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进之心,油然而生。
正在感慨之间,突然一声轻咳传了过来。
柳远已然成了惊弓之鸟,这一声轻咳,吓的全身一颤。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长髯飘飘的者者,当门而立,一身儒衫,满面慈和。
只见那老者一拱手,道:“惊扰兄台,老朽这里先行谢罪。”
儿日来连番的折磨,已使他以往的豪强之气大减,抱拳还了一礼,道:“不敢,不敢,老前辈有何见教?”
那者者目中神光闪烁,一望之下,即知是一位内家高手,只见他淡淡一笑,道:
“请问兄台贵姓啊?”
柳远道:“在下柳远,世居长沙府。”
长髯老者道:“柳兄可认识那杨梦寰么?”
柳远道:“在下是久闻其名,心仪已久,只是缘悭一面,无由晋见。”
长髯老者道:“那你认得杨夫人了?”
柳远道:“昨日见过一位杨夫人”
长髯老者接道:“刚才那青衣少妇,不就是杨夫人么?”
柳远道:“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刚才她在和什么人动手打架?”
柳远沉吟了一阵,道:“陶玉的化身。”
那老者脸色一变,道:“陶玉还活在世上么?”
柳远道:“仍活在世上,昨日在下还被他错开了身上关节。”
那老者长长吁一口气,道:“如是他当真仍活在世上,想必已尽得那‘归元秘笈’上的武功。”
忽见柳远脸色一变,道:“陶玉来了。”
那老者霍然回身,果见一个身着黄衣及膝大褂,粉面朱唇,高卷袖管,腕套金环的少年,停身在四五尺,正是五年前被那朱若兰打落悬崖的陶玉,不禁呆了一呆,才拱手说道“贤侄果然仍活人世,还识得老夫么?”
这黄衣少年乃陶玉四灵弟子之中的白虎,双目转动,打量了那老者一眼,道:“你是谁,口气托大的很。”
那老者眉头一皱,道:“贤侄当真连老夫也认不出了么?”
白虎道:“什么老夫老夫的,你难道没名没姓么?”
那老者脸色一变,似欲发作,但他终放又忍了下去,道:
“老夫萧天仪,贤侄总该想起了吧?”
白虎摇摇头,道:“咱们素不相识,你这般倚老卖老,称我贤侄,是何道理?”
萧天仪脸色一变道:“你纵然练成了‘归元秘笈’上的武功,也不能对老夫这般无礼,无怪李兄谈起你时,长吁短叹,自责甚深,说你心地歹毒,如若不死,必将为江湖上一大祸患。
白虎怒道:“你自拉自唱,说的什么,快些给我闪开”目光一转,投注到柳远身上,接道:“你可是叫柳远么?”
柳远道:“不错,在下正是。”心中却是暗暗震惊道:这陶玉不知有多少化身,似是每一个都身怀上乘武功。
只听萧天仪冷冷说道:“贤侄既然不识得老夫,老夫也下好勉强”
白虎怒声喝道:“你罗罗嗦嗦说些什么?闪开”右手一挥,横里扫来。
萧天仪气的冷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右手五指箕张,扣向手腕。
白虎怒喝一声,突然收回右手,道:“老匹夫可是想要讨死。”双拳连环击出,眨眼间,连攻出六拳。
拳势如巨斧开山一般,带着呼啸劲风。
萧天仪道:“怪不得你如此狂妄,连老夫也不认了,原来是自恃武功高强。”双手齐出,连封带避的才把六拳让开。
他虽是挡开了对方六拳,心中却是震惊不已,对方如是拳再强两分,自己就无能招架了。
要知陶玉四灵弟子中,白虎主拳,破山十拳,乃拳势中刚猛无涛的绝学,萧天仪接下了六拳之后,立时展开反击,掌指齐出,夹杂着擒拿手法,专以点袭白虎双臂上的要穴、腕脉。
那白虎对敌经验不足,被萧天仪快速攻势,迫得无法还乎,虽然身具了世间最威猛的拳势,却是无法难以施展。
突然间传过来一声尖喝道:“住手。”
白虎应声而退,跃退四尺。
萧天仪抬头看去,只见又一个黄衣少年,站在六尺以外,面上带着微笑,赫然又是一个陶玉。
只见那人一抱拳,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还识得陶玉么?”
萧天仪望望白虎,又望望那自称陶玉的黄衣少年,只觉两人形貌,无一处不同,竟然无法分辩,呆了一呆,道:“你是陶玉么?”
陶玉道:“正是在下。”
萧大仪望着白虎,道:“这一位又是谁呢?”
陶玉道:“是晚辈四灵化身之一。”
萧天仪口中啊的一声,心中仍是有着怀疑。
陶玉道:“晚辈正想寻找老前辈,想不到竟在此不期而遇。”
萧天仪道:“找我有什么事?你那恩师”
陶玉打断了萧天仪未完之言,接道:“晚辈想重振天龙帮,有劳老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萧天仪道:“你师父是何等英雄人物,都不作死灰复燃之想,难道你还自信强过师父不成?”
陶玉笑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我师父十年前,虽然是不可一世的人物,但今日武林,却是我陶玉的天下了。”
萧天仪脸泛不乐之色,道:“你是自信强过你那师父了?”
陶玉道:“老前辈适才和四灵化身对敌,觉着他武功如何?”
萧天仪道:“不在老夫之下,”陶玉道:“这就是了,当今武林之中,又有几人强过老前辈了?”
萧天仪道:“你可知道这几年来,最受武林尊仰的人是准么?”
陶玉道:“晚辈数年未在江湖上走动,对武林形势,隔阂不明。”
萧天仪道:“两年前,少林派首作东道,邀请九大门派,和各方豪雄,聚会少室峰顶,纵论武事,杨梦寰一篇宏论.使与会数百英雄,惊服不已”
陶玉接道:“那我就先制服杨梦寰,以镇天下英雄。”
萧天仪道:“杨梦寰天纵奇才,已隐隐成为武林中的领袖,你这般轻言相侮”
陶玉突然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萧天仪一皱眉头,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杨梦寰能在短短数年中,成为天下武林人物心目中的偶像,倒可使我陶玉省去不少手脚了。”
萧天仪道:“这话怎么说?”
陶玉道:“当今武林之中,人人对那杨梦寰敬爱有加,视他有如天人,如是我陶玉能把杨梦寰控制手中,那岂不等于一举间震惊天下英雄。”
萧大仪道:“那杨梦寰一席活,能使与会少室峰顶的数百英雄,个个五体投地,惊服不已,武功是何等高强,你口口声声要把杨梦寰制服,谈何容易?”
陶玉脸色一整,道:“老前辈可是不信么?”
萧大仪道:“老夫虽未应邀与那少室峰顶的英雄大会,但却是亲耳听你那师父述明经过实情,杨梦寰那一篇宏论,确使人人佩服,开阔前所未有的武功途径。”
陶玉冷冷接道:“老前辈请住口好么?”
萧大仪先是一怔,继而怒声喝道:“好!你既对老夫这般无礼,那是早已不把老夫放在眼中了”
陶玉道:“虽未放在眼中,但却念念难忘。”
萧天仪冷漠的说道:“那也不必了。”
陶玉道:“那‘归元秘笈’之中,有几则炼丹秘方,我要借重老前辈的博学医道为我炼制秘丹。”
萧天仪道:“这个恕老夫不能应命。”
陶玉微微一笑,道:“为什么?”
萧天仪道:“老夫不愿助你为恶,茶毒武林。”
陶玉道:“你可知道我要炼制的是什么丹药?”
萧天仪道:“我虽不知你炼制的是什么丹药,但想来决不是什么救人济世之物。”
陶玉道:“你倒是明白的很”语音微微一顿,接道:
“不过,放眼天下,老前辈的医术,很少有人能及得,你心中虽然不愿,也只有勉为其难了。”
萧天仪怒道:“老夫不允,你又岂奈我何?”大步向前行去。
陶玉肩头微动,疾如飘风一般,拦在萧天仪的身前,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既然被我碰上了还能放你走么?”
萧天仪怒声喝道:“你敢对老夫这般无礼,还不给我闪开。”
陶玉格格一笑,道:“得罪了。”右手一挥,疾向萧天仪点了过去。
他的手法怪异至极,萧天仪眼看他一指点来,就是闪避不开,竟眼看着被点中了穴道。
陶玉随手一指,又点了萧天仪的哑穴,笑道:“老前辈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能怪我陶玉无礼,暂请忍耐一二,助晚辈霸业有成后,自是不会亏待老前辈。”
萧天仪被点了两处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中虽是激忿难忍,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只见陶玉举手一招,说道:“白虎过来。”
白虎应声而出,高声说道:“师父有何吩咐?”
陶玉笑道:“把这位萧老前辈带回我们的居处,吩咐他们要好好的照顾,不得有丝毫失礼举动。”
白虎应了一声,背起萧天仪飞奔而去。
陶玉缓缓把目光转注到柳远身上,冷笑一声,道:“好长命啊!”陶玉想到那错骨分筋之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一个人生死有命,不足为惜。”
陶玉道:“死虽不可怕,但那不死不活的活罪,只怕是难受的很”语音微微一顿,又道:“眼下有两条路,可任你选择,我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你武功虽不好,但资质不错,得我指点一番,不难有所成就,如肯投我门下,不但可免去身受之苦,且将成就一身绝技,日后在武林之中,亦不失独挡一面的雄主身份。”
柳远轻轻咳了二声,正待答话,陶玉却突然欺身而上,右手快如闪电一般击出去。
柳远想待让避,已是不及,又被点中穴道,一跤跌倒在地上。
陶玉顺手提起柳远,直奔入童淑贞的房中,把柳远塞入床底,笑道:“你不妨冷静的思考一下,然后再答复我不迟。”大步出房而去。
柳远被点了麻穴、哑穴,心中却十分清醒,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大概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室中响起了步履之声,一人大步行入房中。
但来人是谁,柳远却无法瞧得。
凝神听去,久久不闻声息,似是那人入室之后,就静静的站着不动。
柳远突觉脑际灵光一闪,暗暗忖道:更糟!来人不是陶五,亦将是他四灵弟子化身之一,静止不动,分明是准备暗算那道姑,那道姑纵然武功高强,只怕也无法防备来人的暗算。
他眼看陶玉出手点那萧天仪的穴道,武功确实高强得很,以他的身手,再隐在暗中突然施袭,是世间第一流的武功,只怕也是无法闪避。
忽听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一人直向室中走来。
但闻啊哟一声尖叫,紧接着响起了陶玉的笑声,道:“童姑娘,咱们数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显得美艳了。”
童淑贞愕然说道:“你是谁,快放开我。”
陶玉哈哈一笑,道:“怎么?你竟连我也不认识了?”
童淑贞冷冷说道:“这世上有几个陶玉?”
陶玉道:“一个,陶玉虽是只有一个,但却有无数的化身。”
童淑贞道:“哼!就算你有一百个化身,我也要把它赶尽杀绝。”
陶玉道:“只我一人怕你就无法胜过,不用说狠活了。”
童淑贞道:“你放开我,咱们打上一场试试!”
陶玉笑道:“我听说你得到天机真人遗留下的拳谱,不知可有此事?”
童淑贞道:“有又怎么样?”
陶玉笑道:“那是无怪你有些自负了,这几年来,你必然苦下工夫,练习那拳谱上记载的武功。”
童淑贞道:“不错,几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记着心中的仇恨,苦练武功,亦是为报仇之用。”
陶玉看了童淑贞一眼,格格一笑,道:“你心中恨的那个?”
童淑贞厉声说道:“你!陶玉,我恨不能生啖你的肉,生饮你的血,把你挫骨扬灰”
陶玉冷笑道:“那么严重么?”
童淑贞道:“你如是还有一点男于气概,就放开我,咱们各凭武功,分个生死出来,这般暗施谋算,也不觉得卑下可耻么?”
陶玉脸色冷漠,毫无表情的道:“你纵然用尽世间最恶毒的名同来骂我,我陶玉也不在乎,不过你口口声声要和我比试武功,定当要你如愿,你如胜得了我,固可啖我之肉,饮我之血,如果败在我的手中,又该如何?”
童淑贞道:“那我就横剑自绝,死在你的眼前,我苟且愉生,活在世上,只有一个未完的心愿,那就是杀你报仇,如是杀你不了,活在世上,也是没味的很。”
陶玉微笑道:“想不到你竟恨我如此之深?”
童淑贞切齿地道:“倾尽东海之水,也难洗我心头之恨。”
陶玉重重咳了一声,道:“你想不想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童淑贞道:“我忍辱活了数年,苦心习武,就在等待这一个机会。”
陶玉道:“这么说来,我如此刻把你杀掉,你是心有不甘了?”
童淑贞道:“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陶玉道:“你如是想我给你个施展武功的机会,必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童淑贞道:“什么条件?”
陶玉道:“第一是你不能死,第二是投我门下,为我效力,你为什么不恨那沈霞琳、朱若兰呢,如非她们占去了杨梦寰。
我陶玉也不能得到你了”
童淑贞怔了一怔,怒道:“你不用想破坏我那杨师弟,他为人光明正大,胸怀磊落,岂是你能及其万一”
陶玉接道:“情爱之事,和正大何关,你们昆仑门下,如苔没有沈霞琳,杨梦寰和你童淑贞,岂不是一对壁人么?如果你心中当真是充满着怨毒、悲忿,应该去恨那沈霞琳夺去你心上情郎才是。”
童淑贞沉吟了一阵,抬起头来,茫然说道:“我很喜欢杨师弟么?”
这心念深藏在童淑贞潜意识里,纵是那童淑贞的本人,平日亦不觉得,此刻被陶玉反复提出,使心中满怀怨毒的童淑贞,登时有些茫然错乱之感。
陶玉悄然移动右手,轻轻=指,弹在童淑贞“百会”穴上,说道:“杨梦寰到处留情,对我那瑶红师妹,何尝不是存下了始乱终弃之心,只因李沧澜武功高强,天龙帮声势浩大,形势迫的那杨梦寰非娶我师妹不可,如是你那授业恩师慧真子肯像那李沧澜一般的为你作主,杨梦寰也不敢弃你不顾了。”
童淑贞“百会”穴被陶玉一指点伤,理性已然混乱,是非善恶之辨,已有些混乱不清,只觉心中念头转动,杨梦寰那滞洒英俊的形貌,不停在眼前闪转晃动,茫然他说道:
“我那杨师弟也很喜欢我么?”
陶玉哈哈一笑,道:“自然是喜欢你了,那杨梦寰曾经亲口告诉过我”
童淑贞这些年来,修习玄门正宗内功,定力大增,一阵迷乱之后神智忽然一清,怒声喝道:“我不信你的鬼话。”
陶玉心中一凛,暗道:短短的数年中,她内功如此精进,我已点伤她百会穴,她竟然仍有清醒之时,右手连挥,又点了童淑贞“通天”、“承灵”二处穴道。
这几处要穴,都是人脑神经的要枢,童淑贞内功再深,也是承受不注,顿觉脑际间一片混乱。
陶玉重重的咳了一声,道:“那杨梦寰亲口对我说过,如不是沈霞琳从中作梗,他定然要娶你为妻的。”
童淑贞脑际中隐隐作疼,意识一片混乱,茫然说道:“这话当真么?”
陶玉道:“自然不骗你了。”
童淑贞道:“好!我去找那沈霞琳算帐去。,”陶玉默查情形,童淑贞神智已乱,只是她心中的怨恨,还不深入,当下接道:“那杨梦寰因我夺得了你,曾经苦追我数千里,必欲杀我而后炔,昔年我掳走那沈霞琳时,他也未曾有过如此的激动。”
说话之间,放开了童淑贞右腕脉脉穴。童淑贞血脉畅通,精神随着一振,道:“我要去问问杨师弟,这些话是真是假?”
原来那“归元秘笈”之上,记有一种手法,可伤人大脑神经,使人记忆混淆不清,忘记过去,如若在她神经初受震伤之时,加深她模糊印象中的仇恨,此人就牢牢记着新仇,淡忘旧情,为人所用,陶玉心狠手辣,不念旧情,竟然拿着重淑贞当作试验,借她潜意识中对那杨梦寰的一点暗恋之情,把童淑贞心中的仇恨,嫁移到杨梦寰和沈霞琳身上。
忽见童淑贞双手抱头,竟然呻吟不止。
陶玉默察反应,果然都和那“归元秘笈”中记载相同,不禁心中大喜,高兴得纵声大笑起来。
大约过有一盏热茶工夫,童淑贞突然站了起来,脸上一片茫然之色,望着陶玉,呆呆地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我笑你太过懦弱了,那杨梦寰本来十分喜欢你的,你却把他甘心奉让给那沈霞琳。”
童淑贞脑中的记忆,逐渐的淡失,陶玉在她脑际中播种新的仇恨,却是愈来愈觉鲜明。
只听陶玉轻轻咳了一声,说道:“那杨梦寰本来对你十分喜爱,只因为了那沈霞琳,才对你始乱终弃,你如不杀了他们两人,心中的气愤,如何能够平消?”
童淑贞脑中记忆,愈觉模糊,陶玉却加重语气,注入了新的仇恨。
她隐隐记得,自己确被人始乱终弃,当下喃喃自语的说道:“当真是杨师弟么?”
陶玉道:“自然是杨梦寰了,如若不是那沈霞琳从中作梗、杨梦寰也不会对你这般寡情寡义了。”
童淑贞只觉脑中又疼又乱,哺哺自语道:“这要怎么办呢?”
陶玉道:“这还不简单么?杀了杨梦寰和沈霞琳就是了。”
童淑贞双目中厉芒一闪,凝注在陶玉脸上,久久不发一言。
陶玉心中暗暗惊道:莫要她神智仍然清醒,记忆未失,我岂不是替那杨梦寰送了一个大好的帮手。
一时间心念不息,不知放她去呢,或是杀之以绝后患。
忽听童淑贞大声叫道:“不错,杀了他们以雪我心中之恨。”纵身一跃,破门而去。
陶玉追了出去,童淑贞已跃上屋面,去如飘风,当下高声喊道:“那杨梦寰住在‘水月山庄’”余音未绝,童淑贞已走的踪影不见。
柳远听的明白,但却不知陶玉用的什么手段,竟能在片刻之间,使那童淑贞心念大变,把蕴藏在心中的一腔怨恨,尽皆转对到杨梦寰的身上。
心念转动之间,突然脚被人一拖,从床下拉了出来。
柳远感到这几掌拍在身上,被点穴道悉数解开。
转头望去,只见陶玉面上带着笑容,站在身侧,心中一阵跳动,道:“阁下解我穴道,是何用心?”他虽明明知道其人定是陶玉,但见到陶玉之后仍不禁心头一跳。
陶玉像貌本极俊秀,笑容亦很甜美,但看在柳远眼中,却有着一股森冷之气。
只听陶玉轻轻咳了一声,道:“怎么样?你想好了没有?”
柳远道:“想什么?”
陶玉冷笑一声,道:“你大概很想念那不死不活的滋味。”右手一伸,已抓注了柳远的左臂。
柳远想到那分筋惜骨的痛苦,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颗颗的汗珠儿,直向下滴。
陶玉格格一笑,道:“你心中很怕么?”
柳远道“不错,那分筋错骨的痛苦,确不是一个人所能忍受,但如若让我投你门下,助你为恶,我宁可再忍受一下那分筋错骨之苦。”
陶五冷冷说道:“你倒是很有骨气,不过我陶玉为人,向来不让入称心如愿。”
柳远倒抽了一口冷气,道:“怎么?难道你还有比那分筋错骨更苦的方法么?”
陶玉道:“你可是很敬慕那杨梦寰么?”
柳远道:“在下虽和那杨大侠缘悭一面,但对那杨大侠的风范,却是心慕已久”
陶玉怒声接道:“好,那我就让杨梦寰亲手杀死你,叫你死得称心如愿,”柳远心头一凛,道:“如以杨大侠武功而论,举手投足之间,自是可把在下置于死地,但那杨大侠仁义可钦,纵然在下确有开罪他的地方,也不至出手伤人。”他口中虽然说的强硬,但心里却是相信陶玉身具此能。
陶玉缓缓放开柳远的手臂,道:“你可是有些不信么。那咱们不妨就试试,你转过身去!”
柳远虽不怕死,但他气志早为陶玉所夺,竟然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
陶玉缓缓举起右手,说道:“我要击伤你的大脑神经,让你忘去了过去的事,我要在你记忆失去之后,在你大脑中播种下仇恨,让你去杀死那杨梦寰,纵然那杨梦寰腹有行舟之量,也不会束手待毙让你杀死,为求自保,那只有杀死你了。”
柳远呆了一呆,道:“当真有这等神奇的武功么?”
陶玉道:“其实说穿了并无神奇之处,只是一般人不知如何找到那穴道而已,而且落手的轻重,要恰到好处,重则伤命,轻则无法破坏脑中神经,无法使人神智错乱,失去记忆。”
柳远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是真有此等事情,在下宁可忍受那分筋错骨之苦。”
陶玉笑道:“我讲过要那杨梦寰亲手将你杀死,决错不了。”
举手一掌,击在柳远的“百会”穴上。
柳远只觉一股热力,随着陶玉那击在头上的掌指,直透而入,全身似是陡然间被投入火窟一般,一阵奇热,出了一身大汗。
陶玉格格一笑,道:“怎么样?”
这时,柳远的神志已经有些茫然无主,缓缓回头说道:
“我身上很热。”
陶玉笑道:“那就不错。”连点两指,弹在柳远头上要穴,接道:“现在有何感觉?”
柳远正待答话,突觉脑间一阵剧疼如裂,抱头蹲了下去。
一阵剧疼过后,柳远大脑已受到剧烈的破坏,脑际空空洞洞,宛如一张白纸,忘记了过去。
陶玉举手一招,道:“站起来。”
柳远目光凝呆,随着陶玉的手势站了起来。
陶玉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远茫然的啊了一声,口齿启动,道:“我叫我叫”竟然连自己的姓名也说不出来。
要知道这柳远内功修为和那童淑贞相差很远,脑中受到的破坏,也较那童淑贞强烈甚多,是以,连自己的姓名也已忘去。
陶玉一皱眉头,道:“你叫柳远。”
柳远先是一怔,继而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叫柳远,我叫柳远。”
陶玉道:“你可知道谁是你的仇人么?”
柳远茫然摇头,道:“不知道。”
陶玉道:“杨梦寰,那杨梦寰杀了你的父母,霸占了你的产业妻儿,此仇此恨岂可不报。”
此刻柳远的脑中一片空白,陶玉一句一字都深入了他脑际之中,口中喃喃自语道:
“杨梦寰杀死了我的父母,霸占了我的产业妻儿,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找他报仇。”
陶玉想不到这伤脑之术,竟有如此功效,想到日后凭仗此技,可把武林搅成一片混乱之局,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柳远仍然诵念着那几句话,一遍又一遍,生恐忘了一般。
陶玉停下了大笑之声,道:“你都记熟了么?”
柳远道:“记熟了。”
陶玉道:“好,不要忘。”悄然一掌又拍在柳远后脑的“玉枕”穴上。
柳远只觉眼前一花,金星乱闪,半晌之后双国才可视物。
陶玉满脸庄严的说道:“那杨梦寰现住‘水月山庄’,你找他报仇去吧!”
柳远口中诵吟般地道:“杨梦寰住在‘水月山庄’,我要去找他报仇。”
陶玉望着柳远大步而去的背影,运气说道:“那杨梦寰险毒狡诈,不用听他解说。”
运功传音,字字如箭,射入了柳远的心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