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来。”沧阑递上早斟好的茶,小声自言自语:“这就算译成汉文,你也不会知道怎么接,这可是我所写的句子。”没想,丝娆耳尖,将这话听了去,把手中大得过分的茶杯推回给沧阑:“好啊,你竟然捉弄我,故意用这么大的茶杯!你违反规则,应该是你喝这杯茶。”
“是你认输了,茶该你喝!”沧阑又把茶杯推到丝娆手中。两人互相推着茶杯,不小心将茶泼在桌上,不禁一齐笑道:“这回可真的是‘赌书泼茶’了。”那茶水在桌上流溢,润湿了丝娆丢在桌角的那张揉皱的纸笺,沧阑一见,赶紧将纸笺拿起,用口吹去上面的水珠,才道:“哎,怎么能沾水呢,这不是毁了!”果然,那纸笺容易吸水,笺上的字迹多半已模糊不清。
“没什么可惜的,那种不入流的词。”丝娆的话多少有点违心,她是不愿意沧阑再看那词,进而猜出她写词时的心意。那纸笺上的字迹被水模糊后,少了原有的娟秀气,竟变得有些狰狞,丝娆只觉得那些字张牙舞爪地向她直压过来,眼前是昏黑的一片,连透气都十分困难。
深深吸一口气,丝娆找了张抹布擦干桌上的水渍,想借此压下心中纷乱不安的想法,哪知那不安的情绪像是生了根,怎么也挥不去。于是,她便夸张地叫道:“你违反规则,这回不作数,我们须要再比过。”沧阑失笑,他没想到丝娆如此要强,竟一定要分个胜负:“再赌下去,恐怕明天我们都要哑着嗓子说话了。”丝娆想想,说:“这样好了,我们互相出题,在限定的时间写一首古风,可好?”
“好罢,今日不分出胜负,你是不肯罢休的。”
“那是!”丝娆终于屏除了心底莫名的不安,专心思考题目。她想到嫁进纪家是夏末初秋时节,便道:“就以‘秋’为题。”沧阑皱皱眉,接着道:“那好,我出的题目是‘中秋’,开始罢。”题目出定,两人点了一支薰香,便各自思索,待香燃尽,两人都已完成。
丝娆的纸笺上写着:
中秋思
月圆中秋夜,清辉洒九天。盈盈融兰桂,落落散云烟。邀月同一醉,共影舞翩翩。
但见香销尽,沉对冷玉环。明光带愁来,孤舟锁河间。佳人凝眸望,夜凉浊水寒。
霜繁叶满亭,酒疏思无眠。自想与君别,重重隔关山。流光暗偷换,坐老花貌颜。
一别西风易,再见君子难!朱菊犹解怨,羞开来相怜。复经更露重,瓣飘已现残。
满地黄花聚,恨别又一年。故人可安在?茫茫烟水澜。不知归来日,玉容还能妍?
憔悴花遮面,恩情成惘然。万般凄凉闷,孤灯忆从前。
沧阑的纸笺上写着:
秋风雨
秋风影里潇潇雨,秋花飘残对离愁。去年秋愁恨来早,今朝困坐梦惊休。
秋雨滴叶缠mian意,秋窗镜中人断肠。单弦秋灯难成调,风雨相催更凄凉。
秋情切切朦胧色,秋梦只作迤俪游。离恨秋笛声凄断,缭绕秋空无人收。
秋风不怜相思苦,秋草黯淡映残霞。塞外秋雪碎秀玉,陌上相隔是天涯。
秋雨不解深深怨,秋屏幽冷泪两行。卧看秋风听秋雨,风雨何堪绪茫茫。
秋怨悒悒秋霜染,秋魂尽散清歌阑。尊前秋月明如洗,可照风雨雁门关?
室内一片沉默,两人谁都没再说话。仿佛是冥冥中安排好了,要他们都写出这样凄凉的意味。丝娆想摆脱的不安情绪,更是以潮水之势汹涌而来,沧阑似乎也感染了她的不安,眉头深锁,只见一丝忧伤缓缓爬上他的面颊。
是夜,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各自梳洗,怀着满腔心事睡下。
夜半时分,一场凄冷的秋雨倏忽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