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地产公司报价用时都是三天,三天里柳行长和许米米每天至少一通电话过问进度。柳行长是金融专家,三句话不离本行,每次都会重复一句:贷款是一年的,但是可以早还,如果早点还进去,利息截止到还清的那一天。
半岛地产的鲁老板的意见跟柳行长的要求正好相反:“地标式的豪宅不要急于出手,整个花城甚至周边一百公里范围内,再也没有哪一家拥有这么大优势的项目,你着急把它卖了,下一个项目你到哪里去找呢?别墅,最少五百万,江边上的起步八百万,商业的原则,能多赚绝对不能少赚!”
而本周地产孙大雷却偏向柳行长这边:“风景很独到但位置稍显偏远,日常居住明显不合适,周末度假又缺少配套设施,这个项目表面上唬人,实际上受众群体并不丰富。真正的大亨嫌这个地方太孤单,而小资们能轻松出手拿下的并不在多数。快装快售打个闪电战,一百多万的豪宅,两百多万的别墅,这四百多套房子,半年之内售罄完全没有问题。”
孙大雷应该不仅仅代表他个人的判断,他还是个传声筒,背后还有南贵中的声音。
本来是想让西周地产陪跑,结果却恰恰相反。据实而论,西周的方案更可行。
仇人的方案是优级的,看上去已经志在必得。这就很可笑了,不但报不了仇,还要给仇人锦上添花,送上一份大礼。想到南贵中拿到合作协议后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样子,曹小隼气就不打一处来,围着桃仙谷山庄暴走了两圈,一直溜到腿麻了才停下来。
“再找两家报个价吧?”曹小隼咽不下这口气,低声下气地跟孟欣说,“或许会有比西周更好的方案呢?”
孟欣抿嘴笑着说:“刚刚你暴走的时候,我找王小户又要了两家房产中介的联系方式,已经约了人来。”
小隼撇了撇嘴又要哭,又不想让孟欣看见,转过身把眼泪擦了去。
自从那天南贵中在电话里把曹小隼失身的事儿给孟欣挑明了,曹小隼就感觉到她身上很脏,身上是脏的,头发也是脏的,衣服也是脏的,甚至袜子也是脏的,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个细胞,只要被南贵中摸过的,甚至是看过的,都很脏。然后就很臭,就像被苍蝇爬过了——这只苍蝇刚刚从大粪坑里爬出来,奇臭无比。
那天回去之后曹小隼在浴室里冲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打了无数次沐浴露,拿个洗澡巾把身上都搓成了紫色,出来之后还是闻到一股子臭味儿。
最后从梳妆台上找到了以前花裴用过的香水,往身上狠狠地喷了几遍,总算把那股臭味儿遮住了。
曹小隼知道,要根除这一身臭味儿,只能把那只从大粪坑里爬出来的苍蝇拍死,把它的翅膀一片片剪下来,那几只细长的腿一根根拔下来,那一对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色迷迷的眼睛揪下来,剩下的装满大粪的躯壳扔到王水里化掉,变成一缕轻烟,连同它那丑陋的灵魂,一起消失在浩瀚的天宇。
小隼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种方法,别无他法。
“我记得酒柜里还有两瓶洋酒,再不喝要过期了。”孟欣夜半三更发来这样的信息,小隼知道,连这个粗心的男人都体会到了她的扎心之痛。
“你那双脚还在吃药,我可不想背着你去桃仙谷,好好睡觉吧。”曹小隼拒绝了。一个人的痛苦有时候两个人分一分就会减半,而有的痛苦是不能分享的,越分就越疼痛。
乞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往你面前的破碗里扔钱的人是你曾经的最爱!
曹小隼本来是想跟孟欣把房子换过来住,后来也打消了念头。孟欣不看重这些,他要搬过来,一定不会让她走。而现在,在把那只苍蝇拍死之前,她还没办法让她的挚爱躺在她身边。
她无法忍受身上的臭味儿,他就能吗?
曹小隼对着两份报价单反复研究,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
报价单很详细,各种用料的品类、数量、大小、规格等事无巨细,分列得特别清晰。
半岛的物料报价比西周的要高很多,有的是不同品牌的,比如卫浴用品,半岛用的是toto的,而西周用的是东鹏的,价格自然是日本进口的更高一些。
小隼不能理解的是同一个品牌的,居然也有不一样的价格,有的相差还不少。比如地砖,都用鹰牌的,半岛报价竟然比西周的也高出了一倍多。
小隼马上给孙大雷打了电话去问。
“这很好理解。”孙大雷说道,“人家用的是一等品,咱们这边用的是三等品,更差的还有等外品,也就是残次品。等级不一样,价格差别很大的。”
“结果会怎样?”小隼问道。
“不会怎样。比如说瓷砖,刚装上去效果是差不多的,除非特别内行的人才能看得出来。普通客户嘛,至少要到三五年以后才能感觉出来。”
“还是不懂。”
“还说瓷砖吧,差的釉薄、软,色泽差,整体硬度差,三五年以后发污,就是没有光泽度。还有,时间长了可能会有小幅度变形。”
“如果是防盗门、门窗这些五金用品呢?”小隼又问。
“只要是装修公司能装上去,都能正常使用,一般老百姓看不出来。但是价格上,相差巨大。”
“你听说过苏阳五金厂吗?”小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