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君!秀君!”沧阑转身奔过去,搂住秀君,跪倒在地撕声呼喊,“你看着我,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一起走,你睁开眼,我们立即就走!”沧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然而他眼中却不见一点泪光,只是一片茫茫的绝望。秀君胸口流出的血,浸透了沧阑雪白的长衫,红白两色交织在一起,殷殷刺目。她脸上浮出轻飘飘的笑容,极淡极浅:“不要伤心,沧阑,其实我很高兴,真的高兴!你能来,说那样的话……”
沧阑哽咽着、不停地呼唤秀君的名字,他眼中仍然没有泪,可那双眼,红得如同秀君胸口流出的鲜血。他嘴唇下巴有手抹出的血痕,而嘴角时不时又溢出新的鲜血,斑斑驳驳地滴在染血的长衫,与秀君的血融在一起,再分不清那片殷红是谁染成的。
“你的脸……色,不好……看……”秀君努力想抬起手,擦去沧阑嘴角的血迹,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艰难地从口中挤出这断断续续的一句话。那颗子弹,从秀君的左胸穿过,她全靠最后的一点精神支撑着,到此时已是油尽灯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的一刻,秀君用双眸注视着沧阑,仿佛要用目光把他永远地留在心底。沧阑亦痴然凝视着秀君,徒劳地用手堵住她胸前的伤口,似乎是这样做了,就能留住她流失殆尽的生命。
秀君从来不曾这样毫无避忌地与沧阑对视,直到生命的尽头,然而,她满足了。她平凡卑微的人生,能得到如此好性情的人真心相待,不枉活了一场;在她离世时,能在他的注视下死去,也不再有遗憾了。秀君面上那抹笑一直曾消散,慢慢地,越来越浓、越来越深,最终凝固在最灿烂的一瞬。
这笑容,留住了世间最纯最真的东西,扎在沧阑的心中,开出永不凋谢的花。他缓缓俯下身去,轻柔而庄严地在秀君唇边印上一个带血的吻,低低道:“秀君,鲜血为证,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妻子,永不改变。”
赵怀安和他的手下被沧阑震撼了,只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底不约而同涌起说不清的酸涩。赵怀安狠命地掐了掐他的手臂,挣脱那股莫名的情绪,敲了敲两个手下,让他们去把子浚带走。子浚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没有惊叫,没有哭喊,一双眼睛散发出的冰冷寒气,无声地在眼底燃烧,烧成一片的强烈恨意。他没有再挣扎,任由赵怀安的手下抓着他,一声不响地跟他们走。阿霖早已哭哑声音,抽泣着坐在地上,茫然地望望跪地不动的沧阑,又再望望被越带越远的子浚。
突然,阿霖爬到沧阑身边,使劲扯了扯他的衣衫,撕声道:“叔叔,子浚被带走了,你救救他。”然而,沧阑并没有像阿霖期望的那样,站起身来很快把子浚救回,而是在他的拉扯下,软软地昏倒在地。阿霖的眼泪唰唰往下掉,他摇着沧阑,却怎么也摇不醒。他看到沧阑的脸色,逐渐比身上的那件长衫还要白,更加不知所措,唯有拼命地摇晃沧阑。
“笨蛋,一边去……”卞国盛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喘着粗气推开阿霖,有节奏地掐着沧阑的人中急救。阿霖好奇地看着卞国盛的举动,忘了哭泣,双手不觉就跟着学样。不一会儿,沧阑悠悠醒转,神情迷茫地看着卞国盛,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天上还是那轮月亮,那和方才一般样的清辉,在血色的映衬下,就变成了白惨惨的冷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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