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泰在后花园里恶斗了三十多个回合,紫面彪的武艺,本来并不见得稍为弱于八臂人熊,不过八臂人熊毛泰这柄缅刀,过于锋利,紫面彪的吴钩剑有许多地方不敢和他硬拼硬撞,相较之下,无形中居了下风,所以斗到三十回合之后,紫面彪闵仕俊渐渐觉得守多攻少,有点应付不来,他正要用出奇制胜招数,冒险一拼,冷不防背后一声呐喊,许多手执刀枪的卫士兵勇,向后花园杀到!
闵仕俊看见卫士毕集,知道不能够恋战下去,这时自己已经和八臂人熊缠战了一阵,牵制敌人目的,总算达到,敌援巳至,俗语说得好,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闵仕俊便把手中吴钩剑一旋,用了个“风剪梨花”的招式,青光一闪,直抹八臂人熊颈项,八臂人熊把身一矮,缅刀向上一翻,用个“横架金梁”招式,直抹剑背,闵仕俊却乘机抽身向圈子外面一跳,再一耸身,由众侍卫头顶掠过,跳上墙头,飞也似的逃去!
闵仕俊这一走并不打紧,众侍卫哗然大叫:“不好,刺客走了,快追赶呀!”
八臂人熊看见紫面彪飞身逃走,哪里肯放,当下一声叱喝:“狂贼往那里跑?”
把手中的缅刀一晃,直追下来,哪知道他两脚才一点着墙头,侧面的暗影里,有人一声叱喝:“姓毛的看家伙!”
嗤嗤几声,三四点寒星破空飞来,直向八臂人熊迎面射到,八臂人熊急不迭忙掣转缅刀,向外一挡,只听见叮叮当当,几下清脆响,三四支银镖跌落瓦面。
八臂人熊就在挥刀挡镖,这一忽儿,紫面彪已走得没影无踪!
他不禁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忽然听见将军府内衙里面,一阵当当的铜锣响,这是内衙发生紧急事件的信号,八臂人熊乍聆之下,不禁吓一大跳。他也顾不得追赶紫面彪闵仕俊了,飞身跳落平地,直向将军府内衙奔去。
他刚才跑过内衙墙的月洞门,已经看见三四个卫士气急败坏的跑过来一见八臂人熊,立即叫道:“皮侍卫长,不好了不好了,刚才库房里潜入贼人,把将军印劫去,连张师爷也被他点倒在地上,半点也不能动弹呢!”
八臂人熊听见将军印被敌人劫去,这一惊非同小可!不过他回心一想,自己已经在印房里做了个将军假印明摆在书柜里,真印却藏在墙洞内,如果贼人把假印偷去,还没有甚么大碍,不过受一场虚惊罢了,八臂人熊便向这几名兵勇喝道:“你们不用大惊小怪,今日晚上的事,我已经胸有成竹,慌乱有些么用处!别说失了一颗将军印,即使天塌下来,也有我皮某人挡住,不用害怕,可知道吗?”
卫兵看见侍卫长这样镇定,方才安定了下来,他们跟着八臂人熊直入内衙,来到库房里面,八臂人熊抢先直入印房,看见书柜移开,现出墙洞,墙洞里面空空如也,他不禁顿足说道:“罢了罢了,真的将军印被贼人盗去了。”
八臂人熊正在绕室彷惶,印房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这次进来的不是侍卫,却是两个将军身边的旗牌官,他们一见八臂人熊,立即说道:“皮侍卫长,将军有令,传你进去!”
八臂人熊知道寿山将军传唤自己,多数是为了失去印信的事了,一颗心七上八落,不过俗语有说,丑媳妇始终要见家姑,自己既然食君之禄,始终也要硬着头皮,去见将军,八臂人熊装出无可奈何的神态,跟着旗牌官进了内衙。
寿山将军穿着便服,坐在书房里面,看见八臂人熊进来,板着面孔,厉声说道:“皮勇,你在本官手下,究竟是不是吃饭做事的?怎的连一座将军府也保不牢,任由奸细出入,如入无人之境,连本将军的印信也叫贼人劫去!”
寿山将军平日对于八臂人熊本来敬礼有加的,很少这样疾言厉色,可是今天因为失了将军印,情形严重,不由他不发怒哩!
八臂人熊不禁为之悚然,双膝一屈,扑通,跪倒在寿山将军的跟前,顿首说道:“是是,今天晚上失了将军的印,是卑职的罪过,请将军治卑职应得的罪过吧!”
八臂人熊这样的一认罪,寿山将军怒气方才稍为平息,他想起失去将军印,情形虽然严重,可是今后自己追寻失印,还得靠八臂人熊,寿山将军想到这里,便把面色稍为放宽下来,他向八臂人熊说道:“皮勇,俗语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今天晚上失掉了将军印,既成事实,用不着多说了,由明天起,你要尽心查缉,限三天内把印找回,如果过了三天还找不着将军印的话,不但本将军前程有碍,你的脑袋也不免要搬家,知道没有?”
八臂人熊唯唯诺诺,要求将军下令全城戒严,搜拿盗印贼人,寿山将军也答应了,八臂入熊方才告退。
到第二天早晨,齐齐哈尔省城里面,果然展开空前未有的大戒严,四座城堡完全关闭,一般八旗兵勇,个个弓张弦刀出鞘,断绝交通,逐屋逐户的搜索,老百姓可疑的,立即拘捕,送到巡抚衙门里去,全城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甚么事,弄成这样严重。
可是八臂人熊尽管这样严重搜索,紫面彪闵仕俊等众侠,偷盗了将军印之后,明明知道官兵必定有这一着,已经连夜离开城池,溜到预定窝藏的地方去了。
八臂人熊贼过兴兵,那里抓得着真正的盗印人物!无非是骚扰民间,苦了一般商民和百姓罢了,齐齐哈尔省城扰攘了一整天,可说绝无要领,八臂人熊觉得十分焦灼!
这天晚上,寿山将军觉得十分烦恼,因为将军印失掉之后,过了一天,失印的事还没有丝毫头绪,寿山将军虽然已经吩咐手下严守秘密,到底纸不能包火,始终有泄漏的一天,如果吉林将军知道自己失印,通知玉御史参奏自己一本,本人这个将军名衔,也要保不牢了!
寿山将军这天晚上,翻来覆去不曾睡觉,不经不觉到了三更左右。
寿山将军觉得睡意朦胧,正要睡觉,忽然听见窗外嗤嗤两响,飞进两点白光,格登格登,不偏不歪,射在卧房中花梨木八仙桌上,寿山将军出其不意,吓了一跳,他急忙定睛看时,原来钉在桌面上的,是两支明晃晃的钢镖,镖尾结了一个小小纸卷儿,纸卷上还有字迹。
寿山将军心里一动,拿起纸卷一看,内文竟是:
寿山将军勋鉴:
贵府侍卫首长皮勇,前身本为苗疆大盗,外号八臂人熊,血案累累,作恶山积,此人入将军府,心怀叵测,乃有企图,将军如不觉察,日后必养虎为患也,见字烦将皮某革降侍卫一职,草民定必把将军印原壁归赵,决不食言也,至于惊扰一层,实属万不得巳,乞谅。
长白三彪留字
寿山将军一口气读完了书信,方才恍然明白过来,他想长白三彪这个名字,十分耳热,自己仿佛在哪里听过,不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罢了,长白三彪既然冒犯奇险入将军府,指证八臂人熊是江洋大盗,必定不是虚言,他说自己如果把八臂人熊免去侍卫一职,立即送回将军金印,也一定不是虚语。
不过八臂人熊勇武绝伦,对自己也忠心耿耿,一旦把他革职,未免太过可惜,寿山将军沉吟了一阵,便把纸卷收好,吩咐左右传唤八臂人熊进来,八臂人熊毛泰奉了将军命令,急忙进入内衙,寿山将军把纸卷儿给八臂人熊看了,八臂人熊一看之下,不禁勃然色变!
寿山将军看了八臂人熊的面色,心中已有几分明白,他便开口问道:“纸卷上的句语你看清楚没有了,你对于这种事可有甚么意见吗?”
八臂人熊不假思索回答道:“实告将军,卑职早年时候因为未逢真主,所以失身绿林,在绿林中混过一个时期,既然在绿林混过,当然少不免结下几个仇家,这几个偷盗将军印的贼人,完全是卑职旧日的仇家,千方百计,欲得我而甘心,他既然说偷盗将军印全是为了与我为难,卑职可以立时告退,以免对将军的前程有所耽误,还请将军三思。”
八臂人熊说到这里,便自叩下头去。
八臂人熊这样一说,寿山将军觉得十分为难,如果不把皮勇革职,自己这一颗将军印,归还无日,若果把八臂人熊革职的话,不但失去了一个人材,对方万一反悔,施展别的阴谋,自己岂不是变了无人保护吗?
他想到这里不禁意存犹疑,欲言又止,八臂人熊也是个剔透玲珑的人物,他看出寿山将军的意思来,便向将军说道:“禀告大人,卑职现在倒想得一条妙计来了,贼人来帖不是有说,如果大人免去卑职侍卫长的职位,立即把将军印原璧奉回吗?将军何不将计就计,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引诱贼人上钩呢?”
寿山将军一想也是,立即说道:“好计好计,就依计行事吧!”
便把手下唤进来,依计行事不提。
直到第二天早上,寿山将军果然下了一道命令,他说本府侍卫首长皮勇,行为悖谬,有乖职守,着令免去侍卫首长一职云云。
这道命令一发出来,八臂人熊果然向寿山将军交回一切号衣顶戴,收拾行李,垂头丧气的离开将军府了。
龙江将军府里的侍卫听见皮勇免职,不禁十分诧异,因为将军府连日正闹飞贼,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为甚么寿山将军突然下令革除侍卫长职务,这岂不是等于自坏长城吗?
他们不禁议论纷纭,就在寿山将军下令革除八臂人熊职务那天晚上,长白三彪已经得到报告。
原来长白三彪和葛雷石金郎虞家姊妹等人,当晚在将军府大闹,劫了寿山将军的黄金印之后,他们连夜离开齐齐哈尔省城,走到省城东北十里的陶家堡躲藏起来了。
他们假说自己是贩马的客人,寄住在一个农家里,关外民风淳厚,物产富饶,一个出门走路的人,纵使陌不相识,向人家求宿三五天,也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关东三省的老百姓赋性豪爽,很少拒绝收留求宿客人的,他们当晚向将军府下了警告柬帖之后,闵仕俊便吩咐柳兆熊、罗君玉两人,混入齐齐哈尔省城里面,监视将军府的动态,八臂人熊免职命令一下,柳兆熊立即把消息向闵仕俊飞报,虞家姊妹和石金郎听说八臂人熊离开将军府,不禁大喜,以手加额说道:“恭喜恭喜,闵大哥的妙计果然成功,八臂人熊的靠山倒了!”
葛雷听见八臂人熊离开将军府,立即说道:“寿山将军果然依我们的劝告,免了毛贼侍卫长的职务,我们不便失信,今天晚上,就把将军印送回去,各位以为怎样!”
闵仕俊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这颗印是贤弟劫来的,由贤弟送回去,再好没有,不过贤弟再入将军府时,切要小心在意,提防暗算!”
葛雷答道:“这个不用忧虑,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焉有被那些酒囊饭桶暗算的道理?如果闵大哥不放心,还是由虞家两位姊妹跟我走一遍吧!”
虞家姊妹立即赞成,这天晚上,葛雷在黄昏日落的时候,便和虞家姊妹一同入龙江省城了,他把将军印用一条破布包好,塞入怀里,虞家姊妹却扮了男装,一同进城,先在南城客店开了一个房间,然后,到街上游逛,直到掌灯时候,方才回来,吃过晚饭,一早闭上房门,便自睡觉,睡到二更左右,葛雷一打暗号,虞家姊妹便自起床,三个人换了夜行衣服,各把身躯一耸,跳出窗外,穿房越瓦,起落如飞,向将军府进发。
就在他们三个奔向将军府的时候,客店房上刷的一响,又冒出一条人影来,跟在葛雷三人背后,宛似一溜轻烟似的,走动十分敏捷,直迫过去。
再说葛雷一行三人来到龙江将军府外,他们因为将军府的警卫,相当森严,不能够任意混进去,首先跳上民房,把全府的形势鸟瞰一次,只见全座将军府灯火暗沉沉的,更形寥落,比起先几晚警卫严密的情形,不大相同,葛雷道:“我觉得和往晚大不相同呢?”
虞秀雯点头说道:“或者寿山将军知道今晚我们给他送回将军印,故意松懈警卫也未定哩!”
葛雷不相信寿山将军会这样做,接着说道:“不会不会,偌大一座将军府衙,至低限度也是摆个样子,那有这样乌灯黑火,我猜想他一定有诡计!”
虞秀雯哂然说道:“寿山的将军印在我们手上,如果他胆敢跟我们捣鬼作对,我们要把他的将军位置攀倒下来,并不是一件怎样困难的事,相信他不敢作恶哩!”
葛雷答道:“话虽然这样说,我们不能够不提防哩!”
他吩咐虞家姊妹暂时在外边等侯,自己一个人展开陆地飞行功夫,轻如棉絮,动若迅雷,直入将军府里!
就在小侠葛雷进入将军府的时候,龙江将军衙门的楼上,突然现出一条黑影来,这黑影不是别人,就是革职的侍卫首长八臂人熊了!
八臂人熊埋伏在门楼侧面的垂花栏杆后,看见夜行人影入将军府,立即站起身来,他看出葛雷身材短小,分明是个未成年的小童,是张师爷口里所说盗印之人了.八臂人熊不禁气得咬牙切齿,他把腰间的缅刀按了一按,飞身一耸,由门楼上跳了下来,跟在葛雷背后,小侠葛雷到过将军府一次,识途老马,他一溜烟奔向库房。
库房前面本来有大队卫士兵勇的,现在却空空如也,一个也不见了,葛雷正要解下脚间的将军印来,奔向印房,把将军印交回房里,那知道八臂人熊毛泰就在这个时候猝然发动攻势!
原来八臂人熊在葛雷背后一直追踪到库房附近,他伸手入囊里,取出一支毒药钢梭来,这种毒药梭就是八臂人熊上回在彭家屯把石雄远老镖头打得重伤残废的暗器,他瞄准了葛雷后心,趁他身形略为一顿的时候,也不依照了江湖规矩,出声招呼,腕于一甩,噔的一响,便把毒药梭打了出去。
他这一梭,出其不意,用尽全力,瞄准葛雷后背,一梭打去,这下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本来应该一棱把葛雷打个正着,可是葛雷究竟不失为龙江钓叟盛云川的门人弟子,耳目灵警,机敏异常,何况今日深入龙江将军府里,更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八臂人熊打出暗器,虽说不打招呼,到底毒药梭发出来的时候,梭身必定带着风声,葛雷背后金风一响,立即听出来了,他霍地向左一晃身,用个“金蜂戏蕊”身法,拼命一闪,只听刮的-声暴响,毒药梭抹着葛雷肩头过去,格登,打在屋瓦上面,当当连屋瓦也打破了六八片,八臂人熊一个进身,连人带着缅刀,跟着一道寒虹,匹练直向葛雷迎头砍到!
葛雷看见人影一闪,刀光罩落,急不迭忙向左边一滚身,抖出自己的双龙绿如意扣来,这还是葛雷和虞家姊妹相识以来,第一次使用兵器,他这双龙如意扣,还是得自龙江钓叟独门传授,如意扣的本身是一条精钢打成的链子,每隔半尺链子,便连着一个如意形的锁扣,这种锁扣是活动的,每一环每一节都可以锁夺人家兵刀,扣的头尾部分,各有一个龙头,这龙头是狭长形的,足有八寸多长,也是精钢打成,龙口张开,口内含有一枚龙舌,可以打人穴道,总而言之,葛雷这一条双龙如意扣,可以抵得上虎头钩判官笔勾连枪三种兵器的用法,不过内功如果没有相当造诣的,决不能够用这种软中带硬的兵器。
葛雷一抖出双龙如意扣来,八臂人熊吓了一跳,不过事到临头,骑上虎背,也不能不拼命!
毛泰喝了一声:“盗印的强盗,吃我一刀!”
缅刀寒光一闪,用个“风送江帆”之式,分心就是一扎,葛雷并不害怕缅刀锋利,将如意扣向上一绕“苍龙盘树”竟把缅刀刀身卷个正着,往回一拉一带,八臂人熊看见自己-刀没有把敌刃削动,敌人兵器反而一绕,擒住自己刀背,不禁大吃一惊。
葛雷用力一拉,缅刀险些脱手,好在八臂人熊手中缅刀,也是一件可柔可刚的兵器,他急忙把刀身放软,往回一抽,铮铮,居然把缅刀抽回来,葛雷一抖手腕,双龙扣悉索一声,用个“金龙打滚”的招式,猛向八臂人熊头顶罩落。
他这双龙如意扣一展开来,活像一条怒龙也似,迎头飞到,八臂人熊还是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遇着这种外门兵器,他的缅刀虽然犀利,到这地步也感觉技穷了。
八臂人熊和葛雷一连斗了七八回合,非但占不了一丝一毫的便宜,而且被双龙如意扣迫得步步后退。
就在葛雷和八臂人熊动手的时候,将军府各处已经响起一片嘈声来了,府里院落房屋,本来是一片黑沉沉的,此刻却是灯火齐明,光同白昼,无数侍卫兵勇,纷纷滚滚的杀出来,四方八西,直向库房涌到,小侠葛雷却是不慌不忙,一边和八臂人熊力战,一边连连飞跃,直向将军府内衙奔去。
这一下出乎八臂人熊意料之外,因为普通刺客一见众人云集,必定逃跑,冲出危险地方,可是葛雷却是适成反例,他看见众侍卫包围过来,不但不向外逃,反而朝向内衙奔去。
葛雷是由瓦面上高来高去的,将军府侍卫中能够穿房越瓦的,只有八臂人熊一个,哪里拦阻得来,只好跟在葛雷背后,直迫过去。
再说寿山将军这天晚上,用空城计诱捕奸细,表面上革退八臂人熊掩旗息鼓,放松警卫,其实是挖下陷阱引猛虎,布下金锁困蛟龙,他除了吩咐侍卫在将军府里埋伏,准备随时擒捉刺客之外,并且还派了五百弓箭手,分散埋伏各处,预备刺客只一上房,立即乱箭交射,百弩竟发。
哪知道葛雷不向外逃,反而向内衙直冲过来,寿山将军接到飞报,不禁又惊又恐,他估不到奸细这样大胆,便向外大喝道:“侍卫过来,带我出去看看几次扰闹本衙的刺客,究竟是怎样的长相!”
侍卫听见寿山将军要出去看刺客,慌忙阻止说道:“大帅不要涉险,刺客本领利害得很,如果有误伤将军时,如何是好?不如就在这里吧!”
寿山将军喝道:“混帐,我是堂堂一省将军,如果有起事来,刀林箭雨,尸山血海也不用怕,何况区区刺客呢?不行,我无论如何也要出去!”
侍卫见寿山将军意思这样坚决,只好听从他的命令,个个荷枪佩刀,高举火把松燎,引着他由卧房里出来,寿山将军全副武装,挎了腰刀,在十几个手执刀盾的侍卫簇拥之下,鱼贯出来,那些侍卫一边走一边向前喝道:“各位兄弟落力捉拿刺客,将军亲自出来督战了!”
葛雷深入内衙,正要找寻寿山将军说话,他听见侍卫这样一叱喝,不禁大喜,他直向火把齐明的院子里跑去。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一群侍卫众星拱月也似,簇拥着一个头戴缨帽,八字胡须的官员走出来,葛雷知道这个官员,一定是龙江将军寿山了,便把身形顿了一顿,八臂人熊怒气虎虎,挥动缅刀,直向葛雷扑到!
小侠葛雷霍地回转身来,把双龙如意扣一盘一舞,金光闪处,用个“云龙三现”的式子,直向八臂人熊攻去,八臂人熊见双龙扣来得凶猛,耸身向后一跳,葛雷喝了一声:“姓毛的,且慢动手,我有话说!”
八臂人熊哪里肯听这一句,倏地一声狂吼,由侧面扑过来,缅刀寒光闪处“神龙晒甲”又向葛雷迎头砍落。
葛雷不慌不忙,略一晃身,让过刀锋,双龙扣哗朗朗一声,猛抖起来,抖得笔也似直“银蛇穿塔”直捣八臂人熊肋下,毛泰本来一身硬功,不怕普通刀剑,可是葛雷用的是点穴招式,不由他不躲闪,八臂人熊托地向外一耸,葛雷趁这机会一个飞身,由瓦面上直掠下来,径自向火把人丛落了下去。
众侍卫看见葛雷由半空里直掠下来,以为他要向寿山将军行刺,猝下毒手,不禁哗然大叫,各自举起刀枪四面八方杀上,小侠葛雷却是霹雳一声大喝:“你们不要乱动,我今天到来并无恶意,完全是为送将军印回来的,将军印就在我身上,你们如果乱来,我先把印毁了,叫你们将军没有好处!”
葛雷这几句话果然简而有力,那些侍卫听说将军印在葛雷身上,果然不敢乱动了,葛雷又向侍卫叫道:“哪一位是龙江将军,请你出来,我有话要跟将军说!”
寿山将军看见葛雷虽然小小年纪,却是虎头燕颔,器宇不凡,不禁暗暗称奇,他听见葛雷指名要见自己,立即由侍卫人丛里,挺身出来!
高声喝道:“我就是龙江将军,跟你素味平生,正所谓今日无冤,往日无仇,为甚么要来盗我的将军印,你是受人差谴,还是与本将军真正有仇,快说!”
葛雷听见龙江将军跟自己说话,不禁哈哈大笑说道:“寿山将军,请你听我一言”
他还未说下去,八臂人熊已经由侧面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手起一刀,搂头盖面,猛向小侠葛雷头顶砍落,葛雷把身一闪,就要举双龙扣相还,寿山将军厉声喝道:“皮勇,不准动手,等他说完了话再打不迟!”
八臂人熊不敢违拗寿山将军的命令,只好停住,葛雷回过身来,手指八臂人熊说道:“将军听了,此人假名皮勇,真名却叫毛泰,在江湖上有个匪号,叫做八臂人熊”
“胡说!”
葛雷笑道:“你用不着强词打浑,八臂人熊是苗疆一带著名大盗,杀人如麻,血案如山,后来吃官府缉捕得太紧,逃到关东方面,首先打劫盛京石雄远镖头所保暗镖红贷,哪知道在大凌河边撞了钉子,镖贷非但打劫不成,还吃石老镖头伤了一剑,几乎送命,嗣后这家伙心心不息,躲入医巫闾山苦练毒药梭暗器绝技,两年后的中秋晚上,到彭家屯暗算石老镖头全家,杀人放火,把石老镖头全家毁掉,后来他自己知道不见容于关东绿林,方才逃到黑龙江来,化名皮勇,考了将军府的侍卫,将军请想一想,这类满手血腥的江洋大盗,正是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还要留在身边,有玷官誉,而且养虎为患呢!”
葛雷说这一番话时,振振有词,句句清楚,八臂人熊之面孔,青一阵,红一阵,虽得十分尴尬!
寿山将军听完了葛雷这一段话,不禁恍然大悟过来,原来葛雷他们到将军府来,偷盗印信,并不是跟自己有仇,或者故者为难,跟本人过意不去,完全是为了八臂人熊,八臂人熊既然是江湖大盗,越贷杀人,自然和人家结下仇怨,仇家跟踪上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寿山将军也是个官僚,他听了小侠葛雷的话,又看了八臂人熊的面色,心中已经明白过半了!
寿山将军便向八臂人熊问道:“皮勇,这人说的,是否句句当真,你有什么话说?”
八臂人熊被寿山将军这样一问,不禁哈哈狞笑道:“英雄莫问出处,将军大人,你不用问他的话是否真假,也不用问我有甚么话,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要走了!”
他乃向寿山将军拱了拱手,飞身一耸,跳上瓦面,正要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向将军府外奔去!
葛雷看见八臂人熊逃走,大喝一声:“狗强盗往哪里跑!”
他在百忙之中,还记得起交回将军印信,葛雷把将军印由腰间解下来,向着地上一抛,喝道:“将军印在这里,你们小心收拾起来,我要去追强盗,暂时恕不奉陪了!”
左右侍卫慌忙上前拾起将军印,葛雷却一溜烟追赶八臂人熊去了。
且说八臂人熊负气之下,离开了将军府,他用陆地飞行功夫,刚才跑出几间瓦面,小侠葛雷已经由后面追赶上来,高声大叫:“毛泰别走,血债血还,留下你的狗头才去!”
八臂人熊不想在将军府内跟葛雷动手,一溜烟逃出府墙外,哪知道他刚才跑过府墙,迎面嗤嗤几响,射来几线寒光,原来是虞家姊妹的梅花针。
上文已经说过,小侠葛雷未入将军府前,看见府中灯火皆沉,知道是空城计,吩咐虞家姊妹在外边等候,自己飘身进去,她两个伏身在附近的民房上,等了半个更次,忽然看见一条人影星飞丸走,兔起鹘落,由里边走出来,虞秀琼十分眼利,她在星月微光之下,看出由将军府跑出的人不是别个,正是八臂人熊。
虞秀琼更不犹豫,向自己妹子招呼了一声,二女不约而同各自取出三四支梅花针来,猛一挥手,七八缕寒光由手上飞出来,射向八臂人熊,八臂人熊正在万感交集的时候,估不到将军衙门外面还有对头,等到梅花针射在身上时,方才发觉,他急不迭忙的运气功来,向外一迎,四五支梅花针射在自己身上和臂上,没有入肉,可是也觉得疼痛异常。
八臂人熊涌身向墙下一跳,虞家双凤一个拔剑,一个举起双刃,由民房上现身出来,娇声喝道:“八臂人熊别走,今日是你罪恶满盈的日子,就算你是十六条臂膀的人熊,也要把你尸分八片,如果趁早横刀自刎,还可以免碎尸之祸!”
八臂人熊性如烈火,听了这几句话,不禁气得三尸暴跳,五内生烟,狂吼一声,举起手中缅刀,向虞秀琼迎头砍落,女英雄把身一晃,闪刀还剑,八臂人熊急步一封,便和虞家姊妹战在一起。
虞家双凤围住八臂人熊动手,不到几个回台,小侠葛雷也由后面赶到,舞动双龙如意扣加入战团,三人合战一雄,八臂人熊到了这个时候,不由他不拼命了!
他把手中一柄缅刀,舞成一片刀山,力战葛雷和虞家姊妹三个,虽然以一敌三,因为他拼命的原故,而且缅刀过于锋利,虞家姊妹的刀剑不敢过于上前,和他硬碰,所以急切之间,收拾八臂人熊不下。
似这样的来来往往,走马灯般斗了二十多个回合,葛雷忽然想出一个方法来,向虞家姊妹道了几句暗语,用自己的双龙如意扣,不怕宝刀,实行正面上前纠缠,至于虞家姊妹呢?却用游斗方式,滴溜溜绕着八臂人熊乱转,东砍一刀,西挥一剑,这个战法果然有效,不到三十回合,八臂人熊巳经额头汗涔涔,满身滚热,他知道再打下去,必定凶多吉少,自己靠山倒了,将军府的侍卫,未必会帮忙自己,还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八臂人熊主意既定,把手中缅刀用力一旋,使了个“夜战八方”的招式,刀光一盘一舞,陡的一声大喝:“小子照打,看暗器吧!”
手向上一扬,虞家姊妹知道八臂人熊毒药梭的利害,急不迭忙向左右一闪身,那知道毛泰这一下却是虚的,他并没有真正打出毒药梭来,趁空隙一个飞身穿过,落荒逃去。
虞家姊妹方才知道上当,气得娇叱一声,直追下去,葛雷也跟着追上来,前跑的像弩箭离弦,后追的如流星赶月,一先一后,一迫一逐,不到顿饭工夫,已经来到齐齐哈尔城墙之下!
齐齐哈尔是黑龙江省城,城垣当然十分高大,足有三丈多高,八臂人熊来到城下,只一晃身,便像穿云燕子一般,跳上城顶,虞家姊妹不禁一愕,因为一跳三丈距离,决不是普通“一鹤冲天”或是“燕子飞云纵”一类轻身提纵术可以做得到,至低限度内功要到“金刚功”的造诣,练到骨软如绵,身轻如絮的地步,再加上登萍渡海的轻功,方才可以跳上。
虞家姊妹轻功虽然高强,如果跳一两丈,还可以绰有余裕,可是一越三丈,便不是她们能够为力了!两个女侠唯有止住脚步。
葛雷由后面追上来,他练的是童子功,不假思索,一个飞身直向城墙顶上跳去,哪知道八臂人熊已经由怀里取出一支毒药钢梭来,猛一扬手,叫了声着,一点寒光疾如电击,猛向葛雷分心飞到。
这下十分凶险,因为葛雷身子刚刚起坐半空,暗器迎面飞到,一个人在空中发不得力,试问如何闪避呢?
好在小侠葛雷的身手,绝不寻常,八臂人熊的毒药梭刚才飞出,他巳经在半空里一个没头跟斗打了下来,伸手向毒药钢梭的梭尾一拉,竟把八臂人熊的钢梭接在手里,然后双脚落地,他落地的时候一个翻身臂掉臂,居然把八臂人熊的钢梭掉转头来,嗤的一响,回射过去,八臂人熊毛泰做梦也估不到葛雷小小年纪,竟会来这一手,险些儿吃自己的毒药梭打个正着,好在他站在城头上,视界空阔,看见寒光倒飞回来,立即把身一晃,跳下城墙,毒药梭抹着他耳边不到两寸地方,直打过去,飘然跌落城墙下面。
等到葛雷二次跳上城头时,八臂人熊不知跑到那里去了,小侠顿足叹道:“一时疏忽,给这恶贼跑了,真个不值之至!”
可是八臂人熊真个能够逃跑吗?那又不然,上文已经说过,葛雷和虞家姊妹出发刺探将军府的时候,有一条黑影现了出来,跟在他们三个背后,如影随形,亦步亦趋,葛雷三人,进入将军府内,大战八臂人熊,面谒寿山将军的经过,那黑影完全眼见目睹,点头发出会心微笑。
等到八臂人熊被葛雷揭开本来面目,由将军府里面逃出来,那人得却抢先一程,走在八臂人熊头里,毛泰还未飞身上城,他已经跳到城下去了,八臂人熊不知道另外有能人监视自己,跑出齐齐哈尔之后,跳过城壕,借着高梁秆子隐身,向前飞跑,刚才跑出三五里路,忽然听见身边不远的高梁秆子刷啦啦的一响,跟住嗤的一响传来一声冷笑!
这一下出其不意,八臂人熊不禁毛骨悚然,他拔出缅刀来,一盘一舞,眼光四面一瞥,只见高梁秆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他正疑心自己耳花听错,冷不防背后飞来一块石子,打在自己左肩膀上,虽然没有甚么伤损,也是火辣辣的般刺痛。
八臂人熊吃了一惊,说时迟,那时快!接着刷刷两响,又是两块石子连珠打来,八臂人熊已经有了防备,侧身一迁,石子抹着额角过去,只有一件,石块尽管袭击,却是不见人彰,八臂人熊十分愤怒,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鼠辈,胆敢戏弄大爷,是好汉快滚出来,明刀明枪分个高下,躲在暗处抛砖弄瓦,不算英雄好汉!”
他说了这一番话,四面的高梁秆当堂静寂下来,没有抛挥石子了,可是却听见一个细微的口音道:“凭你这狗强盗,也配跟我动手!”
八臂人熊本来是个性如烈火的人,听出口音就在自己左侧不到两丈地方发出,他不禁狂吼一声,连人带刀直窜过来,向发声处一个“横扫千军”猛扫过去,缅刀到处,高梁秆砍倒了六七尺方圆一大片,哗啦啦的倒了下来,声势十分惊人。
可是高梁秆倒下之后,并没有人影跳出来,跟住啪的一响,自己后脑打着了一石子,右肩头也似乎吃人家用手掌按了一下,八臂人熊怒极心狂,不由分说“玉带围腰”一刀向后扫去,又是哗啦啦的一响,把背后的高梁秆也砍倒了一幅,可是并没有伤着人,只听见来人开口冷笑道:“瞎了眼的狗贼,你爷爷明明站在这里,你却有目如盲,只会把高梁秆子来出气,你这八臂人熊的外号,要改一改,不如干脆叫江西狗熊便了!”
毛泰听了这些冷嘲热讽的话,真个怒发如雷,可是他知道自己身在青纱帐里,尽是一望无涯的高粱秆,遮住视线,敌人声东击西,此出彼没,自己就有楚霸王的勇力,也是没有用处。
八臂人熊想到这里,开始有些胆怯,停刀喝道:“躲在高梁秆里的好朋友,我毛泰跟你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何况在我穷途末路的时候,来戏弄人,如果你真个和我有仇了,要替朋友出头泄气,也可以预先言明,何必鬼鬼祟祟戏弄人呢?”
这话才说完,对方已经哈哈笑道:“你这几句话还有些人味,你说我趁你末路穷途的时候,打落水狗,我又问你一句在三年以前,你在彭家屯所做的事,伤天害理,人家石雄远已经洗手退隐了,你却记着大凌河一剑之仇,暮夜登门,杀人放火,把姓石的家业毁掉,难道这也是英雄好汉所为吗?废话少说,快给我滚回齐齐哈尔去!”
八臂人熊听了这几句话,不禁又惊又怒,自己由齐齐哈尔省城逃了出来,来人居然叫自己返回城里去,坐侯仇人诛戮,真是谑而且虐的一件事。
八臂人熊是个性格最强的人,那里肯这样服服贴贴的回来,他怒吼了一声,舞动手中缅刀,护住头面,拼命向前一窜,打算穿越过高梁秆,硬抢出去,那知道他身子才一纵起,下三路啪的一响,左膝盖下中了一石子,脚踝骨也像吃甚么东西一绊,他中了一石子,左腿已经疼痛,再被一绞一绊,身子向前直跌出去,扑通,跌个屁股向地,脊背朝天,幸有高梁秆垫住,不然的话,单这一下,已经跌得筋断骨折!
八臂人熊跌了一交之后,愤怒交加,他屁股一着地,立即用个“鹞子翻身”直跳起来。
哪知道他身子才向上一跳,屁股上砰的一声,不知哪里飞来一腿,踢个正着,八臂人熊整个身躯,如抛弹丸,飞出两丈以外,几乎连缅刀也出手,他这一交跌得比上次还重,因为没有高梁秆垫住,周身骨节跌得十分疼痛。
可是一宗怪事,自己接连跌了两交,也看不见敌人半个影子,他这时候开始知道来人的利害了,他恐怕再跳起跌交吃亏,卧在泥地上不敢起来,耳边听见一个苍者口音冷笑说道:“我叫你滚回齐齐哈尔,你却不听,偏要向前直闯,自讨苦吃,这两交算是我表现来给你的见面礼,知机的趁早滚回去,还可以苟活几天,如果再不觉悟,我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劈空掌应付你了!”
八臂人熊听说来人用劈空掌应付自己,不禁大惊!
他知道自己的武艺和来人相差太远,决不能够硬来,为今之计,只有暂时返口齐齐哈尔城内,等天亮再出省城,难道光天化日之下,他会公然阻截自己,不准自己出城吗?
八臂人熊在泥地上打了一个滚,慢慢的爬起来,把缅刀围在腰间,一溜烟逃出青纱帐,向齐齐哈尔省城方面去了。
八臂人熊跑了之后,青纱帐里现出一个须眉皓白的老头子来,迎面向天哈哈大笑,自言自语说道:“在老夫的眼皮底下,任你这狗熊有一十八支臂膀,也别飞出省城,很好,等我再追踪他!”
他说着把身子的灰布长衫自腰带一挽,飞也似的追踪不提。
再说八臂人熊毛泰,在齐齐哈尔省城郊外,着了无形怪人戏弄,只好折返城里,他仍然用轻功飞上城墙,进入城里,这时候天色将近放亮了,毛泰好像丧家之犬一般,在街头上踱来踱去。
他虽然在将军府里做了将近半年的侍卫长,可是平日多数在将军府里,深居简出,没有和外间接触,一时之间,到那里找地方藏身呢?
八臂人熊十分苦闷,他并不是苦闷没有地方住宿,恐怕自己旧日仇人趁这时打落水狗,八臂人熊在街头上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忽然把自己的大腿拍了一下,失声说道:“我为甚么这样呆笨,不到俞义那里去!”
俞义也是龙江将军府里一名侍卫,他在寿山将军身边做随身卫士,已经有四五年之久,本来一个侍卫的饷银,比起普通差弁勇要高出好几倍,同时,还还有不少外路钱银,因此生活也很富裕。
可是俞义这人,性好赌博,得到钱银之后,三五天内,便自花个清光,俗语说得好,赌博是一个无底的深潭,别说俞义一点有限饷银,就是百万家财,也不难输个一干二净呢!
所以在众侍卫里面,俞义为了赌博关系,经常入不敷支,捉襟见肘,有一次他赢了钱银,到琵琶门巷里找寻快活,遇见一个土娼,名叫做小玲珑,这小玲珑真是名符其实,娇小玲珑,俞义一见倾心,就要跟她共赋同居,结束单身汉的生活,哪知道小玲珑的鸨母,认为俞侍卫要拔去这一株摇钱树,非要三千两身价银不可,俞义听了这个价钱,吓得吐出舌头,自己虽然是将军府里面的卫土,可是每月之中,只得三五两银子饷银罢了,连同外块收入,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别说他是个周年输光的赌鬼,就算他省吃俭用,哪里可以一气拿出三千两银子?因此他不能够不另出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