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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统知他正在运用全力,也不再打扰于他。
忽见唐璇停下脚步,道:“杜兄”
杜天鹗道:“有何吩咐?”
唐璇道:“不知你是否还有胆量混人黑衣卫队中去?”
杜天鹗沉吟了一阵,道:“重混入黑衣卫队,虽然有些凶险,但如确有需要,在下万死不辞。”
唐璇道:“凶险虽有,但杜兄如肯照兄弟之言去作,险算当不致超过一半。”
杜天鹗道:“愿闻高论。”
唐璇道:“法不传六耳,杜兄请附耳上来。”
杜天鹗一面点头,一面赞道:“先生的妙算神机,当真是鬼神难测,在下就此告别。”抱拳一揖,出了草棚,急急而去。
欧阳统低声说道:“你和他说些什么?”
唐璇道:“我告诉他应付危急之法。”
欧阳统知他性格,如是不肯说出之事,再追问也是无用,立时不再多问,起身说道:“先生近来一直多未得休息,该好好歇歇了。”
唐璇摇头说道:“帮主且慢,属下还有下情禀告。”
欧阳统重又坐了下来,道:“什么事?”
唐璇道:“滚龙王借数十里外一片莽原,布下了‘血河大阵’,要一网打尽咱们穷家帮中之人。”
欧阳统道:“在下相信先生之能,早已有破阵之策了。”
唐璇道:“‘血河大阵’这名字取得奇怪,属下如不到现场去勘查一番,只怕临时措手不及。”
欧阳统吃了一惊,道:“先生一个人去么?”
唐璇道:“属下之意,请帮主招来铁木大师以及黄山大侠费公亮。带同周大志、柏公保一齐前往。”
欧阳统道:“柏公保叛行已露,带他同去,岂不增多凶险?”
唐璇笑道:“正因如此,才要带他同行,帮主佯作不知,由属下暗中查看他的举动。”
欧阳统道:“深夜之间,请来铁木、费公亮等,岂不有扰佳宾,何不就帮内选带几位高手同行?”
唐璇道:“逍遥厅中存书之内,分录了属下所学,滚龙王是否已尽读存书,目下甚难测知。看他的举动,似是胸罗已非昔年可比。属下能否和他一较智力,眼下还难预料,何况文才武学,相辅而用,属下不解武功,先吃了大亏”
他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接道:“当今之世,有两人才智尤过属下。如若那两人也被滚龙王网罗手下,这一次江湖浩劫,只怕就难以免去了。”
欧阳统奇道:“当今武林之中,难道还有高过先生之人么?”
唐璇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属下虽得先师垂爱,尽授胸中韬略,但先师曾经对属下提过,在他习艺师门之时,还有一位同门师弟,因触犯戒规,被逐出门墙。忽忽十年,家师祖身罹一种绝症,谢世三日之前,突接一封来信。家师为人拘谨,不敢擅自拆阅,原函送呈病榻,家师祖拆阅之后,一语未说,就火焚去,一角残笺,飘落床角。当时家师亦未注意,直待师祖逝世之后,家师整理师祖遗物时,才发觉那一角残笺,仔细一看,署名竟然是被逐门墙的师弟来书。”
欧阳统道:“不知那函件之上,写些什么?”
唐璇道:“那残笺之上,除了署名之外,已无其他字迹,又无地址,家师虽有寻访师弟之心,但天涯茫茫,欲觅无处,只好作罢。此后数十年,一直未通音讯。此事乃家师无意中和属下谈话之时谈及,听他那哀伤的口气,似是一直未能忘怀那位师弟”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适才杜大侠提起了‘血河大阵’,使属下突然触发灵机,联想到那位师叔。”
欧阳统笑道:“数十年前往事,也许你那位被逐出门墙的师叔,早已不在人世了。世间哪有这般巧合之事,你们师兄弟正邪分明,阅墙江湖,已是巧合,难道还要你们上下两代师叔、师侄,斗智武林不成?先生多虑了。”
唐璇微微一笑,道:“只怕滚龙王亦听过家师怀念之言,遁迹相寻,把他拖入江湖是非之中亦未可知。”
欧阳统道:“此等情事,甚难发生,先生不用多费心了”站了起来接道:“先生请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唐璇欠身说道:“帮主请便。”
欧阳统大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带着铁木大师、费公亮等,重回茅棚。
唐璇遥遥对铁木大师和费公亮抱拳一礼,道:“深夜之中,惊扰好梦,在下心中不安得很。”
铁木大师道:“好说,好说。帮主为武林张正义,人间除祸害,老衲自该尽心相助,听从调度。”
唐璇抬头看看天色。道:“咱们该快些走了。”
欧阳统道:“我已要他们速备车马,想已快齐备了。”
说话之间,只听蹄声得得,传了过来。周大志当先急奔而到。一见欧阳统,立时躬身说道:“人手、车、马具已齐备,恭候帮主、唐爷吩咐。”
欧阳统道:“把车马带过来吧,我们即刻上路。”
周大志举起双手,互击三掌,不远暗影处,立时疾涌出十几匹快马和一辆马车,疾奔而来,来势急快,眨眼间已到茅棚外面。当先一人步行领队,正是柏公保。
柏公保神情十分镇静,略一打量四周的景物,垂手站在欧阳统的身侧。
逍遥秀才唐璇暗自惊奇地忖道:“此人这般神态从容,倒是出人意料之外。”
一面忖思,一面举步走向他那满设机关埋伏的马车。
欧阳统接过周大志递过来的马绥,一跃而上,低声对铁木大师和费公亮说道:“两位请上马吧。”
铁木大师摇头说道:“老衲生平之中,从未骑过牲口,有负帮主雅意了。”
费公亮却是跃上马鞍,笑道:“大师乃有道高僧,帮主也不用劝他了。”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了。”一抖马缀,向前疾奔而去。
只见柏公保迈开大步,不紧不慢地追随在欧阳统身后而行,神情轻松,毫无吃力之感。
铁木大师僧袍飘飘,紧随唐璇车后。
在欧阳统身后丈余左右,紧随着九匹健马。大腹便便的周大志,带领着穷家帮中八英随行。
月暗星明,夜色沉沉,车马迅快奔行之声,划破了沉寂的夜色。
唐璇高居车上,纵目四观,相度着四外的形势,沉重心情,使这位笑口常开、才智绝世的逍遥秀才,泛现一脸肃然之色。
迅快的车马,足足奔驰了一个时辰之久,景物忽然大变。
夜色中但见荆棘丛生,一片乌黑,唐璇高声说道:“就是这地方了。”当先停下马车。
欧阳统勒住马疆,低声问道:“先生,可要下马步行么?”
唐璇道:“不必了,咱们这等浩浩荡荡的阵容,决然无法瞒得过滚龙王的耳目。”
欧阳统道:“难道先生是有意让他们知道么?”
唐璇点头说道:“不错,我要让滚龙王知道咱们也深入过十里莽原。”
欧阳统知他之能,如此做来,定有用意,也不再多问,缓缓纵马而行。
唐璇低声吩咐那赶车之人,道:“穿行在丛草荆棘之间。”
他这马车乃特制之物,不但满置机关,而轴轮结合灵活,可以爬行斜坡,行驰崎岖的山路之上。
每行上十几丈远,唐璇必要下车停留片刻,然后再登车而行。
这等行走之法,自是极为缓慢,所有之人,都有些不耐等待之苦。但又都知他胸罗奇才,这等行动,定有用心.也不便催促于他,只好随着他走走停停,穿行丛草、荆棘的莽原之中。
文弱的唐璇,似是乐此不疲,这般下车上车,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之久,直到天色大亮,他还是不肯停下。
欧阳统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耐不住地问道:“先生,已经天色大亮了。”
唐璇抬头看看天色,道:“天亮了,不知这片莽原,还有多长?”
欧阳统茫然一笑,道:“先生的身体,素来文弱,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们代劳也就是了。”
唐璇默然不语,却爬到车顶之上,纵目四顾了一阵,突然微微一笑,道:“在那里了,咱们过去瞧瞧吧!”率先驰车而行。
群豪放马紧随车后,行约三四里后,唐璇陡然停下马车说道:“到了。”当先跳下车来。
欧阳统目光环扫,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只见一丛丛野草、荆棘、矮树、乱石杂生其间,和别处并无任何不同之处,心下甚感奇怪,缓缓下马,问道:“先生可是问的此地么?”
唐璇点点头,道:“正是此处了。”
欧阳统又打量了一下四周形势,道:“此地和别处,有何不同?”
唐璇道:“帮主有所不知,属下一路默查形势,以五行奇数,分算这一片莽原,到此地,已到了中心之区。滚龙王如若真在这一片莽原之中,布设下血河大阵,这地方势必为全阵的中心枢纽。滚龙王如若亲主此阵,亦必在这地方发号施令。”
欧阳统道:“咱们一路行来,不见任何特异之处,‘血河大阵’之言,只怕未可采信。”
唐璇道:“以属下之见,此事当非齐东野语。滚龙王尽出属下高手,深入中原,自是有为而来,但却处处让避咱们追踪铁骑,不肯一战,如非别有图谋,决计不会如此”
欧阳统点头说道:“这一点确然可疑。”
唐璇接道:“何况多延长一分时光,就对滚龙王多加上一分不利。滚龙王和我同门习艺甚久,对他的性格为人,我知之甚深:狂而不骄,如无别具用心.决不会尽率高手,冒险深入中原。”
欧阳统道:“先生之意,又该如何呢?”
唐璇道:“为今之计,咱们宁可徒劳无功,亦不可掉以轻心。”
欧阳统笑道:“任由先生安排,在下无不同意。”
唐璇就车上取下笔纸,随手挥毫,顷刻间,成了一幅图画。
柏公保垂手静站在欧阳统的身侧,双目不时投注向唐璇手中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