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九勃然大怒,斥道:“谁敢抗命,现就逐出地鼠门!”
壮汉无奈,振臂大声喝道:“大家听着,掌门人有令,地鼠门弟子全部撤退!”
正在奋不顾身跟秦忘我、萧姣姣力拼的两拨人马,立即纷纷住手。
壮汉向常九一抱拳,恭然施礼道:“弟子等无能,让掌门人受委屈”
常九道:“罢了。这不怪你们,即刻通知各地本门弟子,要他们暂停一切活动,各自掩护,静候我的指示。”
壮汉恭应道:“是!弟子遵命!”
一挥手,率众拨马掉头而去。
另两拔人马,也已救起了受伤的弟子,随着壮汉飞马而去,走得无影无踪。
一场拦截常九的恶战,就此结束。
韩伯虎将常九押上马车,一行又浩浩荡荡继续朝洛阳前进。
进入野鸡岗,已是掌灯时分。
小集上只有一家客栈,这两天正好没有旅客,由他们全部包下。
常九被押进客房,由王守义、韩伯虎亲自守护。
几名捕快负责在外面戒备,秦忘我、萧姣姣两人则担任巡视,以便保持机动,随时接应。
客栈的掌柜及伙计以为他们是押解要犯的公差,哪敢过问。
王守义进门就交代下去,只需准备简单面食充饥,不必费事做菜。
包子刚送来,秦忘我就端了两笼,走出客栈,来至停置在门外的马车后,递进车内,轻声道;“委屈你们,将就吃些吧。”
原来车内尚有人藏伏!
秦忘我送进包子,刚一回身,突见客栈旁墙角处一条人影一闪而逝。
他既发现有人暗中窥探,哪能放过,立即悄然跟去。
那条人影身法极快,一转眼已失去踪影。
秦忘我正四下搜索,突觉有暗器疾射而至,出手如电,接个正着。不料竟是一方小纸,包着块石头。
他不由地暗自-怔,急将小纸展开,只见纸上写着“随我来”三字。
一抬眼,果见数丈之外,一个白衣女子正向他招手。
这女子会是谁?
秦忘我无暇思索,当机立断,向那女子掠身追去。
一路追出小集外,来至一片旷地,那女子始止步回身,似在等待秦忘我追至。
秦忘我掠身而至,定睛一看,不禁失声惊呼道:“白姑娘?”
这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想不到诱他追来女子竟然会是白菊花!
夜色朦胧下,只见她面带愁容,凄然叹道:“秦大哥,不要怪我,我是身不由己”
秦忘我愤声道:“哼!好一个身不出己,在下与萧姑娘为了救你,不惜出生入死,你居然恩将仇报,夺去了那柄短剑!”
白菊花委婉道:“秦大哥,我就是为此事而来”
秦忘我道:“好吧,过去的一切不谈,在下也不跟你计较,只要你把短剑物归原主!”
白菊花面有难色道:“这短剑已不在我手中。”
秦忘我怒哼一声,道:“我知道,你给了那疯狂杀手!”
白菊花凄然欲泣道:“不瞒秦大哥,我被黑白无常掳去之后,就交给了那人,他以特殊点穴法制住我全身几处大穴,并且强迫我服下毒药。好隔十二个时辰,若不服下他的解药,我就会痛苦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不得不听命于他啊!”秦忘我冷声道:“今夜又是他命令你来的?”
白菊花微微点头道:“他要我来见秦大哥,愿意交还那柄短剑,但要以常九交换”
秦忘我断然拒绝道:“办不到!”
白菊花深深一叹,道;“我只是来传话的,接不接受,由秦大哥自己决定,不过”
秦忘我怒从心起,突然一把执住她手腕,厉声道;“带我去见他!”
白菊花摇头道:“秦大哥,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或者把我交给韩老镖主他们处置。但我绝不会答应带你去见那人的!”
秦忘我沮然放开手,道:“此事我必须慎重考虑”
白菊花道:“好,三更时,我再来此听秦大哥的回话。”
秦忘我微微点头,目送白菊花掠身而去。
天色微曦,黎明在即。
常九仍然被五花大绑与秦忘我共乘-骑,朝北山麓奔驰。
北山麓,正是双方约定以人换剑的地点。
白菊花在三更时分与秦忘我二次见面时,转达疯狂杀手的话,只许秦忘我单人匹马押着常九赴约,不得有任何人跟随,甚至出现在附近一里之内。
秦忘我毫不犹豫,毅然接受了。
将近北山麓,已遥见一株大树下站着-身白衣的白菊花,准时在那里等候。
秦忘我一勒马缰,放缓奔势,缓缓策马接近。
相距约三丈外停住了,振声道:“常九带来了,他为何不见?”
白菊花道:“他说没有见秦大哥的必要,只需将常九交给我,把短剑带走即可。”
秦忘我问道:“短剑带来了?”
白菊花答道;“带来了!”
随即自袖中取出短剑,果然是那柄银月飞霜。
秦忘我心中一动,道:“他倒真信任我,不怕我反悔,突然出手夺剑?”
白菊花也注意到了,从不用兵刃的秦忘我,这时佩着一柄长剑,即道:“果真如此,我会全力护剑的!”
秦忘我笑问道:“你自信有此能力?”
白菊花脸上毫无表情,冷声道:“我身上装有炸药,万一无力护剑,只有人剑惧毁!”
秦忘我听的心中一寒,只好强自一笑道:“好吧!咱们就以人换剑吧。”
翻身下马,将常九抱下马鞍,押着向白菊花走去。
相距约一丈,白菊花突然喝阻道:“站住!”
秦忘我诧然道:“怎么?白姑娘又改变主意?”
白菊花正色道:“不!为了彼此安全起见,你让常九自己走过来,走至一半,我就将短剑抛结你。”
秦忘我道:“如果你食言呢?”
白菊花微微一笑道:“我敢吗?”
秦忘我犹豫一下,随即用力将常九向前一推。
常九身不出主,向白菊花冲去。
白菊花果然守信,将短剑抛向一旁,距离秦忘我两丈,必须过去拾起。
突闻常九疾喝道:“当心有诈!”突然双臂一挣,五花大绑原是活结,顿告松开。
白菊花方自一惊,常九巳直扑面前,出手如电,点住了她的昏穴。
说时迟、那时快,树上一条人影疾掠而下,凌空出手,一道寒芒划空飞射,直奔秦忘我而去。
常九失声惊呼道:“银月飞霜!”
秦忘我正待捡起短剑,闻声回身抽剑,未及挥剑阻挡,寒芒已至。
幸而他临危不乱,急将全身后仰,银月飞霜自胸前疾划而过,相距不足一寸,惊险巳极。
树上掠下之人正是那蓝袍中年,只见他手一带,以那短剑柄后所连天蚕细丝遥控,银月飞霜立即旋转下沉,直逼秦忘我中盘。
常九见状大惊,突自怀中抽出红毛宝刀,奋不顾身向蓝袍中年攻去。
蓝袍中年左掌疾翻,一股强劲无比掌力遏阻了常九的攻势,但如此一分神,飞出的短剑准头巳失,秦忘我趁机挺身跳起。
秦忘我仗手中青虹剑亦是断金切玉利器,当仁不让,立即挥剑还击。
蓝袍中年短剑已飞向手中,再度飞出,疾射而至,与秦忘我的剑撞个正着。
只听一声清脆金铁交鸣,银音“嗡嗡”不绝,长短二剑各自撞开,竟然互无损伤。
这一来,大出蓝袍中年意料之外,银月飞霜之利,无坚不摧,竟然不能削断对方长剑,足见此剑必然大有来历。
趋他这-分神,秦忘我力聚剑身,突然跃起飞击,如同人剑合一,剑及履及,直向蓝袍中年当胸刺去。
蓝袍中年从未跟秦忘我交过手,更未见他用过剑,这一剑剌来,立即认出是七煞剑招,不由地暗自一惊。
幸仗手中银月飞霜,能远攻近守,收发自如。
短剑往回一封,分明已封住对方攻势,哪知秦忘我剑锋一偏,竟然突破他的封势,划肩而过。
剑锋过处,袖破肉裂,顿时血流如注。
身后的常九,红毛宝刀又攻到,一轮近身快攻,使受伤的蓝袍中年背腹受敌,银月飞霜无法发出,威力大为减弱。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但他不愿伤常九,全力攻击秦忘我,似欲仗银月飞霜在手,先解决这年轻的,再对付那年老的。
但他的估计错误,这常九的武功并非想象中的不堪一击,且手中红毛宝刀亦非凡品,尤其是短刀,近攻更具威力。
常九得理不饶人,招式-紧,攻势更见威猛凌厉。
秦忘我青虹剑再次出手,又是七绝剑招,长剑直刺敌喉,其势如流星奔泻。
蓝袍中年顾不得常九的猛攻,情急拼命,以毕生功力所聚,一掌平推而出,完全是两败俱伤的硬拼。
秦忘我欲一剑刺穿敌喉,被这孤注一掷的一掌击中,也势必非死即伤。
念方动,剑势已收,全身暴退两丈。
蓝袍中年顾彼失此,一掌逼退秦忘我,化解前面危机,后面的常九已攻至,红毛宝刀猛照背上劈下。
他虽及时闪避,刀锋仍然自背脊划过,一阵剧痛,顿时鲜血直喷。
只听他狂喝一声,翻掌疾发,一掌劈中常九右肩。
幸而他已两处受伤,功力不聚,否则,这一掌劈中,常九整条右臂必然残废。
饶是这样,常九也痛彻心肺,沉哼一声,连连踉跄几步,不支踣跌在地上。
蓝袍中年自顾不暇,毫无机会猝下毒手,一见秦忘我两度抡剑疾扑而来,不敢再战,急将银月飞霜虚晃一招,转身疾掠而去。
秦忘我欲追不及,急忙趋前查看受伤的常九,惊问道;“谭老前辈,伤的可重?”
原来这常九竟是谭三姑所乔扮。
她忍住伤痛,揭下脸上人皮面具,嘘了口气道:“这玩意戴在脸上,真难受”
秦忘我关切道:“你老人家的伤”
谭三姑强自一笑道:“死不了的!不过,老身活了八九十岁,生平不知遇过多少强敌,能一掌把我伤成这样的,他可是第一人!”
秦忘我暗自一惊,他经过方才交手也不得不承认,那疯狂杀手的武功确实超出他想象之外。
可惜,费尽心机,合秦忘我与谭三姑二人之力,且仗有青虹剑、红毛宝刀两件神兵利器,仍然被他逃走了!
白菊花被带回客栈后,由谭三姑为她解开穴道。
她心知巳落在秦忘我等人手中,一言不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不消说,最重要的问题,就是那疯狂杀手究竟是谁?藏身何处?
但无论王守义、韩伯虎等人如何晓以大义,她就是吃了秤锤铁了心,始终保持沉默。
秦忘我提醒她道:“白姑娘,你别忘了,如果咱们找不到他,过了十二个时辰,痛苦的是你自己,谁也爱莫能助啊!”白菊花果然一惊,但仍然一言不发,只是泪如雨下。
秦忘我于心不忍,好言相劝道:“白姑娘,咱们知道你是被迫的,过去的一切,绝不追究”
不料话犹末了,萧姣姣冲上前来,怒形于色道:“谁说不追究?
除非她把银月飞霜替我追回来,否则我绝不善罢甘休!”
秦忘我道:“萧姑娘,咱们这不是在追查吗?只要知道那疯狂杀手藏匿之处”
萧姣姣对秦忘我似已怀有成见,冷冷一哼,毫不保留道:“方才你不是见了那疯狂杀手吗?怎么不将他逮住,夺回银月飞霜,结果还是让他逃走了!”
这几句话,不但使秦忘我很难堪,连谭三姑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们带回的“银月飞霜”剑鞘倒是真的,剑却是膺品,但剑柄伪造得惟妙推肖,乍看之下,几可乱真。
王守义忙从中解围道:“幸好那疯狂杀手尚不知常九是谭老前辈所扮。只要他以为常九仍在咱们手中,他定然会再找上门的!”
经他这一说,众人又燃起了希望。
韩伯虎即道:“王兄所言极是,今夜谭老前辈、秦老弟二人已使那疯狂杀手虽有银月飞霜在手亦不能逞凶,反而负伤逃走。由此可见,只要咱们重新再布署一个周密的计划,他的落网,已是指日可待的了。”
白玉仙忽道:“但有一点,咱们可不能不防。那疯狂杀手今夜受挫,万一恼羞成怒,只怕又要大开杀戒了!”
萧姣姣趁机道:“所以晚辈认为,一定要在他大开杀戒之前,追回银月飞霜!”
这一来,众人的箭头自然又指向了白菊花。
秦忘我无奈,只好向她问道:“白姑娘,你体内的毒性,尚有几个时辰发作?”
白菊花想到毒性发作之苦,终于开口了,沮然道:“今夜二更”
秦忘我接口道:“白姑娘,在下若能解除你毒发之苦,你可愿协助咱们,为天下武林除此大害?”
白菊花微微一怔,凄然苦笑道:“我对毒物略有所知,他所用的毒药,除非他特制的解药可暂解毒发之苦外,若欲根除,绝无可能!”
秦忘我充满自信道:“在下既然敢问你,就有这个把握!”
白菊花犹豫一下,道:“只要真能为我除此痛苦,一切听秦大哥的!”
秦忘我喜出望外,振奋道:“好!一言为定,在下若不能根除白姑娘体内之毒,绝不再勉强你说一句话!”
韩伯虎担心道:“秦老弟,你真有此把握吗?”
秦忘我洒然一笑道:“韩老镖主放心,只要所需各物齐备,在下即时可以开始为白姑娘除毒!”
王守义急问道:“秦老弟所需何物,请快快说出,老夫立刻教人准备。”
秦忘我从容不迫道:“在下所需为陈年老酷百缸、大型竹蒸笼一个、老参半斤、童鸡三只”
末等他说完,王守义、韩伯虎、谭三姑已相顾愕然。
韩伯虎忍不住道:“此法岂不与当年赵姑娘为七王爷解毒如出一辙?”
王守义把头一点,急向秦忘我问道:“秦老弟,此法是何人传授于你的?”
秦忘我道:“一位无名老人”
这真是无独有偶,当年身怀绝世武功、名震天下的萧寒月,起初也说一身武学系一无名老者所传,后来始知乃是剑帝。
如今这身份来历不明的秦忘我所用解毒之法,又与当年神医赵百年之女赵幽兰完全相同,岂非太巧合了?
谭三姑诧然追问道:“那老人现在何处?”
秦忘我答道:“他老人家行踪飘忽不定,晚辈只是无意间与他相遇,结为忘年之交,偶尔谈及用毒解毒之法,也算不得是传授”
韩伯虎沉声道:“秦老弟此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别有隐情吧?”
秦忘我强自一笑道:“韩老镖主,既知在下有隐情,又何必追问!”
韩伯虎脸色陡变,正待发作
王守义急道:“目前救人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秦老弟,你所需要各物,在此只怕不易齐备,若是赶回洛阳”
秦忘我道:“此去洛阳距离两百里以上,二更前不知能否赶到?”
王守义当机立断道:“那就不要耽误了,立刻启程!”
他在众人之中,除谭三姑之外,年纪最长,且官拜吉阳关守备,自然说了就算。
事实上大家也是同样心理,希望全寄托在白菊花身上。
但她的条件是,必须先为其解除毒发之苦,始肯说出疯狂杀手的一切。
而众人之中,能为白菊花解毒的,只有秦忘我。
事不宜迟,众人当即离开客栈,将白菊花置于马车上,由谭三姑、白玉仙等人负责看守,以防她途中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