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牛晓东从包里取出护照双手递过去,店长认真地看了看护照。
“语言学校的学生,打工有限制吧?”店长说。
“店长,给您添麻烦了!我朋友刚来日本,日语不是太好,他一定会好好干,您让他先试试,不行再辞退。”林雨豪鞠躬说。
店长用过太多的外国打工仔了,什么样的没见过?只看了牛晓东一眼,心里大概就有了数。
“牛桑,能说几句日语吗?”店长问。
林雨豪用鼓励的目光看了一眼牛晓东,牛晓东涨红了脸,勉强说了几句简单的日语,林雨豪在旁边听着,着实为牛晓东捏了一把汗,这日语可太一般了,店长却面无表情。
“加藤桑,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就先试试吧,不过只能是后半夜的工了,你看怎么样?”店长说。
“谢谢店长!谢谢店长!”
“那么,从什么时候开始?”
“就从今天开始吧,先试试看。”
“谢谢,谢谢店长!”
林雨豪又和店长讲了几句话,店长很忙,林雨豪嘱咐牛晓东一下就走了。
刚才那个女服务员名子叫王健,也是中国人,她把牛晓东领到换衣间,换上工作服,戴上帽子,系上围裙,牛晓东来到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客人隔着长条案可以边吃边和厨师聊天,水槽里已经堆满了碗碟,日本料理讲究餐具摆放,一顿饭下来,每个客人都得消耗一大摞碗碟。牛晓东刚刷了一摞小碟,王健几乎小跑着又端来一堆,快到十点钟了,客人却不见少,水槽是专门为日本妇女设计的,牛晓东将近一米八的个头儿,佝偻着腰,不一会儿就累得腰酸背痛。刷好的碗碟还要再放到洗碗机里洗一遍,进行高温消毒。日餐中,不同形状的盘子盛放不同的食物,方形的、菱形的、圆形的、椭圆形的、船形的等等,不同种类的盘子要放在一起,牛晓东忙得手忙脚乱,手里拿着洗好的盘子,忘记该放在哪儿了。
料理店员工算上老板一共才四个人,前几天刚解雇一个孟加拉人,王健负责招呼客人、点菜上菜、收拾桌子,厨师专职做菜,店长是厨师出身,他也会炒菜。整个店数店长最忙,既结账又倒酒、炒菜,哪儿有活儿哪儿到,还要和新老客人攀谈寒暄。除了刷碗,牛晓东还负责打啤酒,日本人挺能喝啤酒的,一大杯扎啤,一会儿就给干了。酒柜里有许多洋酒,不知道是法语还是英语,牛晓东一个也不认识,洋酒是按杯卖的,只好由老板倒了。厨师比老板大几岁,面色黝黑,头上包着白毛巾,身前两口大油锅,油锅旁还支着一个烤炉,烤架上的鸡肉串“滋啦、滋啦”冒出阵阵白烟。
“中国人?”厨师用生硬的汉语问。
“是。”牛晓东点了点头。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说得对不对?”厨师大秀汉语。
“对。”
汉语中“二”是卷舌音,日本人发不好,听起来挺好笑的。
“不用倒那么多洗涤剂,烧手,多用热水冲,怎么样?累不累?”王健一阵风似地进来。
“累,腰酸,腿也痛。”牛晓东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你是刚开始干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我要下班了。”
“王桑,你的饭好了。”厨师说。
“谢谢。”
“牛桑,你的饭。”
“谢谢。”
“蹲下,蹲下吃,不能让客人看到我们吃饭。”王健拉牛晓东蹲下。
料理店晚上提供一顿饭,通常是一盘蛋炒饭。从中午到现在,牛晓东早就饿了,手都没洗,接过餐盘,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王健下班后,店里只剩下三个工作人员了,半夜十二点,还有客人进来,日本人喝酒一次要走好几家,叫做“一次会”、“二次会”、“三次会”。客人喝得起劲,牛晓东可是有点儿困了,除了刷碗、倒酒,又增加了帮忙切菜,浑身的汗都快出透了,店长依然忙前忙后,一点儿看不出累来。在中国,饭店老板通常不干活,抽着烟,喝着茶,指挥来,指挥去。在日本,老板比员工干的多。凌晨三点,牛晓东终于下班了,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到电车站,第一班电车还没有发车,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有些泛白,四周一片寂静,牛晓东一屁股坐在候车椅上,再也无力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