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誓,从此往后,再不会让她受一丁点的苦。
“有了娘娘这句话,颂芝姑姑受的苦也算值得了。”百合轻声道,满脸的感动与羡慕,我点了点她的额头道:“锦上添花岂能与雪中送炭相比?百合,你也是本宫寒冬里的炭火。”
刚刚到辛者库颂芝服役的地方,便有一股恶臭扑来,我捂着鼻子干呕了几下,听里边有声音传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管事姑姑?我呸!谁不知道你就一物件儿,连我们这种下贱奴才都不如呢?主子高兴了就能送到皇上的龙床上去,主子不高兴了,便来这辛者库刷马桶了。”
“可不就是,说白了,就是一条哈巴狗,给根肉骨头就摇着尾巴舔着脸的叫唤。”
“未必,我看啊?她连福嫔娘娘身边的那条叫小白的狗都不如呢?听闻福嫔娘娘用上等的蜀锦给它衣裳,吃的喝的用的,比人都要好,翊坤宫还有专门的抱狗丫头呢?”几个丫头越说越起劲,颂芝穿着一件灰色的麻布衣裳,三千发丝被几根木簪子挽在一侧,蒙着一个黑色的头巾,不停里拿着刷子围着木桶刷,身侧便是堆着小山似的马桶。
不言不语宛如一个木偶似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对于她们嘴中的话置之不理,不急不躁,好似她们都不存在,见颂芝没反应为首的宫女手中拿着荆条就朝颂芝的后背打去,颂芝一个不经意整个身子都颤抖了,险些一头扎进了正刷着的马桶里。
另一名宫女道:“姑姑,您是不是饿了,连这个人中黄都想着吃?哈哈”颂芝依旧没得反应,我想这些苦难她只怕已经吃惯了,我知道她在辛者库中受苦受难,却不知道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不由觉得心疼起来,偏生我连一句求情的话儿都不能说,我也恨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将我的罂粟毒瘾戒了,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火烧承乾宫,那她就不必受这些苦了。
“她们太过分”百合早就怒火中烧,却被我一手拦住,轻声在她耳边道:“你去宣读皇后的懿旨,千万不要告诉她,我来过了这里。”我想她肯定也是不愿意我看见她落魄的摸样的,她一向都是我身边得力的人儿,我得宠时,翊坤宫中除了我,便是她了,我失宠时,也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何时我在高高在上享受荣华富贵之时,她在这底层受苦受难?她也有她的尊严与傲气,我已经践踏她一回,此生绝不会再负她。
我早早地命人给她安置好了房间,从陈设到吃喝用度唯恐不到位的,样样都是上品,我猜宫里的答应小主也比不上的,又亲自准备了火盆与柚子叶,务必除去她身上的霉气,从此往后只有享不完的福,再不会受半点的苦儿。
百合领着颂芝回宫时,她已经梳洗过了,一身青竹色绸缎织锦长裙,纹着些碎花儿,淡雅清素,身姿高挑,瓜子黄瓜脸儿的她受了几个月的苦,更是瘦的面目难辨了,整个人都被拉长了,真如那竹竿似的,显得萧条而寥落,站在那翊坤宫的宫门口,木然地杵着,好像树立起的旗标,虽然干净利落却孤寂落寞,我无时无刻都在等着她回来与我团圆,可这一刻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翊坤宫内的宫女奴才们整整齐齐地列队欢迎鞠躬道:“欢迎颂芝姑姑重回翊坤宫!”我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告诉紫禁城的每一个人,颂芝回来了,她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百合扶着她垮燃烧得红艳的火盆,那一刻我的泪水悄然而落,唯恐被人看见只能拿着手绢假装咳嗽擦干了泪水,碧痕与疑云拿着柚子叶沾着水朝颂芝挥洒,颂芝微微抬起手臂挡着,我猜她也哭了。
“给主子请安!”她朝行礼,我上前一步一手揽起道:“快快起来!我们之间哪儿来的礼?”手抓住她的胳膊才知道她瘦得有多厉害,简直就是皮包骨头了。
“奴婢身上味大,折煞主子了。”她轻轻地避开我的手,眼神也不敢看我,好似刻意回避我,莫非是在责怪我不能为她求情么?
“颂芝,这是最后一次,最后的,明白吗?”我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了,她也是满脸泪花,我再也不会让她受苦了。
“主子”听我如此说,她再也抑制不住了捂着嘴哭了起来,我不顾形象地将她揽在怀中,她在我的怀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安慰道:“相信我,最后的,这是最后的,从今往后,任何人也休想碰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