙突然冒出了一句。
“什么意思?”丁大小姐敏感地反应。
“大小姐不是说要回北方定居么?”妙妙淡淡反问。
“那只是打算,也许,我会留下来。”
“哦!”妙妙这一声“哦”拖得很长,若有深意。
“一婵,”古二少爷接回了话。“土城就要易主,你一定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也有事必须离开一些日子,今晚算是暂别之宴吧。”
“你要离开?”丁大小姐若有所失。
“是的。”
“你真的会再回来?”
“一定!”古二少爷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等着再见!”丁大小姐又一次露骨的表现。
这种表现在丁大小姐而言是心意情怀的自然流露,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反应并不一样了。古二少爷是言在意中。不足为奇,而玄玄和妙妙却又是另外的想法,玄玄是乐于见到这种发展,妙妙则是觉得窝心,因为她喜欢花灵,也明白花灵的心事,在监视范府这段时日里,她跟花灵接触得很多,也谈得很多,当然,现在她不能表示意见。
通往谷城的官道。
古二少爷踽踽独行,敝旧的蓝衫加上那根不离手的藤条,人便显得不伦不类,但却掩不住他那天生的超人气质和似乎随心都在迸发的英风豪气。他没有威仪,但却有一股慑人的无形力量,只要跟他面对面便可强烈地感受到。
突地,他瞥见一条身影从道旁的林木间掠过。说身影是以他的目力而判断,换了别人可能以为是眼花,贴切一点说,就像是一抹轻烟从林间飘过,这种身法江湖中并不多见,在心念一转之下,他追了下去。
从发现到弹身追逐只是眨眼间事,然而竟没追上。
此地距范府已在十里之内,任何可疑的事物都不能放过,他敏感联想到的自然是“金剑”庄亦扬。
穿出林子,又见人影遥遥一闪,投入山脚另一片林子,彼此之间已差了近三十丈,太快了,快得令人骇异。
他毫不迟疑地疾追。
山脚的这片林子很稠密,视线不良,在失去目标的情况下,很难判定对方驰奔的方向,他不由滞了一滞。
“你在追我?”突如其来的女人声音,冷极,冷得像冰刀有些割耳,夸大一点说,简直地不带半丝生人味。
古二少爷停住不动。
两丈外的枝叶掩映中呈现一个通体上下全黑的女人,黑巾包头,黑纱覆面,黑衫裹体,如果是在晚上而又静止不动的话,再好的目力也无法辨出对方是个人。
“你是不是在追我?”黑衣女人又问。
“不错!”古二少爷坦然地说。
“为什么?”
“好奇!”
“你是否想过好奇有时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这种问题我从来不去想。”古二少爷若无其事地说。
“如果你现在因此而送命呢?”声音不但冷而且酷。
“这种事可能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有自信?”
“当然!”手中藤条下意识地敲了下旁边的树身。
黑衣女人缓缓扬起了右手,古二少爷不由心中一动,对方的手其实不是手,是只怪爪,乌黑精光,指尖足三寸长,尖利如剑,不知是手上戴了钢套还是义肢,反正相当怕人就是。古二少爷十分明白这东西比剑刃还要厉害?因为剑刃必须握在手中使用,而这东西却是直接应用,完全配合心意,就像一般人用手一样方便。
黑影一晃,锐利的指尖已经临身沾上衣衫,太快,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令人没转念的余地,显示其功力非凡。
“影子人”名不虚传,古二少爷已换了位置。
黑影再晃,出爪,依然落空。
“来而不往,非礼也!”古二少爷慢吞吞地说,到最后一个也字,藤条已沾及黑衣女人手臂,同样地快,也许比对方更快。
黑衣女人一拧身,险极地避过。
古二少爷没跟踪出手,否则对方难逃一鞭之厄。
乌爪再闪“当!”地一声仿佛金铁交击。
黑衣女人退了八尺。
古二少爷暗自心震,他这一鞭极少有人能避过,虽然是对方先出手,但这一鞭是攻守兼具,决不输于主攻,而且爪鞭交击之时从鞭身传来的暗劲其强无比,这两个照面已经显示出对方的功力修为已臻上乘。
黑衣女人突然挥掌向近身的树丛,树叶纷飞疾射,有若无数暗器罩向古二少爷,挟着一片刺耳的破风声。
藤条画圆,劲气横卷,疾射的枝叶四散,仿佛一天怪雨蔚为奇观。一切静止,近旁的树身嵌了密麻的叶片,就像怪物身上的逆鳞,令人怵目惊心。
“你就是古二少爷?”黑衣女人声冷依旧。
“没错!”
“难怪有此身手!”
“好说。”
“我早已认出你的身份,只是想测试一下是否如传言之盛。”黑衣女人如电目光竟然透过面纱在闪烁。
“芳驾是谁?”
“没告诉你的必要。”顿了顿又道:“我不拿你当敌人看待,所以没使出对待敌人的手段,事情到此为止,我们各走各路。”说完,身形疾闪而没。
古二少爷心念一转,还是尾蹑下去。
山坳里,一座古老的庄宅,四周古柏围环,高大的门墙装点着藤蔓苔藓,檐牙隐约,看上去还不失气派。这样的建筑摆在这样孤僻的地方,最早的屋主是什么想法不得而知,也许是看中了此地风水,抑或是避尘嚣而索居,总之很不搭调就是。
一个土里土气的老者坐在庄门前的石阶上吸着旱烟,给这绝对宁静的境地平添了几许孤寂。两条硕壮的黑狗在伏地而眠,庄门是敞开的,门头上一方半已剥蚀的大木匾刻的是“闲云居”三个古篆字。
黑衣女人飘然来到。
“汪!汪!”狂吠声中,两条狗飞扑而上。
“大黑,小黑,回来!”老者大声吆喝。
慢了那么一丁点,两条狗没唤回来,两声短促的惨嗥,两条狗倒了下去,抽搐着没了声音,血水随即染红了铺石的门前大路,是被黑衣女人抓死的。黑衣女人根本就不曾停步,一个劲走到老者身前。
“你你你这女人”老者结巴不成声。
“你们主人在家?”黑衣女人的声音冷得教人起鸡皮疙瘩。
老者在发抖,张大嘴巴答不出话。
“闪开!”黑衣女人举步。
“啊!”老者狂叫,但叫声不长,因为他已在黑衣女人抬手之间趴了下去,寂然不动了。
黑衣女人已走到门槛边。
四名庄稼人打扮的大汉奔了出来。
“什么人,站住!”其中之一暴喝出声。
黑衣女人一只脚已跨进门槛。
先头的两名大汉弹身疾扑,看势道还真的不赖,在江湖上已可算是高手。“哇!哇!”惨叫声中,双双仰面栽倒,头脸已变成烂肉,死状厥惨。黑衣女人已进到大门里,另两名大汉掉头往里狂奔。
门里是个大院子,迎面一列五开间,正中是穿堂。
两名大汉的身影已没人穿堂之内。
黑衣女人不疾不徐地笔直前行。
穿堂里又是个大院落,地上全用青砖铺砌,是个四合院,谈不上整洁,花木杂乱无章,院地可见砖苔砌草。
七八名大汉涌出,各执刀剑,原先的两个也在内。
“上!”虎吼声中,刀剑齐扬,纷纷抢攻。
黑衣女人乌爪暴扬。
金铁交鸣声与惨叫声同时进发,为时极短,七八名大汉全部横尸,不是头脸被抓烂就是胸开肚破,不是交手而是屠杀。
黑衣女人并没多看一眼,直走到大厅前。
“站住!”一个中年长衫客从厅间出现,三步两步便到了阶沿边,目光一扫院地,脸上立时泛出栗人杀机。
“因何上门杀人?”阴鸷的脸孔在连连抽动。
“把人交出来,否则就将血洗闲云居,鸡犬不留。”
“交人?我不懂你的意思。”
“少废话,交人。”
“这闲云居乃是先严当年避世之所,从不与外人打交道,芳驾无端上门不分皂白杀人流血,还要本居交人,这话从何说起?”中年长衫客强忍悲愤,咬着牙说。“请芳驾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这么说,你便是此地主人?”
“不错,本人韩先启。”
“你们劫持的小孩叫小虎,是谷城范江陵的遗孤,现在把人给交出来,以免闲云居化为灰烬,这够清楚吧?”
“这是从何说起?本居安份”
“我没太多时间,交是不交?”
“根本没这回事,从何交起?”
“很好,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黑衣女人扬起了右手乌爪。
“芳驾究竟是什么来路?”韩先启目视乌爪面现惊容。
“这你管不着,交人!”
“芳驾讲理么?”韩先启有些色厉内荏。
“废话太多!”黑衣女人的乌爪缓缓抓出,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抓,但其中暗藏玄奥的变化,在没抓实之前,你根本无法判定是抓向什么部位,如何抓法,完全无懈可击,使人有无从闪避封挡之感。
韩先启这时面上已现骇色,挑眉、撩衣、拔剑、刺出几个动作如一瞬,森冷的剑芒如冷电乍闪,寒光突进。
他快,黑衣女人更快,另一只乌爪电伸,不知用的是什么手法,竟然一下子抓住了来剑,原先的乌爪姿势不变,罩上了韩先启的面门,只沾皮而没抓下,如果抓落,不用说韩先启的头脸将和院地上躺着的大汉一样。
韩先启的脸扭曲成了怪形。
“最后一句话,交不交人?”黑衣女人牙缝迸声。
“交,交!”
“好,那你下令!”
“此地已无别人,区区可以带路。”韩先启的声音抖得像跳动的弹珠,钢爪罩脸,生死在呼吸之间。
“好!谅你也不敢玩花样!”黑衣女人收回手爪。
韩先启喘了口大气,惊魂回窍,提着剑,转身。
“芳驾请随区区来!”脚步开始挪动。
进大厅,穿过屏障门,又是一重院落,越院地,转向东厢,是书房的布局,韩先启跨了进去,闪向靠壁书橱。
黑衣女人跟着步入。
书房居中是一张大长案,案后一张高背椅,背对外。就在黑衣女人跨入之际,一个像儿童般的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胆子不小,公然敢上门杀人,找死么?”声音近在咫尺,却不见发话之人。
“什么人?”黑衣女人冰寒地喝问。
也就在黑衣女人开口分神之际,韩先启已闪入近身房门。
黑衣女人正待
“别动!”还是那稚嫩声音。
黑衣女人愤极,伸出乌爪,准备捣毁书房。
背对的椅子突然转到正面,椅子里赫然端坐着一个须眉俱白的小老人,坐起来头顶低于椅背,是以先看不出。
侏儒老人一对火眼金睛,放射着赤红的芒丝,像是一只穿衣的大猕猴,看上去既滑稽又吓人,但绝不可笑。
“阁下是‘云岭三怪’之中的老人‘一矮’?”
“你很有见识!”
“绑架孩童的目的何在?”
“老夫不知你在胡诌些什么,既然你已经杀了人,就该还出公道。老夫素来仁慈,尤其特别宽容后生晚辈,你自断一臂,速速离去吧!”老怪物的语气的确很平和,仿佛真的是仁慈长者,要人断臂听来并不刺耳。
“要我自断一臂?”
“不错,老夫向来说一不二。”
“哈哈哈哈”黑衣女人狂笑起来,笑声尖历冰寒,令人头皮发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