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后是黎明。
黎明之后天色大亮。
蔗田之后是菜田。
阡陌间开了些花。
这儿附近有人家。
“不知是不是野花?”销魂这样问:但还是以仙女散花、倩女挑琴般的水葱似的玉指,撷下了一朵菊花。“长得真美。”
瘦瘦的菊,有一种伶仃的美。
“你的伤好了些吗?”她问候歪嘴少校。
歪嘴少校兴奋得连嘴也不那么歪了。
然后她把花交给吃沙大王。
“花送你。”
她却是没特别理会梁伤忠。
观察到梁伤忠闷闷不乐的梁水忿忿不平的说:“好个不识好歹的女子!”
“女人本来就不必识好歹,”梁茶又在拧转着他那松垮垮脖子,他的颈项就像一条围巾。随时可以缠住他自己的下颌似的“女人只要让人识得她的好歹就可以了。”
那一天,吃沙大王很高兴,整天的嘴都合不拢像吃了一嘴的泥不能消化似的。
当然,如果那算是泥,也是香甜枣泥。
他们已一路接近苦瓜江。
也在一路骂着“绝代单骄。”
“他以为他自己是什么东西,”梁茶又伸伸缩缩他的脖子,大概是想把他的头练得像蛇一般缩伸自如吧?“救了人就走,送佛不送到西天,自己却去了东南北,难道没有他就不行么?”
“不行?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梁水又在挤他脸上的痘子,就像这些痘子是他悉心种植出来的成果似的“听说他还是查某眼中的第一号大敌,阉党势所必除的人物,他不来,我们还省得受累呢!”
“走千里路,要靠人,寸步难行,”梁伤忠近日唠叨特别多,尤怨也特别分明“只能靠自己一双腿。只要开始走,总有一日走到。”
“对。”销魂这次答腔了,但一双美目却望着吃沙大王笑了起来(她的眼色总是比红唇先笑)“我们总算已走到了苦瓜江。”
然后她又笑问歪嘴少校:“你的伤好些没有?”
在大江滔滔风飒飒之前,她衣袂褶动,风姿得十分之有风情。
她就是没向梁伤忠讲什么话。没问过他的伤、他的疲倦和他的心中怎么想和正在想什么。
苦瓜江是很宽很长很大的一条江。
浊水滚滚东逝,浪花淘尽英雄。
看到了江,吃沙大王、歪嘴少校、梁伤忠先后皱起了眉头。
“如果破坏帮的人在这先搞破坏,”歪嘴少校这回率先说出了忧“或是四大天王卷土重来,那可破坏得十分要命了。”
“我看不要紧。”吃沙大王苦思蹙眉、忧心忡忡的道“我担心的是大家在水里吃了亏。”
“都是‘绝代单骄’,”梁伤忠忍不住又埋怨了起来“他开罪了‘四大天王’,又不好把好事做到底。我无所谓,只怕这趟浑水大家都得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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