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给孟欣把中药喝了,石榴来了个电话约饭,小隼也没问孟欣就答应了。小隼知道问也是白问,他一不会去,二不会反对。
这两次犯病,小隼也看明白了,在这种悲痛欲绝的状态下,身上再有这么个欲死不能的病,真是生无可恋。
孟欣的母亲来过两次。第一次她推门进来,突然看到小隼,吓了一大跳。简单聊了几句,倒也没过多盘问。看老太太眉梢眼角有一些掩饰不住的喜色,估计是有点喜欢她。
也是,一个被老婆抛弃了到南方打工的技工——老母亲一直认为儿子是这样一个角色,老婆瘫痪了不说,又跳楼死了,他又是一身的病卧床不起,这种时候还有女人肯几千里地飞过来伺候他,这得是什么样的福分啊!何况,老太太左看右看得出一个结论,这女孩子既年轻又漂亮,怎么看都那么超乎要求。
第二次来,老太太打开门放下一张写好密码的银行卡和一大兜上好的富士苹果就出去了——老太太很懂事,怕打扰儿子好不容易得来的二人世界。
小隼心里好笑,又暗暗得意。
到了跟石榴的约会时间,小隼简单化了化妆,准备换衣服出门。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一听就是楼上那个大嗓门的邻居。
“繁星,你站在门口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啊?”
小隼太了解这几天孟欣心心念念些什么了,睡裤也忘了换,紧跑了几步打开了大门。
果然,孟繁星紧绷着小脸站在门口。才两个月不见,他又长高了些,看上去比她都高了。
“繁星,快进来,还记得姐姐吧?”小隼招呼着伸手去拉他,却被他挥手挡开了。
孟繁星看了看里屋的父亲,又看了看笑靥如花的曹小隼,眼睛里充满了敌意:“你说,我爸爸是因为你才不跟我妈复婚的吗?”
孟欣听到儿子的声音,咬牙忍着疼痛一步一步挪了过来。
小隼心里说这个死结早晚要解开,就没再容忍孟繁星放肆,直截了当地说道:“孟繁星你长大了,该懂点事儿了。你爸爸,还有我,冒着死的危险,千辛万苦把你们娘俩从缅北救回来,难道我就为了阻止你爸你妈复婚吗?如果我那么想,我不去救你们岂不干脆?”
“呸!我外公说了,就是你们故意把我妈和我骗到缅北去,就是你们指使那些坏人把我妈打残废了,你们好快活逍遥。”孟繁星瞪着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曹小隼,“不要以为我还小,我看得懂你们的诡计!”
孟欣脸色煞白,扶墙站着摇摇欲倒。
曹小隼感到浑身发冷,心说这都是什么样的外公外婆?怎么能这样歪曲事实?小隼低声喝道:“孟繁星,我不认为你小,我只问你一句,你照实回答。”说着贴近孟繁星,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想想,在去缅北之前,你妈有没有说过要跟你爸爸复婚?还有,是谁骗你们去缅北的,他们不记得,你会不记得吗?”
孟繁星被问住了,愣了一下后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地上,大声喝道:“我外公让我把你的臭钱还给你。我没有你这个爸爸,以后你也不要再找我!”
说完,孟繁星转过身一步三个台阶往楼下跑,越过楼梯间看热闹的邻居们,几个起落就下了楼。孟欣在后面挥着手大喊了一声“繁星——”,声音在楼道里还没消失,他儿子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
上下楼梯都有邻居在评头论足,曹小隼像个恶妇一样大喝一声:“看什么看?”,“咣”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孟欣怔怔地看着小隼,曹小隼想安慰安慰孟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默默对立了一会儿,孟欣摇了摇头,一步步要挪回房里去。小隼上去扶他,被他甩开了。
“你没错,繁星会想通的,他也该长大了。”孟欣黑着脸说道,“你不是约了石榴?快去吧。”
曹小隼叫了部的士来到星巴克广场店,一进门就看到了迎面坐着的石榴,正在聚精会神地看手机。两个人今天都不约而同地都穿了连衣裙,石榴穿米色的紧身短裙,小隼那件是水蓝色的过膝长裙。
还不到十一点,店里的客人很少,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有的面前摆杯咖啡手里捧本书在读,有的桌上摆台笔记本在写作,还有两个年轻人,手指不停地在手机上忙碌着,应该是在打手游。
石榴站起来抱了抱小隼,四只大眼睛交会了几秒钟,便把大部分内容都互换了。
理解二字,对于心意相通的人就是一个眼神,而对于三观不同的人来说,要看一本书。
小隼要了一杯焦糖玛奇朵,石榴要香草拿铁,两个异乡女人打开话匣子,把孟家的事儿里里外外扒了个透彻。说到高兴处飞出去几声浅笑,说到悲伤处扯张纸巾蘸蘸眼泪。
两个心里都不藏秘密的女人,跟性格迥异的兄弟俩相处,又适逢多事儿的时候,磨合出太多的悲情乐事。
石榴突然用双手拇指做了个亲昵的动作,狡黠地问道:“哎,你跟老大,这个了没有?”